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牛肉先生不是個蠢貨,雖然如今的他在韓國的名聲已經壞的不能再壞了,雖然因為任期來到最后兩年使得他行事愈發荒謬且放縱親信,但是那些都只是權力和私心作祟的結果,而這位從一個打工仔一路奮斗到總統的人物本身肯定沒有糊涂到某種程度。
就拿這個大眾文化藝術賞來說好了,好好的一個有利于文化事業發展的獎項被自己哥哥搗鼓成這樣,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清楚?實際上,這個腦袋和腰一樣粗的獲獎名單就是他親自審核的,他難道不知道這有多荒謬,難道不知道這是什么緣故?
可是那又怎么辦呢?那畢竟是自己長兄如父的親哥哥啊,而且自己哥哥今年已經76歲了,又是為了自己的總統職務才從國會副議長的位置上退了下來,眼看著自己就剩兩年任期了,他現在想要撈點錢,自己又能如何呢?也只好捏著鼻子為自己哥哥擦屁股。
呃……具體怎么擦的呢?
很簡單,不是一堆公司老板擠了進來,七個總統勛章被他們占了三個嗎?那最大的隱患就是要防止原本應該得獎的人士發出異議,于是李大總統親自動手,把那些原本應該拿總統勛章的人又捏著鼻子給挪到最高的文化勛章名單里,所以……才搞成了眼前這幅情形。
沒錯,其實這個奇葩的獲獎名單沒那么復雜,就是一堆花錢的人占了名額,而為了封住那些受害者的嘴,于是就把那些被搶了名額的原方案文化人士給一級級的往上抬,最后才搞成了金冠勛章不比銀冠勛章少的奇葩情形。
至于金鐘銘?這真的只是個意外,跟李大總統毫無關礙,他也只是臨時受人之托罷了。而加上金鐘銘以后,金冠竟然比銀冠還多一個的事情,那自然也就不關他的事了,請你們該找誰找誰去!
反正,從今天開始,不用說大家也會明白,這個大眾文化藝術賞既跟大眾沒了關系,也跟文化藝術沒了關系了!就是一個勛章市場!
而自己下臺后這玩意還留不留又或者還有多少含金量,那……反正自己也下臺了不是?
“金鐘銘先生……他雖然年紀尚輕,但其對韓國電影的理解和付出卻使得他廣為社會認可,尤其是在之前數年間,韓國電影陷入低潮時,正是以他為代表一系列韓國新生代電影人的不懈付出,使得韓國電影重新煥發出了生機,并且再次邁入了!有鑒于此,為了表彰他的突出貢獻,經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認真的思索和商討之后,決定授予他代表著韓國文化屆最高榮譽的文化成就金冠勛章!并由本人代表韓國政府為其頒發此次榮譽!”
不得不承認,甭管李明博的執政力如何扯淡,但是這話說的還都是很有水平的,從一開始的李秀滿一直到最后的金鐘銘,八個獲獎人士的表彰理由基本上都說到了點子上,任誰也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所以,臺下坐著的觀禮的各位文化界人士雖然還是對八個文化金冠勛章的事情感到無語,但是……最終還都是很給面子的沒有搗亂,該鼓掌鼓掌,該歡呼該歡呼,使得這次授勛儀式終于有驚無險的成功閉幕了。
而那邊剛一結束,李牛肉總統立即就在青瓦臺侍從的環繞下飛速的離開了,絲毫不像人家總理金滉植,都結束了還在那里留下來跟幾位前輩溫和的噓寒問暖。
金鐘銘也沒想多留,他只是隨意的打量了一下那位總理,然后就取下胸前的勛章裝進兜里,準備離開。只是他想走,有人卻想拽住他。
“鐘銘,劉仁娜的角色還沒謝過你呢,難得的機會,要不一起去喝一杯吧?”楊賢碩的邀請顯得極為自然,周圍路過的眾人文藝圈人士聽到他話的后都沒有任何反應。
“是啊,鐘銘,得有小半年沒見了,一起去喝一杯吧!”樸振英也打著哈哈湊了過來。
金鐘銘略作思考,最后還是點了下頭。誠如樸振英所言,從之前動身去中國算起,其實他在首爾呆的時間屈指可數,而且這次的大眾文藝藝術賞也確實讓他覺得自己和首爾的娛樂圈脫節了,去喝一杯聽聽八卦也是好的。
就這樣,三人呼朋喚友的,再加上這次由于是總統、總理、部長親自過來授勛,那幾個獲獎組合的老板因為不放心都跟了過來,而大家本來就是委員會的熟人嘛,所以眾人紛紛打著哈哈響應,一時間竟然很快就湊齊了一二十號人物,然后一起說說笑笑的就往外走了出去。
不過,就在門口的位置,尷尬的事情說出現就出現了。一行人從會場的側門走出來,然后剛剛轉過彎來,而迎面的主出口處,黑著臉的李秀滿卻也正好帶著少女時代還有一大堆s.m公司專門過來觀禮的大小相關人員走了出來。
要知道,李秀滿可是跟這邊的好多人都是不說話的,再加上好好的文化勛章成了注水豬肉,那估計他現在心情更是不咋地的。
“前輩,一起去喝一杯不?”金鐘銘大概是唯一一個不覺得尷尬的了,他立即笑瞇瞇的主動迎了上去。“就算是慶祝您拿下最高文化勛章!”
李秀滿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金鐘銘那空蕩蕩的胸口,然后又看了看對方那張臉,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就點了下頭。
“那好。”金鐘銘笑著拍了拍手。“咱們一起走吧!”
言罷,金鐘銘拉上李秀滿,也不顧西卡在身后面無表情的瞅著他,竟然就直接和這么一群娛樂行業的老板一起走了出去。
“你跟我說實話,這次花了多少錢?”而五分鐘后,就在世宗路本地的一家高檔中餐館包間內,剛一坐下,李秀滿就黑著臉問了一個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
“兩百億!”金鐘銘稍微想了一下,然后伸手比劃出了兩根手指頭。
說實話,他這是看在李總監心情比較糟糕的份上才決定不瞞著對方的。
“開什么玩笑?!”李秀滿氣急敗壞。
“不開玩笑。”金鐘銘拎起面前茶壺先給自己慢騰騰的倒了一杯溫開水。“諸位應該知道我光州片場著火的事情吧?”
“正想問下你這事呢!”楊賢碩干笑了一聲。“聽新聞上說是線路老化,漏電起火,連那個校長都出面承認是自己貪污了政府的撥款,沒有更新電力設備……可是,這才一天的功夫,小道消息就滿天飛了,有人說是天主教會放的火,還有人說是光州市消防廳放的火,更可怕的是還有人說是你自己放的火,是用來騙保的……”
“你這都聽誰說的?”金鐘銘不以為意的咽了口溫開水。“這才一天功夫,是怎么聽到這么多種說法的?不會是專門去打聽了吧?”
“嘿嘿!”楊菊花笑著把腦袋埋了下去。“劉仁娜那邊都快嚇壞了,那邊新聞一出來,她這邊就哭哭啼啼的找到我,要不是你很快發短信過來告訴她一切照舊,估計她過完年就不敢去了……所以,我才去打聽了一下。”
“楊社長打聽到的這些說法不能說全是瞎胡扯。”金鐘銘放下杯子后又捏了兩個瓜子磕了起來。“我在光州拍電影的時候,跟當地的天主教會還有政府都起了很大沖突……這把火確實有些來歷不明。我剛才說自己這個勛章花了兩百億,不是瞎扯的,因為這把火確實燒掉了我近兩百億的各種貴重設備……至于今天這個勛章,說實話,要不是李秀滿前輩讓我家二毛去找我來出席,我根本都不會來的……所以,剛才我才反應過來,這個勛章應該是咱們那位當過光州地區法院法官的金滉植總理發現我來了以后臨時給我的補償。”
話說到這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和交頭接耳,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位認真嗑瓜子的年輕人。一時間,整個包間里也就只有金鐘銘嗑瓜子的聲音了。
而等了一會后,最終還是李秀滿撐住勁開了口:“那你現在怎么還像個沒事人一樣?”
“那前輩您說,我該怎么辦?哭天搶地嗎?”金鐘銘完全不以為意。“反正要過年了,哭喪著臉是過年,放寬了心也是過年……這不是還有一個最高文化金冠勛章做補償嗎?”
“真燒了兩百億?”洪勝成也臉色嚴峻的開口了。
“千真萬確。”金鐘銘坦然應道。“不過老洪你放心……這兩百億的設備我會自己出錢買的,從公司的角度而言你就當我那邊只是燒了一個兩百萬韓元的攝影機好了。”
洪勝成面色不愉的嘆了口氣。
“實際上吧,我也不瞞你們這些人。”金鐘銘把手里的瓜子灑在了跟前的小盤子里。“這兩百億的設備有相當多的是我自己往火海里送的……當時,我提前已經知道他們要放火了,所以干脆把設備都留在了那里……算是另類的花錢買平安吧!”
“原來如此。”楊賢碩終于有種明悟的感覺。“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那是自然。”金鐘銘嗤笑道。“兩百億的東西燒給他們看,誰也說不出話來,更何況他們還被我抓了點把柄在手。”
“不管怎么說,祝你電影大發吧!”李秉憲本來只是恰逢其會,實際上除了金鐘銘以外他在這群人中間稱不上熟悉,但是既然談到了電影,他還是忍不住的加入了談話。“以鐘銘你以往的水準,兩百億的話,電影上映了也應該能賺回來。更何況,這部電影本身就很特殊,光州那邊既然放了火,這邊說不定還會有表示……”
“隨便吧!”金鐘銘回答的很是干脆利落。“給我就接著,不給就算了,就當是提前上繳明年的貢金好了。”
這話一出口,在座的所有人又都有些面色陰沉。
“咱們這些生意人……是真難啊。”韓成洙忍不住直接抱怨了出來。“什么人都想在我們身上撈一筆!什么事也都躲不掉!鐘銘你畢竟比我們地位高一層,只要盯著總統大選就好了,不像我們,明年總統大選躲不掉,今年的國會選舉也躲不掉……甚至老家的市長選舉他們也能找到你要錢,你還不敢不給!”
“說到這個。”金鐘銘決定避開這個大話題,因為現在說這個還是太早,他轉而好奇的伸手撩了一下李秀滿胸前的勛章。“前輩你這個又花了多少錢?”
“你的十分之一。”李秀滿也沒藏著掖著。
“你們幾個的二等勛章呢?”金鐘銘轉手點了一下楊賢碩三人。
“我是五億。”李秉憲直接報了數字。
“我也是五億。”樸振英稍微點了下頭。
“都一樣。”楊賢碩則是搖了搖頭。
“咱們這位‘隱相’還蠻講究公平買賣的。”金鐘銘想起了強買強賣的李相得,忍不住又笑了。
“其實吧。”楊賢碩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鐘銘你也不要嘲笑那位,你這個隨隨便便燒了兩百億都不心疼的人是不懂我們這些人苦衷的。最起碼,這位李相得先生收了錢還是肯定能給你辦事的,說讓總統給你發個牌子,那就能看到牌子。不像有些人,錢收了一大堆,關鍵時候求他辦事的時候卻根本見不到人……”
“你那還算好的。”樸振英也不知道是被觸動了哪根弦,竟然也有些懨懨的了。“最讓人無奈的情況是什么?是你想把錢送出去,結果都沒人接……真正的閻王根本就不見你,而下面的小鬼一層層扒你的皮,卻半點用沒有!”
“看來我還是太年輕,見識不足!”金鐘銘無語的拿起紙巾擦了下手。“這么說起來李相得先生還是個大好人了?”
“好人不好人不好說。”今晚上被坑死了的李秀滿竟然也為這位說起了好話。“但是最起碼打起交道的時候不累心!”
“甭管怎么樣了。”洪勝成決定把關注點從這個坑爹的話題中拉出來。“大過年的……說這個做什么?讓服務員上菜吧!”
“上菜是上菜,過年是過年,可是老洪……”韓成洙似乎是在有些不爽。“你這幾年過得那么痛快,其實是因為有金鐘銘先生在頭上替你頂著呢,所以才能不去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可我們這些人命苦,不說這個說什么?”
“搞得跟我沒命苦過似的。”洪勝成倒也不客氣。
“老韓是泛酸了。”有人笑著調侃道。“他的pledis雖然07年就成立了,但是當初cube剛出來的時候,他那邊其實也在剛起步而已,估計是后悔當時沒遇到金鐘銘先生……”
韓成洙搖了搖頭,卻也沒否認這個說法。
“你們當著樸社長的面這么說就不怕他懷恨在心?”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韓勝浩這下子也忍不住了,他直接指著面無表情聽著這話的樸振英調笑了起來。
“懷什么恨啊?”樸振英也無奈的搖了搖頭。“多少年了,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而且今天再看看cube的氣勢,其實跟當年我們jyp沒多大關系,至于你說生誰的氣……老洪如今我是氣不起來,鐘銘如今我是不敢氣。而且,非要說懷恨在心的話,我還是對李秀滿前輩你最放不下。想當初,我拿著自己寫的歌去找他,他說我的歌很不錯,一個勁的問我多少錢賣……我說我的歌不賣,我只想出道,可他非得說我人長得丑,不適合出道……”
眾人隨即哄堂大笑,連李秀滿也不得不苦笑連連,這引得上菜的服務員不明所以。
“也是!”金鐘銘端起酒杯稍微示意了一下。“大過年的難得聚一次,沒什么規矩,大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咱們連總統的親哥哥都點評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眾人群起響應,酒會正式開始,你別說,難得這群平日里此人不吐骨頭的老板還真擺出了一副哥倆好的氣勢,從電視臺的內部斗爭到某個知名藝人的花邊新聞,從伊拉克汽車炸彈到哪個新式的白酒炸彈,還真有些暢所欲言的感覺。
而就這么聊著聊著,眾人的話題在轉了一圈后突然又回到了金鐘銘在光州的事情上。
“說起來……鐘銘你膽子還真肥。”一鍋熱騰騰的牛骨湯被松了上來,楊賢碩趁著攪著面前的熱湯的時機煞有介事的聊了起來。“光州那地方可不止是一個廣域市那么簡單,那是皿煮派的大本營,多少年了,你自己掰開手指頭算算,多少大人物是從光州出來的?就好像今天的金滉植總理一樣,你說自己的勛章是他臨時加上去我立馬就信,因為他就是光州地區法院法官出身嘛……但是,成天被這么一群大人物惦記著,你真不怕哪天黑燈瞎火的被人順手抽一巴掌?”
“想抽我也得手夠硬啊。”金鐘銘也在低頭攪著眼前的牛骨湯。“我怕他們啊?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這是楊社長你層次太低導致自己的想法也變的太幼稚了一些。你仔細想想,哪來的那么多黑燈瞎火抽人臉的橋段?但凡能成為真正大人物的,本身這種事情就不能干太多,干的太多他就成不了大人物。實際上,這次如果不是被逼急眼了,我也不想耍這種小手段,怎么說呢……可一可二不可三!當然了,這次是光州那邊自己先把層次降下去的,找誰我也能說出話來……不過……”
“不過什么?”李秀滿端起湯碗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很在意。”金鐘銘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這次得罪了一位天主教總教區主教,不會出問題吧?”
“這能出什么問題?!”話音未落,韓勝浩就忍不住接上了口。“在韓國,天主教這玩意就是一個紙老虎!”
一屋子人都停下了動作,然后或是戲謔,或是冷笑的盯住了這位用圣經典故做公司名稱的虔誠天主教徒。
“我不是對主怎么樣……”韓勝浩冷笑一聲。“我只是就事論事的說一下韓國的天主教會而已。”
“那就說出來讓我見識一下唄!”金鐘銘攤了攤手,引得周圍的各位老板連連點頭附和。“誰不知道在座的就數你韓勝浩社長在這方面比誰都熟,你不還兼任著某個天主教會法人財團的執事嗎?”
“那我就說說吧。”韓勝浩搖搖頭。“不過事先說明,我只是在陳述我個人的認識,而且說得又是宗教,你們聽了也就聽了,出門就我就不認了。”
“也沒指望你認。”金鐘銘失笑道。“別廢話了,讓我長長見識安安心好過年。”
“是這樣的。”韓勝浩低頭啜了一口熱湯,然后仰身靠在了座椅上。“說起天主教會,大家第一反應就是這是韓國最大的宗教,而且組織嚴密、社會影響巨大,我們有著從建筑面積上來說的天主教十大教堂的五座,韓國人在世界范圍內也是外出傳教的ngo組織中的主力……所以,一般而言,咋一看過去,好像天主教在韓國強大到沒邊了。但實際上,你們想過沒有,這個所謂最大的宗教在韓國卻只有百分之十幾的人在信奉,而這種熱情的背后其實也只是組織嚴密的各類教會財團組織多之又多罷了!非要給韓國的天主教一個定義,那就是……除了錢和熱情以外一無所有!”
“光有錢怎么可能在國會大廈對面蓋那么大一棟教堂?”有人對韓勝浩的說法不以為然。“難道不需要政治影響力嗎?”
“你想多了。”韓勝浩聞言失笑道。“汝矣島國會大廈對面的純福音教會大教堂的存在恰恰是天主教為了爭取政治影響力而搞出來的……鐘銘,你知道為什么光州要專門設立一個總教區嗎?我告訴你吧,就是因為當初皿煮運動興起時,光州的崔昌武主教押對了寶,成功的在當地獲取了政治影響力,所以教廷才會專門為他設立一個主教區。換句話說,光州那邊已經是天主教會政治力最強的地方了……你連他們都硬抗了過去,還擔心什么?”
“可是這么一說的話……韓國政治力最大的宗教是哪個?”有人犯起了糊涂。
“這還用說嗎?”韓勝浩又一次忍不住想笑。“當然是從美國那邊繞過來的新教了!就拿今晚的來說好了,外面的人批評他只用自己教會的教友……實際上那個教會就是一個新教教會。在韓國,絕大多數政治人物信奉的都是美國爹的新教!所以說,剛才鐘銘說他怕被天主教惦記著,我一聽就想笑。你擔心個什么?你一個美國長大的人,明天隨便找一個人多的新教教堂坐個告解,多捐點錢,天主教會就算是有心想找你茬也得把這口氣給咽下去……在政治層面上,他們真的沒有太大的力量!”
“還真是長見識了!”金鐘銘若有所思。
“長見識的還在后面呢。”韓勝浩難得談性上來了。“我在首爾擔任教會法人組織的執事得有十來年了……這方面的經驗比你們多得多!韓國一方面講究宗教自由,而另一方面國家淪為殖民地上百年,民間信仰普遍缺失……所以大大小小的各種教會層出不窮,天主教真的只是擋在最前面的一個招牌罷了。不說別的,禪宗曹溪宗的影響力誰敢忽視?東國大學的存在我們演藝圈的人能無視嗎?”
“這倒也是,曹溪宗畢竟是本土老牌宗教。”金鐘銘點點頭。“你這么一說的話我就豁然開朗了,原來韓國的宗教是三國鼎立,這樣的話我確實不用太怵哪個……”
“你還是沒懂。”韓勝浩有些無語。“哪來的三國鼎立,這叫百家爭鳴!”
“百家……?”這下子年輕的金鐘銘是真的茫然了。
“我也來說一個吧!”李秀滿放下了手里的湯碗,難得擺出了一副教育后輩的姿態。“鐘銘你是學歷史的,你告訴我你聽過薩滿教嗎?”
“薩……滿?”金鐘銘突然有些心虛了。
“在江原道的最北方地區。”李秀滿略作回憶后就介紹起了這個還在韓國活躍著的宗教。“怎么來的就不用說了,薩滿教從史前文明開始就在整個北亞活躍,后來在中國的東北還有蒙古地區行成了完整的傳承……再后來蒙古、滿清統治時期,他們順勢往外傳播了一下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江原道那個地區大概就是這么來的……”
“但是這種這種原始宗教在現代社會里怎么可能還有市場?”金鐘銘忍不住反問了一句。“薩滿教在朝鮮半島有留存固然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如果沒了現存活躍的教團那最多算個文化遺產吧?”
“這就是我要說的。”李秀滿不急不緩的答道。“原本就像你說的那樣,這個在東北角山區里活躍著的教團在樸正熙時代已經要淪為‘文化遺產’了,可是……這不是皿煮了嗎?”
“皿煮還能復活薩滿教?”金鐘銘是真覺得自己三觀受到了洗刷。
“薩滿教會招魂的!”大概是難得看到金鐘銘有些茫然的時候,楊賢碩竟然也笑瞇瞇的出言解釋了一句,你還別說,他一下子就點到了關鍵之處。“還會詛咒!皿煮了,這樣的需求自然就變多了,而且還都是有錢人才有這樣的需求。”
“我果然還是太年輕!”金鐘銘總覺的自己今晚上被這群社會上的老油條給領著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據我所知,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理由。”洪勝成也開口了。“而且鐘銘你肯定一想就通……元代是韓國在歷史上近千年來國際地位最高的時候,甚至還出過朝鮮族的元朝皇后,所以無論是從官方角度還是民間角度而言,咱們一直是把蒙古人當親戚的……那薩滿教自然也可以從官方角度那里獲得一定支持……”
可蒙古人把你們當親戚嗎?金鐘銘無語至極。
“有了市場,又有了官方從文化層面上的背書,薩滿教的幾個教會這些年發展的確實很不錯。”李秀滿最后做了總結。“不過……這個教還存在著一個最麻煩的問題,那就是經常有瘋子改頭換面,打著耶穌基督上帝之類的作為名號,然后用招魂、詛咒、血祭這些東西作為手段,拉著幾個人就跑到山林里哪個村子里搞的邪教!實際上,近些年取締的邪教十之都是上帝和薩滿的合體……”
“上帝和薩滿都能合體了。”金鐘銘難得失態的揉了揉眼窩。“不過你這么一說,我還真的想起來一些案例……還有什么,我年紀輕見識少,諸位前輩今天務必讓我再見識一下!不過這種薩滿和上帝合體的而且只在一個村子里傳教的奇葩宗教就別跟我一個個介紹了。”
“還有一個大的……很大的很正規的宗教。”李秉憲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我有個親叔叔就是信那個的,鐘銘你也應該只是燈下黑,一時間沒想到而已……你記得東學起義的事情嗎?”
“東學道!”金鐘銘苦澀的應道。“現如今的天道教!果然是燈下黑,我這學歷史的都能把東學道的發展大事表給背出來!”
“是啊。”韓勝浩嘆了口氣,接過了這個話題。“東學道是朝鮮本地的儒釋道三學合一后建立的宗教,一開始就是為了反對天主教在朝鮮半島的傳播而建立的,天道教這三個字也是在跟天主教針鋒相對。韓國死掉的天主教徒,十個有八個是被他們殺的……但是怎么說呢,架不住他們勢力大啊,誰敢說韓國不受儒家、道家、佛家文化影響?就連北面……不也得捏著鼻子給他們搞一個皿煮黨派嗎?”
“現在……他們的勢力還很強大嗎?”金鐘銘有些頭疼的問道。
“韓國總理一般下屬六個常設理事會。”李秀滿侃侃而言。“國務總理室、公平貿易委員會、金融委員會、國民權利委員會、規制改革委員會……這些就不說了,哪個不是代表著這個國家最高等級的力量?而最后那個,不是別的,正是‘東學農民革命參與者名譽回復審議委員會’……誰敢說這群人勢力小?”
“我直說吧。”韓勝浩再度接口道。“我在教會這些年沒少跟這些人打交道,他們光在首爾就有二十萬正式信眾,還有上百個以儒家私塾、學堂為名義的教堂,更可怕的是他們在民間和學界有著眾多的天然半信徒……但是最恐怖的一點還是他們在朝鮮半島的歷史上起過屬于自己的獨特作用,誰也沒法抹殺他們的功績……所以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這群天主教會的人見到新教的牧師和曹溪宗的和尚雖然牙癢癢,但是總歸還是能坐下來喝一杯的……”
和尚喝一杯?金鐘銘已經有些麻木了。
“但是……如果遇到了這些人,基本上要退避三舍,惹都不敢惹!”
“是啊。”一直沒說話的樸振英也開口了。“所以說,背靠著天主教會,缺錢了,確實是可以幫你解燃眉之急。韓國天主教各種大小教會別的不多,就是資金多之又多,而且專營放貸業務,如果教會里有自己人且操作得當的話,那搞一筆類似于無息貸款的資金其實問題不大。但是話說回來……想要使用的他們的錢就要做好被他們給纏上的準備……說到底,鐘銘你可以一萬個放心,因為你不缺錢!而只要你不缺錢,天主教會在你面前就是一個紙老虎……不像我……當初為了公司的運作一世情急從相熟的教會熟人那里搞了筆錢,現在還沒把那些人拉扯清楚!”
金鐘銘立即看向了韓勝浩。
“不要看我。”韓勝浩渾不在意的答道。“我當年就是為了借貸才入的會,天主教從圣殿騎士團開始就專營金融業務了,而在現在社會的韓國,他們自然也要兼職銀行,所以不知道多少小企業老板為了獲取資金支持選擇入教,而等他們成功了以后又會對上帝感恩戴德,會再把更多的錢放到教會里放貸……這就是韓國天主教有錢的根本所在了。”
“這個世界上,真正信奉宗教的人或許不少,但是大多數信教的人信的不是宗教本身,而是信奉宗教給自己帶來的利益和好處。”楊菊花慢慢騰騰的說出了一番很有哲理的話。“最起碼韓國是這樣。”
“我現在也信古龍先生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了。”金鐘銘信服的點點頭。“世上最多人信奉的宗教既不是基督教,也不是佛教,更不是note7教,而是名利教。”
“這話精辟!”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金鐘銘端起酒杯站起身來終結了這個話題。“今天受教了。祝諸位前輩春節萬福!”
就這樣,八點鐘開始的酒宴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才正式結束,一眾訴了一晚上苦的老板們紛紛在自己助理的扶持下踉蹌離開。而走廊昏暗的燈光下,金鐘銘伸手拽住了作為年紀最大而需要去結賬的李秀滿。
“怎么了?”李秀滿不解的問道。
“呃……沒什么。”瞥了一眼對方胸前依舊閃亮的勛章后,金鐘銘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輕一笑就松開了手。“今天是前輩你大喜的日子,我就不錦上添花了。”
“莫名其妙!”李秀滿甩甩袖子,然后轉身去結賬了。
而等李秀滿來到賬臺這里結完賬以后準備離開時,卻迎面撞上了站在停車場角門處的楊賢碩。不過,看到對方以后李秀滿似乎并不顯得很驚訝。
“前輩。”楊賢碩還是那副黏黏糊糊的菊花表情。“您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半真半假吧!”李秀滿想了一下,卻也只能如此答復。“不過……有一點應該是真的。”
“那個兩百億?”楊賢碩皺了皺眉頭。“我也覺得不管光州那邊事情的真相如何,這個數字確實應該是真的。”
“問題就在這里。”李秀滿低頭戲謔的彈了彈自己胸前的金冠勛章。“既然我們能想的到,那些家伙也應該能想的到,可是那群家伙個個干大事而惜身,指不定就被金鐘銘這張口閉口的兩百億、總理、放火什么的給嚇到了。”
“那……”楊賢碩欲言又止,說實話,他也有點被嚇到了。
“等等看好了。”李秀滿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不過他倒是看的開。“金鐘銘過完年就要回光州繼續拍電影,光州忙完了還要立即出發去中國接著拍另一部電影。實際上,這么算起來的話,11年上半年跟10年年下半年一樣,他人都不在首爾這里,這樣的話我們有的是時間繼續拉人。”
“這倒也是!”楊賢碩點了點頭。“他人不在首爾,總是可以從長計較的。”
話說到這里,就在這時,李秀滿本來應該等在車內的助理卻突然面色惶急的迎面跑了過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說,李秀滿瞥了楊賢碩一眼,對方立即會意的點點頭,然后直接轉身離開了。
同一時刻,停車場的另一頭,金鐘銘和洪勝成也在并肩而行。
“他們在試探你……”已經來到車前,就在兩人準備分開的時候,洪勝成突然而然的開口道。
“早看出來了。”金鐘銘不假思索的應道。
“那就好。”洪勝成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隨即,兩人各自迎上了自己的助理,拉開車門,然后啟程離開。
話說,要過年了,總不能老是盯著這種破事,就如同金鐘銘在酒宴開始時說的那樣,哭喪著臉也是過年,放寬心也是過年,何必要自找沒趣呢?
“你等等……”當金鐘銘的現代車在賈潮的駕駛下離開停車場的同時,李秀滿卻在停車場的入口處死死的盯住了自己的助理。“專輯沒法在中國賣是個什么意思?大陸不行……香江和臺海呢?”
“總監。”這個助理有些無力的咽了口口水。“都不行……寰亞和我們在臺海的那邊的代理人一起告訴我們的……說是……”
“說是什么?”李秀滿黑著臉追問道。
“說是不僅是這次sj的中文專輯,也不僅是專輯的問題,實際上從今天開始我們s.m公司和他們所有的合作都要暫時中止……直到……”
“直到什么?”李秀滿有些氣急敗壞了,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一次說完!”
“直到……咱們s.m公司的商業行為得到了某位金先生的許可。”助理有些茫然的答道。“而且他們還說我們就沒必要試著再去找其他人接手了……收人錢財與人消災,請……請李總監你自己解決!”
李秀滿覺得自己的腦子如同剛才的牛骨湯一般在不停的翻滾著,但是……當他低頭無意間看到自己前那個金閃閃的玩意的時候,卻好像一下子全都豁然開朗了。
“你稍微等一下……這個消息是什么時候來的?”李秀滿強做鎮定的問道。
“就是剛剛。”助理無奈的答道。“對方突然直接打電話給我們在中國那幾個分部負責人的……大家都感到很奇怪,且不提這種事情來得那么突兀,為什么還要在過年前的大晚上才通知這件事情……”
“活了這么久,還真是長見識了。”李秀滿自嘲般的笑了起來,但旋即他就變了臉色,并直接將胸口的勛章撕下來狠狠的摜在了地面上。
“總監?!”助理嚇得直接哆嗦了一下。
“沒事。”李秀滿像是發神經病一樣又把勛章撿了起來,還小心翼翼的重新佩戴好。“大喜的日子的,就不錦上添花了……你開車,咱們去金鐘銘家。”
ps:立冬時節雪紛飛,
老板催命欲斷魂。
借問苦逼何處有?
遙指角落碼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