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宋的兵制極為繁雜。
官家直接掌握軍隊的建置﹑調動和指揮大權。
其下兵權三分:樞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諸軍﹐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
樞密院為最高軍事行政機關﹐直接秉承皇帝旨意﹐調發全隊﹐掌軍國機務﹑兵防﹑邊備﹑戎馬之政令。
以及侍衛諸班值﹐內外禁兵招募﹑閱試﹑遷補﹑屯戍﹑賞罰之事﹐設有樞密使﹑副使等。
三衙即殿前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分統全國禁兵和廂兵﹐各設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都虞候等﹐地位低於樞密院長官。
樞密院與三衙分握發兵權和管兵權﹐互相牽制。
率(帥)臣在平時統領同駐一地的各司軍隊﹐即同駐一地的軍隊平時要受三衙和率(帥)臣雙重統轄。
戰時﹐軍隊受樞密院調發﹐由官家臨時派遣統帥﹐給以都部署﹑招討使等頭銜﹐率兵出征﹐事已則罷。
這樣就使兵將分離﹐將不專兵。此外﹐還設有兵部﹐只掌管儀仗﹑武舉和選募軍兵等事。
諸事繁雜至極,若非其中老辣之人,斷不能窺全豹。
王大用此人從未出任過州縣,在六部衙門以及樞密院浸淫三十載,若說州縣事,此人遠不及彭禮,黃延壽,若說六部政事,人員調配,條例整改,即便是老夫都不如王端之。
此為事有專精之故也。”
歐陽修坐直了身子,向王柔花進言。
王柔花笑道:“我一介女流之輩知道什么兵事啊,既然我兒已經將國事托付相國,老身自然不便過問。
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惡者而改之,諸事總有進益。
待我兒歸來之時,想必諸事已經研判妥當,成與不成你們君臣商議就好。
老身不過是將我兒留下的文書給合適的人而已。“
歐陽修笑道:“把合適的事情交給合適的人,就這句話,太后行事足矣羞煞無數帝王。
王大用雖然為宋國臣子,然而其人一身所學并沒有打上大宋的烙印,好東西大宋用得,我哈密自然也用得。
如今,我哈密文臣奇缺,能找到王端之這樣的奇才,自然不能放過。”
王柔花看看身邊的趙婉,然后對歐陽修道:“我兒常說哈密國對大宋沒有秘密,相國盡管將這些事情托付王端之,我兒回來之后定不敢忘記他的辛勞。”
趙婉已經看過王大用批閱的文書,皺眉道:“此人脾性高傲,他在文書上批閱的字句極富羞辱之能,誰給他的膽量敢這樣小看我哈密群豪?”
王柔花笑道:“我的兒,你不喜歡盡管去登門問罪就是,阿娘卻不能這樣做,還需要頒下賞賜,感謝他的錚錚之言。”
“孩兒這就去!”趙婉怒氣沖沖的起身,命水珠兒捧著文書就要登門問罪。
歐陽修連忙攔住趙婉笑道:“公主此時去找王端之,只會讓他變本加厲,不若靜候幾日,你再看他。”
王柔花笑道:“相國所言甚是,婉婉,你就將王端之所需的從吏,虞侯派給他就是了,另外,給他便宜之權,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來。”
趙婉恨恨的道:“且讓他再囂張幾日。”
王漸來到哈密之后,心情大好,這幾日不是帶著宦官們進山去打獵,就是帶著他們去松林采集松子。
趙婉回精舍的時候,王漸正好煮了好大一鍋松子,正在和宦官們努力的剝松子。
水珠兒笑嘻嘻的抓了一把松子仁填進嘴里,被王漸瞪了一眼,連忙縮到趙婉的背后繼續傻笑。
“氣死我了,一個小小的五品官,竟然敢這樣囂張,連我夫君擬定的章程都敢批駁的一無是處。”
王漸當然知道趙婉說的是誰,啞然失笑道:“我的公主唉,如果是在東京,他這樣的人物比金水河里的王八大不到哪里去。
如果他敢在東京惹怒公主,休說官家,就是老奴也能把他收拾的生死兩難。
可如今他是在哈密,哈密太缺人才,以至于連王八都會變成龍龜。
忍他一忍,辦事要緊。”
趙婉嘆息一聲道:“也只好這樣了,我哈密什么時候才能見到王八滿池子的盛景。”
王漸哈哈大笑道:“這可不容易,咱大宋養士百余年才有架床疊屋的架構,哈密?五十年之后或許能出幾個有用的人才。”
“那就把大宋用不到的家伙全部弄到哈密來。”
王漸看了一眼左右,那些宦官立刻就躬身出了房間,水珠兒再受寵,這時候也不敢繼續留在房間。
趙婉弄不明白王漸想要干什么,只見王漸站起身繞著房間走了一圈,沒看到外人,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公主如果想要把大宋用不到的人弄到哈密來,只有一個辦法。”
趙婉疑惑的道:“什么辦法?”
王漸小聲道:“大宋,哈密合二為一!”
趙婉怵然一驚道:“哈密是我夫君的心血,如何能輕易地并入大宋,你這是將我夫君置于何地?”
王漸有些落寞的道:“不是哈密并入大宋,而是大宋并入哈密!”
趙婉張大了嘴巴道:“這怎么可能?”
王漸的面孔忽然變得陰森森的,咬著牙道:“怎么就不可能?據老奴所知,諾大的皇宮里,唯有公主,老奴可以確定是官家龍脈,余者……哼哼哼。
公主可知自你離去之后,官家無數次的站在大慶殿前向西遙望,幾乎把大慶殿前的欄桿都拍遍了。
好幾次老奴服侍官家安寢,聽他夢里都在說:“婉兒,婉兒,你為何不是男丁”這樣的話。“
趙婉聽王漸這樣說,大眼睛里的淚水頓時蓄滿眼眶,而后撲簌簌的從面頰上淌下來,不一會就打濕了衣襟。
王漸的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重重的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吼道:“大宋是官家的,這萬里江山也是官家的,誰敢侵奪,就是我王漸不死不休的仇敵!
朝中那些權臣在公主走后,又重提皇儲之事,官家怒不可遏,卻又毫無辦法,皇伯楚王趙元佐千里迢迢從楚地入京,給官家送來了他的四位孫子……”
趙婉騰地站起來,緊緊的握住王漸的手道:“你快些回去,我這就安排人馬送你回去。
你不在皇宮,我擔心父皇……“
王漸溫柔地看著趙婉,拍拍他的小手道:“放心,官家乃是煌煌天子,宵小之輩還不能奈陛下何。
老奴一個人回去沒用,只有公主抱著小皇孫和老奴一起回去才行。”
“天啊!”
趙婉恐懼的瞅瞅自己癟癟的肚皮,再看看滿含希冀之色的王漸她已經徹底的慌亂了起來。
這時候她才恨自己為什么要浪費從大宋到哈密這兩個多月的寶貴時光了。
如果自己在東京的時候就和鐵心源圓房,現在說不定早就有身孕了……
王漸笑瞇瞇的道:“不著急,官家有的是時間,老奴也有的是時間,我們等得起。
一旦皇外孫進京,場面就大不一樣了。
趙元佐的孫子是皇家血脈,我皇外孫也是皇家血脈,論起遠近親疏,差不多。
雖然趙元佐會說他的孫子是純正的趙氏血脈,可是從官家這里來論,除了公主之外,就剩下外孫這點血脈了。
嘿嘿嘿,老奴還可以向公主保證,除了皇外孫,哪一個皇子皇孫想要進皇宮,除了死之外,沒有第二條路。”
趙婉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嘆口氣道:“外孫繼承大統,會讓父皇難做。”
王漸搖頭道:“不難做,公主的孩子官家必定視若珍寶,而且,這孩子是從小在他身邊長大的。
從年歲上來說,等到官家垂垂老矣的時候,這孩子剛剛成人。
而哈密國一定變得比現在大了十倍百倍,一旦大宋和哈密國齊心合力打通河西走廊。
不論是大宋還是哈密,兩國國力相加絕對只是一倍兩倍的事情,應該是成十倍的增加。
到了那個時候,官家對皇外孫接替大統沒有意見,因為皇外孫繼承大宋之后,也會順理成章的繼承哈密。
如此一來,朝中的那些士大夫們也必定希望看到一個更加強大,更加富庶的大宋。”
趙婉站起身,緩緩地道:“計劃聽起來很好,只有一個問題。
我的孩兒一旦姓趙了,源哥兒還有什么?
我是他的妻子,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哈密國是他歷經千辛萬苦打下來的。
按照你的計劃,我父皇確實可以毫無遺憾的度過晚年,大宋朝臣們也會歡天喜地的迎接大宋新局面的到來,不再會有戰火降臨到百姓頭上。
如此一來,我丈夫能獲得什么?我婆婆能夠獲得什么?
大伴,鐵家的第一個兒子必定是姓鐵的,他不會姓趙,不會跟隨母姓。”
王漸對趙婉能說出這番話并不吃驚,欣慰的看著這個自小看大的丫頭笑道:“如果你丈夫愿意呢?”
趙婉點頭道:“他同意也不行,孩子也有我的份。我盡量多生幾個就是了。”
“不行,必須是長子,他必須在法理上能夠毫無阻礙的是哈密天生的繼承者。
說這些實在是太早了,我的公主,你現在必須先有個兒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