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商人:「大人您別嚇小的,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小的就好,小的只要有,無論什么都給大人送過來。」
尉遲文:「去去去,就你那點東西,我能圖什么?」
哈密商人:「那大人就是有什么事要小的去辦?小的猜一下,是不是和那位于姑娘有關?」
尉遲文:「挺準的,繼續說。」
哈密商人:「要我說,大人喜歡于姑娘,干脆將她搶過來算了,只要大人真心喜歡,相信沒人會為難大人。」
尉遲文:「你家大人我是那種強搶民女的人?」
哈密商人:「……看著像。」
尉遲文:「滾吧,官家現在是什么樣子,別告訴我,你們看不出來,他現在就給死后留名聲呢,誰敢這時候摸他的虎須,誰就準備死吧,大王來都不好使。」
哈密商人:「那大人您喊小的來是……」
尉遲文:「都說了,就是挺久沒見的,看你一眼,還活著就行,滾吧,別在我面前礙事。」
哈密商人一頭霧水的走了,尉遲文長舒一口氣,居然有種心有余悸的感覺。
這個商人在東京城開了一家酒樓,有很多能歌善舞的胡姬,連皇宮里的娘娘都特意來請教過她們學習歌舞好回去討官家歡心,他就想著,要不要給于若菊找一個老師,但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沒說出去。
翌日,尉遲文剛乘上馬車,目光就沒離開過于若菊的臉。
女人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種直勾勾的眼神:「別一直看著我。」
尉遲文收起一點兒目光:「行,那你再唱支歌?」
「我是賣唱的?」于若菊斜他一眼,語氣冷冷淡淡。
「不是這個意思。」尉遲文抬手,瞄了下簾子外面:「我昨晚做了夢,夢見你和我在山上,我在樹下品茶,你再旁邊唱歌,挺美好的,想實現一下。」
「夢會實現的話,幽云十六州早就收復了。」
「也快了。」
馬車一上路,他又開始不加掩飾地打量于若菊,并評價:「于若菊,我看你一點都不像馬夫。」
于若菊微然一笑:「你也不像當大人的。」
尉遲文愣了一秒鐘:「嗯?我怎么不像當大人的了?」
于若菊唇上的弧線依舊維持著:「你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還是那種剛剛念私塾的,她在心里補充,嘴上倒是沒說出來。
「嚴格來說是這樣。」尉遲文竟然點點頭:「所以你喜歡小孩兒嗎?」
這人真是……
于若菊看他一眼,哭笑不得。
「問喜不喜歡啊?」他挑眉,繼續追問,像是個無賴。
此刻剛好有個左拐的路口,于若菊借著看路的姿勢,掩飾住自己的表情。
她發現,尉遲文這個人很不一樣,她聽說過尉遲文,是個很有心計的人,在她面前雖然一直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兒,但實際上,他的心計只是隱藏在下面,悄悄達成他的目的。
她現在對他越來越沒有最開始的抗拒,就是證據。
溫水煮青蛙。
于若菊沒有直接回答,但旁邊已經笑著繼續說:「說真的,我就喜歡你這種不卑不亢的人,以前見到我的人,天天就給我看腦殼兒,看多了,煩得很。」
尉遲文今天沒有去東宮,而是讓于若菊將馬車停在了哈密商會場所的門口。
他讓下人叫了倆隨行的下來,說要去牛家村,其中一個是一直跟著他的下人,還有另一個穿著華貴年紀稍長一些的,看樣子是一名很有
身份地位的人。
馬車重新上路后,尉遲文也沒急著讓于若菊把馬車往老村長家趕,而是吩咐說,「去你家的湯餅店。」
于若菊照做了。
到目的地后,下人和那名哈密商人,畢恭畢敬跟著尉遲文進了湯餅店。
于若菊將馬匹拴好,也跟了進去。
剛一入門,就對上了張小七愕然的目光,她眨眨眼,對這幾位貴客的到來似乎有些驚訝不解。
于若菊面無表情,微微頷首示意她不用在意。
張小七這才望向尉遲文,走過去準備下跪:「尉遲大人。」
「不用多禮。」尉遲文隨意揮了下手,攔住她的動作。
張小七眼底露出興奮的神色,「大人準備要一碗湯餅嘗嘗嗎?」
「你們吃嗎?」尉遲文回頭問后面兩個寸步不離,身姿端正的人。
下人小聲回:「大人你不吃?你來做什么?」
「我吃啊。」他毫不猶豫答了句,也放低聲音:「但我吃過了,所以歇一會兒有問題嗎?」
下人:「在這站著歇息?」
尉遲文:「你懂什么。」他揚了揚下巴,是于若菊的方向:「是為了正事。」
下人順著他視線看過去:「……」
聽到尉遲文的話,張小七再次問:「大人要是不想吃湯餅,要不我去后廚弄點小食給大人帶上?」
尉遲文揚唇,笑瞇瞇指了指在一旁隨手扎頭發的于若菊:「是她親手做的嗎?」
他停頓了一秒:「只要她做的就行。」
于若菊回頭,打破了男人的幻想:「我很少做東西,餛飩也是小七先包好的,賣完了還有人來,我才包。」
張小七張了張眼,隨即回:「是啊,若菊基本不下廚……」她猛然醒悟:「但也能做。」
她看向于若菊:「若菊,要不你去給大人做點小食?」
「不。」女人當即吐出一個字回絕。
「好吧,」尉遲文略顯遺憾,單手叉腰:「那我只是過來看看地方,回頭這邊都要推倒重建的,我在想,能不能給你們留個地方。」
「啊?」張小七一下沒反應過來。
尉遲文瞥了下徑直走進后廚的于若菊,她眼里好像完全沒有他:「隨著火車通行,全天下的物資和人力都會往京城集中,你們這邊肯定要拆的,等這邊重新建起來了,我準備在這里給你重新找個好位置弄個店面。不能因為這地方沒了,店就不開了,好歹是你們這么多年的心血。當然,我不會免費送,回頭我交代一下,少收你們一些錢。」
下人想從后邊小幅度拉拉他的袖子:……東京新建八字還沒一撇呢,就算真建好也是五六年后的事了,大人你在保證個什么東西啊。
尉遲文環視這家店一圈,認真思忖著:「不知道于若菊那會怎么樣。」
「放心吧,」張小七一直含笑的面容頗讓人安心:「我倆永遠都會在一起的。」
「這不是巧了。」尉遲文站在那,長身玉立,笑容翩翩:「我也會的。」
張小七愣了一下,還是緩緩地,又扯了扯唇角。
尉遲文沒有在這里呆太長時間,他也沒搞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沖動地給出那番承諾。
東京城重建這件事早就提上了議程,而且肯定能通過,但到那時候,他仍舊渴望,他還能保護著這個女人,在他所能觸及遮蔽的范圍以內。
很多人都說他土匪流氓,干什么事都是為了算計別人,以前對女人也是,砸點錢,不搭理就算。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也慢慢擁有了,讓他處心積慮、小心翼翼的女人
尉遲文走后,張小七拐回后廚,打趣于若菊:「好啊你——」
「怎么了?」于若菊看她。
「是不是故意玩待價而沽這一手?」張小七咂嘴:「我看他已經完全被你拿捏住了。」
「你覺得是就是。」于若菊一筆帶過:「今天有人定湯餅嗎?」
張小七嘆氣:「本來有的,但你不給人家做。」
于若菊輕笑:「讓我下廚就是砸你招牌。」
張小七咬了咬下唇:「可是我覺得……那位尉遲大人好像真的喜歡你啊。」
「是嗎,」聽完張小七的話,她突然有種難以描述的情感,像是有什么要從胸口出來,但最后還是被壓住了。
所以她只能異常平靜地莞爾,也非常平靜地和友人說:「你別把他想的太簡單了,說白了,我們這種人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很想得到的玩具,等得到了,未必就會像這樣天天想著了。」
沒有生意,加上張小七的調侃,于若菊干脆決定休息一天,回了趟家。
還未到門前,她就見自家那扇門大敞著,看樣子是有人在家。
于若菊把鑰匙放回兜里,大步進了家門。
踏過門檻,還沒有看到人,里面已經有人率先叫出她名字:「若菊。」
音色沙啞,和東京城里絕大多數光著膀子的中年男人一樣,來自她那在鐵路上一年未見的父親。
于若菊看過去,父親正坐在前堂的桌子前,一只手肘隨意擱在桌邊,他也遙遙望著自己的女兒,沒什么表情,但臉龐一道深深的疤痕讓他看上去頗有些兇狠。
他身邊還坐著張小七的爹,大約是見老朋友難得回來一趟,就來串個門聊點往昔的故事。
「張伯,」于若菊叫完長輩,轉眼,父女間視線再度輕撞,她喚了聲:「爹。」
女人聲音很淡,沒有任何起伏,讓人猜不出她心里想的什么。
「嗯,」于父應了聲,問:「你和小七準備什么時候關門休息?」
「不知道,」于若菊回:「我們兩個沒商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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