鐵心源的手藝不太好,奴冇隸騎士傷口被縫的歪歪扭扭的,好在現如今是數九寒冬,不用過多的擔心傷口感染,如果是夏日,就鐵心源這樣處置傷口,發炎化膿就是唯一的下場。
穆辛想要學,鐵心源是無所謂的,這法子在冬天還能用用,在夏天,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消炎手段,治多少可能就會死多少。
事實上用線來縫合傷口的法子,本就是埃及人的發明,不過他們一般這種技術用在縫合木乃伊上,民間或許有醫生也把這項技術用在活人身上,考慮到現在埃及以及中亞,全都處在神威的籠罩之下,但凡是有人發明點有用的東西,一般都會被當成異端,插在杠子上,或者丟進火堆里活活的燒死。
奴冇隸騎士喝掉了駱駝奶和馬奶,卻對鐵心源剛剛煮出來的羊肉有點抗拒,而且鐵心源給他們的羊肉上面還帶著大塊的骨頭。
鐵心源已經非常照顧他們脆弱的腸胃了,為此滿滿一鍋肉幾乎被他熬成了肉粥。
“鐵一啊,吃肉就是你們修補身體的第一步,你們這些年吃著各種糊糊,卻要消耗大量的體力去作戰,那些糊糊是沒有辦法滿足你身體消耗的,想要強壯起來,就先從吃肉開始。”
鐵一點點頭,吃肉修補身體的話他算是聽明白了,雖然這樣做會違背馬木留克吃素食的傳統,現在他們已經被剝奪了騎士的資格,吃點普通食物也無所謂。
鐵心源早就告訴過他們,馬木留克騎士之所以只能吃素,完全是那些騎士貴族老爺們不想耗費過多的軍費而已。
這一點讓鐵一他們非常的傷心,六個人沉默著把滿滿一鍋肉糜一樣的東西吃的干干凈凈。
吃飽了啟航奶叔就休息,鐵心源甚至親自把鍋碗收拾掉,用清水洗了一遍之后,有燒了滿滿一鍋開水,一方面為自己儲備干凈的水,另一方面也是給鍋子好好地消消毒。
鐵一看見了鐵心源在做什么,一個貴族放低身段去做仆役才做的事情,而且做得似乎很開心……
許東升也看到了鐵心源在做什么,他覺得這家伙就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身冇份嗎,也不在乎手段的人。
沙漠里能找到一眼泉水非常的難。
雖然泉水的口感一點都不好,只要看看泉眼邊上那層冇厚冇厚的鹽堿就知道這里的水味道如何了。
在泉眼不遠處,鐵心源甚至找到了一小塊滿是芒硝的鹽堿地,他小心地用蓬蓬草扎成的掃把,將芒硝收集到一起,最后找了一個石窩子將收集到的芒硝全部倒進去,一連運了十幾桶水才把石窩子里的芒硝全部湮沒,只要不停地攪動石窩子里的水不讓他結冰,明天日出之后,他就能得到好大一包解析出來的純凈芒硝。
火堆里燒著石頭,每隔一個時辰鐵心源就會從火堆里把一塊石頭撥冇進石窩子,再攪拌幾下,唯有如此石窩子里的水才不會結冰。
鐵一就坐在鐵心源的對面,他的面前有一小塊平平的沙地,鐵一在沙地上寫字,鐵心源用嘴說,倆人已經說了很久的話。
“我來西域,就是一個錯誤,而這個錯誤不是我自己選擇的,而是被人強迫來的,如今,我想改正這個錯誤。
唯一的法子就是從錯誤的出發點,走到正確的道路上來……”
“不,不,鐵一,我們的處境都不好,你們已經走到了絕境,我好像也快走到絕境了。
所以我就想我們這些已經到達絕境,或者馬上就要到絕境的人,應該抱團取暖,看看有沒有走出絕境的可能。”
“鐵一,你說錯了,沒有人天生就是奴冇隸,如果有什么神諭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你們天生就是奴冇隸的話,我倒是很想看看這張神諭。”
“你們之所以會有這樣悲慘的遭遇,主要是因為你們是孤兒,一個孩子沒有了父母的保護,在西域這片沒有人性的土地上,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大的奇跡了。”
“對啊,確實沒有什么好抱怨的。”
“今天的肉味不對?你弄錯了吧,難道說你們以前吃過肉?人肉?敵人身上的?烤的?
忘了它吧,你今天吃的是羊肉……”
鐵心源再一次往水坑里丟了一塊燒的炙熱的石頭,水面上已經出現了一層薄冇薄冇的芒硝,尖刺狀的芒硝結晶,在火光下看起來美極了。
鐵心源自然不會告訴鐵一他們自己今天把兩根羊鞭還有四五只羊煮成糊糊之后倒進了肉鍋里面,只要是可以增加雄性荷爾蒙的東西他都不會放過。
至于信仰,鐵心源覺得這東西應該排在生命的后面。
鐵心源動手收集芒硝,這里的芒硝純度很高,解析出來的芒硝純度更高,自己很需要這些東西。
在生命都朝不保夕的時候,如果不拿出最大的砝碼來保命,那才是最愚蠢的人。
毒藥可以殺人,許東升的牽機藥確實算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毒藥,只可惜,穆辛對于毒藥的提防心很重,輕易不會吃別人拿來的東西,而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用毒的大行家。
他一生被人下過無數次毒,沒有一次可以傷害到他,這也是許東升追隨了他六年,卻不敢下手的真正原因,什么舍不得都不過時自欺欺人的說法而已。
在鐵一的幫助下,芒硝解析出來一層,他們就刮去一層,太陽出來的時候,芒硝雖然還在不斷地解析出來,他們卻沒有時間繼續收取了。
悠長的誦經聲在沙漠上響起,鐵心源肅手站立在沙漠上,雖然他不信神,這并不代表他可以不尊敬神,尊敬神,就是尊敬這些向神禮拜的人,這一點他分的極為清楚。
許東升站在高高的沙丘上大聲的嘶喊著“敵襲!”
那些正在禮拜的人卻沒有人理會,繼續嚴格的按照往日的節奏,繼續自己的敬神儀式。
許東升帶著仆役從高高的沙丘上滾下來,從隊伍的最前面沖向駝隊的尾巴處,跑在最前面的仆役,腿一軟倒在地上,他的胸口處露出半截羽箭,波浪一般的沙丘低谷中突然鉆出一隊西夏武士,極具代表性的長弓已經拉滿。
箭如飛蝗。
鐵心源大吼一聲裹著冇厚重的皮裘將依舊在做禮拜的穆辛撲倒,一支羽箭就插在距離鐵心源肋下不足一尺之處。
穆辛念完最后一個音節之后,就笑著推開鐵心源,握著一柄彎刀站立起來,朝他攢射的羽箭被他輕易地避開。
手指那些西夏斥候道:“都是不可饒恕的罪人,殺之!”
同樣做完禮拜的同伴,似乎比往日多了很多的勇氣,在沙漠里冒著箭雨跳躍著就撲向了西夏人。
有的如同鳥一般的被羽箭射死,有的卻避開了羽箭,和西夏斥候廝殺起來。
直到此刻,鐵心源才發現穆辛的武力值非常的高,他手上的彎刀已經換成了一張巨弓,每一箭出手,正在和駝隊伙計作戰的西夏人就會被羽箭射穿。
角度刁鉆而兇狠。
三十幾人的戰斗來的突然,去的也快,鐵一殺死最后一個敵人之后,就悄悄地來到鐵心源的身后,態度非常的明確。
穆辛笑道:“無論如何,你播下種子,現在已經發芽了,雖然這六個奴冇隸已經冇沒有多少價值了,安全的保護你回到波斯,還是可行的。”
鐵心源搖搖頭道:“老師,他們不是即將報廢的武器,他們的騎士之路才剛剛開始。”
穆辛盤腿坐在沙丘上笑道:“我期待你能創造奇跡,那將是我最大的欣慰。”
鐵心源向前一步,也盤膝坐在沙丘上疑惑的道:“老師,為什么從我加入駝隊以來,您沒有對我進行任何形式的約束,任由我無所事事的在駝隊中混日子?”
穆辛啟航奶叔哈哈大笑道:“我的孩子,人心就是一只鳥兒,關在籠子里的鳥兒只會長出一身美麗的皮毛。只有飛在藍天上的鳥兒,才能擁有神賜的各種美德。
布洛爾就是隨著一只雄鷹最終領悟了堅強的意義,你也因該在這個世界上尋找你的精神寄托,最終將他神化。”
“神化?”
“是的,我的孩子,唯有神化之后的孩子,才有機會觸摸天堂的門環,這也是霍桑想要的。”
“什么是神化,是由人變成神嗎?”
“哈哈,那是瀆神者,瀆神者只有上火刑架一條路可走,孩子,你將要用自己的腳步踏遍大地,來傳播神的旨意,當有人開始自發的認為你是神使的時候,你就已經神化了,可以在大地上代替神來掌握神罰。”
鐵心源再次問道:“神使會有多少個呢?一個,還是無數個?”
穆辛欣賞的看著鐵心源點頭道:“世界足夠大,一個神使的腳步總有力所不及的時候,那時候,就需要別的神使來接力。”
“我什么時候開始自己的神化之路呢?”
穆辛探手拍拍鐵心源的肩膀,再指指那幾個奴冇隸騎士笑道:“你已經開始踏上自己的神化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