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頭韃靼!
所謂的韃靼,最早的時候指的就是那些血脈混雜的人,也是其它種族對那些混血人的一種蔑稱。
只是到了后來,才變成中國對異族人的一種統稱。
這也變相的說明,玉門關外的民族本性混淆的是如何厲害了。
中華的王朝們在很多時候都是關閉了玉門關之后,就不再理會關外發生的事情。
就像一個獵人在關閉了自家大門之后就不在意門外的的野獸們如何廝殺一樣,抱著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
就是這種心態,導致中國對外面的事情不知道,不了解,乃至于不理解。
閉關鎖國不僅僅是寸板不得下海這樣的禁令,同時也表現在邊關緊鎖,斷絕交通這樣的事情上。
大宋商人都以為西夏才是斷絕絲綢之路的最大罪魁禍首,卻不知大宋本身也在對外奉行高關壁壘的政策,海上的敵人比較遙遠,大宋因此大開海禁,陸上的敵人不但近,而且兇悍,所以,能壯大,富裕敵人的商道,大宋官府自然不會積極去開拓的。
鐵心源其實也不愿意開拓這條商路,如果有選擇的話,鐵心源也不愿意將西域這片地方的商業完全發展起來。
這是一片紛亂的土地,更是一片蠻荒之地,蠻荒唯一能催生的果實就是野蠻和血性。
沒有幾代人的努力和歸化,富裕之后的西域,他的第一選擇就是戰爭,畢竟,戰爭是他們想要了解這個世界而做出的第一反應。
孟元直對草頭韃靼非常的熟悉,他已經劫掠過一次草頭韃靼了,如今,為了讓大宋這些悍卒們第一時間熟悉西域人的做派,想做墻頭草的草頭韃靼自然是最好的一個練兵對象。
五千人組成的大軍蝗蟲一般的從草原上掠過,所到之處雖然沒有寸草不生,卻也相差無幾,孟元直放過了那些零散的牧民,卻對他們的牛羊非常的感興趣。
按照清香谷的規矩,取走人家牛羊的一半,就當是收稅了。
草原上到處都是為了保護部族而戰死的草頭韃靼勇士的尸體,雪山兀鷲就在頭頂高高的盤旋卻不敢落下來。
婦孺們神色堅定地掩埋尸體,臉上卻看不到多少悲傷地顏色,即便是那些宋軍悍卒在拖拉他們的牛羊的時候,她們表現的依舊麻木,當他們發現那些披著戰甲的軍卒并沒有將所有的牛羊拖走,甚至還有些竊喜。
對于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來說,生死確實算不得大事。
游騎首領洪老七嘴里嚼著肉干,已經看那些婦孺們看了很長時間。
劉滿挾著橫刀走過來的時候,他依舊看的出神。
劉滿順著他的目光瞅了一眼道:“有什么好看的,埋死人沒見過嗎?“
洪老七頭都沒抬,幽幽的道:“在天南,死的人多了,被野狗,野獸咬的亂七八糟的腐尸也見得多了,沒什么稀奇,我只是在看那些婦人和孩子,你看看埋人的法子。”
劉滿皺皺眉頭,重新打量一下那些婦孺,多看了一會才驚訝的道:“他們在剝死人的衣服?”
洪老七慢悠悠的道:“你沒看錯,她們把死人的衣衫剝的干干凈凈,然后把尸體赤條條的丟進大坑,最后用土埋上,跟他娘的種莊稼一個模樣,看的老子心頭發寒。”
劉滿不在意的搖搖頭道:“她們想干什么,能干什么?老洪,你也是老軍伍了,怎么在意起這些事情來了?”
洪老七翻著白眼瞅著劉滿道:“老子是斥候,不是你們跳蕩兵殺才,但有蛛絲馬跡就不能放過。”
劉滿笑道:“要不老子現在就過去把那些婆娘娃娃全部干掉?”
洪老七嘆息一聲道:“斬草除根這樣最好了,不過,大將軍有軍令,只殺敢于反抗的男丁,不殺婦孺,你要是這么干會掉腦袋的。”
劉滿笑道:“也是啊,管球那么多呢,那些婆娘娃娃們只要不犯老子的忌諱,隨他們干什么。
老洪,你說我們當初跟大王要的價碼是不是太低了,不說別的,就這一場買賣,就弄到了五千多頭牛,羊更是多的沒個數……“
洪老七苦笑道:“大王,大將軍他們賺多少和我們無關,老子只希望大王能夠把答應我們的賞賜平安的分下來,只要按照約定,給了我們銀錢,老子就沒話說。”
劉滿嘿嘿笑道:“這話不錯,只有大王和大將軍他們有錢了,才不會克扣我們那點可憐的工錢……”
眼前的場面雖然壓抑,他們兩人的話題很快就轉到和自己息息相關的軍餉上來了,在天南見識過什么才是真正的殺戮,目前造下的這點孽債,還不足以放在他們的心上。
劉滿和洪老七不在意,冷平,王胄,賀元伍,裴平這些將軍們更加不會在意。
至于孟元直和尉遲文,他們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尋找草頭韃靼人的工組中去了。
諾大的倒淌河流域水草豐美,如今正是給牛羊追膘的好時候。,饑餓了一個冬春的牛羊這個時候也是最需要好好吃一陣子的時候,對草原上的牧人來說,沒有什么事情比牛羊追膘更大的事情。
一旦到了草木枯黃的時候,而牛羊還沒有長得膘肥體壯,大雪一旦封蓋了草原,會有大批的牛羊死在嚴酷的寒冬里。
尋找這些牧人的蹤跡,宋軍中的斥候派不上用場,他們或許能提前發現敵蹤,卻對牧人的生活習性知之甚少。
想要找到那些牧人,以及他們的聚居地,只有讓那些熟悉牧人生活習慣的清香谷武士出馬。
不過,武士們傳來的消息并不樂觀,他們沿著倒淌河一路西去,搜索了足足有五十里,也沒有找到牧人。
很多牧場上牛羊遺留下來的糞便都是新鮮的,而牧人和牛羊卻不見蹤影。
清香谷的武士們在追出五十里之后,也就不敢繼續深入了,脫離大部隊太遠的話,就輪到那些草頭韃靼們追殺他們了。
孟元直煩躁的在地圖上用指頭點點河灣部分道:“他們一定就隱藏在這里。
這個地方到處都是沼澤,只有他們才知道那些道路能走,那些道路不能走。
在沒有獲得真實的消息之前,我們還不能去河灣。”
尉遲文連忙道:“大將軍,草頭韃靼的河灣避難所,是我們以后一定要遇到的問題,屬下以為,晚動手不如早動手,趁著現在我們的大軍已經開過來了,就一次平定,免得將來還要二次派兵。
我們出一次兵并非沒有代價,尤其是這一次,大王為了安撫這些軍卒,已經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如果不能迅速的收回所有的投入,這些人來到哈密之后,就會給大先生和鐵一他們帶來很大的麻煩。“
孟元直皺眉道:“你的意思是不計代價?”
尉遲文笑道:“雇傭兵而已,只是工具,不是子弟兵,犧牲一下難道不對嗎?”
孟元直看著尉遲文搖頭嘆息道:“小子,你不能總是學大王冷酷的一面,他良善的一面也要學學。
要不然你以后啊,將不會有什么快樂可言。”
尉遲文瞪大了眼睛道:“我很善良啊,每個月的俸祿都給了族中缺衣少食的老弱,能幫別人一把,我就絕對不袖手旁觀,只是善良和雇傭兵有什么關系?
我們給他們豐厚的軍餉,他們負責出戰賣命,你情我愿的事情和良善扯不到一起吧?
我們不需要收買這些人的人心,我們只要他們的服從,如果需要犧牲。就讓他們去,如果現在對他們善良,以后就是對我們子弟兵的殘酷。”
孟元直發現自己很難和這個小子說清楚一件事,他的認知觀已經形成,而且堅不可摧。
不像嘎嘎這個家伙還傻乎乎的跟在歐陽修后面才開始塑造自己的認知觀。
想到這里,孟元直心里忽然打了一個突。
他猛的醒悟過來了,這是鐵心源刻意造成了目前的局面,并非尉遲文和嘎嘎他們的問題。
不用多想就會明白,不論是尉遲文,還是嘎嘎,將來一定會在清香國擔當大任的。
尉遲文將來很可能會統御清香國的文官,而嘎嘎則會自然地成為武將的首領。
一個陰險毒辣的文官首領,和一個憨厚無畏的武將首領,如果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那么,清香國的大王只需要控制好他們其中的一個,那么,也就等于控制了整個朝堂。
孟元直不知道什么是帝王之術,不過他見過無數帝王之術在實際應用方面的例子。
趙禎就完整的接受過帝王之術的熏陶,所以,孟元直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如何會不明白鐵心源這樣刻意安排的用心所在。
既然是大王安排的,孟元直立刻就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教育重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手下的軍隊上。
大帳外面人歡馬叫的非常熱鬧,那些負責接收戰利品的文官們不時地發出一陣歡呼。
眼前無邊無際的牛羊,戰馬,駱駝,讓他們那顆惶恐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
即便哈密沒有鐵心源說的那樣好,有了這么多的牛羊牲畜,也足夠這支隊伍消耗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