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說法其實都不對頭。”金永燮從容答道。“禮物當然不可能只是這單獨一部電視劇,但也不是另有所指。”
“原來如此。”金鐘銘緩緩點了下頭。“也就是說,這部電視劇算是禮物的一部分了?”
“算是吧。”金永燮微微笑道。“準確的說,這部電視劇是這份禮物中一個極具象征意義的代表。”
金鐘銘這下子完全聽懂了。
話說,對于三大電視臺而言,雖然說每周都會有最少三部正劇和一個周末劇在同時進行,而且如果不考慮后續收視率和市場反應的話,這些電視劇之間似乎也看不出來有什么關聯性和差異性……但實際上呢?僅僅從電視臺那邊來說,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一碗水端平呢?
想想也是,從一開始的編劇名氣和劇本質量,再到電視臺對于制作投入、宣傳投入的預算,最后還有關鍵的卡司陣容,甚至于制作人和監制在電視臺中的地位,其實每一部電視劇從籌備階段開始就都會有顯著的隱性差異。
所以說,每周的四部主要電視劇,注定有這么一部是被電視臺投入了更多心血與想法的,而放到一整年的周期里來說,也注定會有那么一到兩部是一開始被電視臺植入了十二萬分的期待的。
那么毫無疑問,眼前的這部《來自星星的你》就應該是屬于這種電視劇了。
“說起來觀眾的口味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金永燮似乎是有些感慨。“收視率和投入的不相關性也是越來越離譜。可怎么說呢,我們這些人拍了一輩子的韓劇,怎么可能不懂得推陳出新的道理,又怎么可能不懂得要跟緊時代的步伐到底還是因為風險兩個字,照著老法子來,接著俊男美女,接著財閥二代與灰姑娘,怎么說都能保個底,非要拼一把不是不行,可總得有人站出來為風險擔責任。然而說到擔責任,嘖嘖……”
金鐘銘點點頭表示認可:“說的沒錯,保守主義和激進主義是永恒的主題,而越是家大業大越傾向于保守,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外面都拿TVN的狂飆來吐槽三大電視臺的無能,但其實真要是TVN上來也是這個體量,又怎么可能會毫無包袱的在綜藝和電視劇上進行這么多體裁上的創新?”
金永燮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所以呢?”金鐘銘抬頭催促了一句。“金部長來找我就是為了訴一聲苦的?”
“哈!”金永燮失笑了一聲,然后忍不住搖了搖頭。“什么訴苦?我只是臨到頭來難免有些不甘罷了……金鐘銘代表,既然話到這份上了,我也就直言不諱吧,從KBS新臺長被架空,到MBC干脆的易了主,再加上政府新的文化基金撥款似乎也落到了你的手里……裴勇俊總不能說不是你的人吧?總而言之,你的強勢太讓我們忌憚了!”
“于是呢?”金鐘銘不慌不忙。
“于是我們SBS的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倒戈卸甲,以禮來降了。”話到這里,金永燮頗有些自嘲的意味。“怎么說呢?我們SBS雖說是三大電視臺之一,是受政府監督的,但卻沒有其他兩家電視臺的那么多爛事,所以投降這種事情都利索很多。實際上,大多數事情一般而言也就是我和負責新聞的李南基部長商量一下,再去跟理事會打個招呼,就可以做最終決定了……”
“李南基首席回來了?”金鐘銘稍微打了個岔。
“沒錯,他說不愿意在青瓦臺受那個氣了,回來后還是干他的新聞類的部長。”金永燮坦然答道。“總之吧,這兩天我們倆大致的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并不是想搞什么大吞并,也不是非要搞得整個圈子腥風血雨的,沒人這么無聊,你也不像是個瘋子……”
金鐘銘忍不住曬笑了一聲:“名聲已經這么差了嗎?”
“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反過來思考一下的,”金永燮渾不在意對方的插嘴,而是繼續往下說道。“仔細想想,既然你這么做了,說明應該還是對電視行業有一些想法的,而拋開那些政壇精英們絕對不會撒手的新聞業以外,我們這個行當里到底還有什么值得你大動干戈呢?那無外乎就是韓流的拳頭商品,也就韓劇和綜藝了。所以,我們猜你想壟斷這個產品的輸出渠道對不對?畢竟中國市場打開以后,這個生意確實今非昔比了,一個綜藝的版權就能養活半個電視臺,一個形成潮流的電視劇也足以產生巨大的經濟效益……”
“所以你們就決定直接送來了?”
“沒錯。”金永燮微微抽了口氣。“本來我們SBS的綜藝大部分就是跟你們cube一起走的,不差這個韓劇的生意。”
“可如果我要說……我只是就勢而為而已,實際上對SBS的韓劇并沒有什么迫切的想法呢?”金鐘銘撫摸著手底下的劇本,然后給出了一句很突兀的話。
金永燮的喉結明顯隨著這句話晃動了一下,但馬上就恢復了正常:“那、那也無妨,我們之前也想過這種可能性的,但是相較于什么被檢察官當堂帶走之類的事情,或者混了大半輩子突然什么都沒了這種局面,主動一點又如何呢?弱者,始終要有弱者的覺悟……再說了,從之前的經驗來看,你也不會讓我們太吃虧的,對不對?”
金鐘銘終于咧嘴笑了:“金部長,咱們也是多年相識,你跟我說實話,MBC這事的威懾力就這么大嗎?”
“看對誰來說了。”金永燮也干笑了一聲。“對于電視臺的中下層來講,這事也就是傳個八卦看個熱鬧的地步;對于電腦和手機屏幕前的普通民眾而言,這事未必有一個漫畫的吸引力強;可對于我們這些平素里呼風喚雨的人上人來說……難免兔死狐悲啊!”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金鐘銘似笑非笑。“我明白了,既然金部長你們這么有誠意,我再推辭就顯得有些不識抬舉了。”
金永燮面皮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但卻很快笑靨如花了起來:“終究是覺得SBS跟CUBE向來有優良的合作傳統,就請你笑納吧!”
“也好。”金鐘銘笑瞇瞇的繼續道。“大致意思就這么來,到時候我們讓底下人談談細則,原則上跟綜藝那塊持平好了……”
金永燮連連點頭。
“可這部電視劇單獨拿出來是有什么說頭嗎?”金鐘銘拿起桌上的劇本繼續問道。“聽金部長的意思是要拿出來做個雙方合作的代表?”
“沒錯!”金永燮回過神來,稍稍振作。“這個劇本剛入手的時候就很受重視,畢竟這位編劇是這幾年其實很快的名編劇。而且有些東西嘛見多了也就有些門道了,我們仔細審閱了一下,越看越覺得很對頭,真的是難得的一個好劇本。首先一個是題材新穎,男主角是個外星人……”
SBS的本部長對著一個劇本濤濤不絕,而坐在辦公桌后的金鐘銘則一邊聽一邊緩緩點頭,他當然知道這些優點,因為這部作品是韓劇中的代表作,更是接下來韓流輸出中國熱潮中最出色的韓劇,沒有之一。
外星人、超能力的新瓶子裝著傳統韓劇原汁原味的經典愛情故事,外加韓劇中難得一見的正確三觀和打破桎梏的人設,然后還有不斷升級的新穎劇情與出色的臺詞,這些,全都是這部電視劇的魅力所在。
當然了,這里面注定還要有一些隱藏在背后卻又順理成章乃至于呼之欲出的東西,比如說大投入、敬業的制作、亮瞎眼的卡司陣容、喪心病狂的商業贊助等等……
“總而言之。”金永燮正色總結道。“這部電視劇是我們SBS對市場、對韓劇,也是對現如今文化政策的一次重要表態!與此同時,我們也希望能用這部戲來為我們兩家合作開啟一個代表性的開端!”
金鐘銘緩緩點頭:“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們CUBE一定不會拖后腿的,投資上、商業開發上、海外宣傳尤其是中國那邊的宣傳上,這些都會有一個堅定的表態!”
“不止如此。”金永燮突然在沙發上挪動了一下身體。“卡司陣容上我們也希望能夠體現兩家的親密無間……您看如何?”
金鐘銘微微一怔:“怎么,金部長對選角莫非還有什么具體的想法嗎?”
“確實是有的。”金永燮深呼了一口氣。“實際上不止是從兩家合作的象征意義上出發,也有想一開始就鎮住場子的意思……我希望能用兩個現象級的大演員來擔綱這部作品。”
“比如呢?”金鐘銘不動聲色的掀開了手里的劇本,然后手指在都敏俊與千頌伊的名字上滑過。
“女主角請貴公司名氣最大的全智賢女士如何?”金永燮試探性的問道。
“我覺得挺好。”金鐘銘毫不猶豫的答道。“大概是因為她那個丈夫是個偽二代真小開吧,全智賢前輩嫁入豪門以后反而來了事業心,我跟她說一聲就好,想來應該不會嫌棄電視劇的。”
“那就好。”
“男主角呢?”金鐘銘瞇起眼睛看向了對方。
金永燮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這下子,金鐘銘立即明白了過來,他當即微微點頭表示理解,可隨后不知為何卻又沉吟了起來,良久都沒有開口給答復。而金永燮那邊心知有異,也沒敢再說話,只好靜靜的坐在那里等著對方開口罷了。
就這樣,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屋子外面的人都快找不到閑聊的廢話了,辦公室里這才響起了一下微微的嘆息聲:
“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
“是!”不管怎樣,金永燮趕緊先點了頭。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跟全智賢前輩合作的話,我恐怕入不了戲,而入不了戲的話恐怕又會對電視劇品質有影響。”金鐘銘頗有些無奈的解釋道。“至于說換成適合我的女主角,咱們講實話,又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這樣好了,金部長再稍坐片刻,我打個電話讓你看個人,務必要在這個人選上展示一下我的誠意和我們cube的態度。”
“那就拜托您了。”金永燮趕緊再度點頭稱是。
就這樣,隨著兩人的對話,十五分鐘后,裴勇俊滿頭大汗外加一臉茫然的帶著自己面癱般的弟子金秀賢出現在了這間辦公室里。
“如何?”金鐘銘抬手指了指裴勇俊身后的面癱。
“原來如此。”金永燮早已恍然大悟。“這位確實挺合適的。”
“是啊。”金鐘銘忽然笑瞇瞇的起身道。“秀賢這人呢,雖然咖位還沒到份上,但是剛剛過去的《偉大隱藏者》卻首開偶像類電影先河,屬于正在熱度上,再加上年輕、帥氣、身材好,更重要的是演技精湛,而且為人耐得住寂寞……所謂名不至而實已歸啊!”
金永燮連連點頭,竟然沒有絲毫的反對或者異樣流出。
“這是……有電視劇?”裴勇俊再傻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
“哎。”金鐘銘平靜的答道。“SBS巨制,務必要十二分的投入!至于和全智賢前輩合作,雖然說秀賢已經算是有經驗了,但這次明顯是她在提攜后輩,所以私下你們一定還要專門感謝。”
“聽到沒有?”裴勇俊立即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學生。
“演戲的事情一定盡力而為,全智賢前輩那里也一定會有態度和表示。”也跟著反應過來的金秀賢依舊有些面色茫然,而且看眼色似乎還有些疑問,但在老師的催促下還是趕緊點頭答應。
“那就好。”金鐘銘滿意的點點頭,金秀賢就是這個好處,不惹事也不冒失。“事情大致就這么定下來好了,具體情況你們自己晚上再去討論吧!”
此言一出,已經在對方辦公室坐了一整個下午的金永燮當即起身,剛剛來到這里連氣都沒喘勻的裴勇俊也立即帶著金秀賢告辭,而雙方都沒有那個膽量敢邀請金鐘銘一起去‘討論具體情況’順便吃個晚飯的意思。
不過這樣也好,事實證明,少了這個讓SBS忌憚到主動送錢上門的人在場,裴勇俊和金永燮晚上放的還是很開的。甚至在金秀賢看來,自己老師今晚的放肆已經有了一些出格的感覺。
“老師!”晚宴后,金秀賢小心的將裴勇俊扶進了對方的車子后座上,然后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我們現在去你家嗎?”
“去我家。”裴勇俊隨意的擺了下手,示意自己沒事。
金秀賢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立即來到駕駛座上啟動了汽車。
“之前一口酒都沒喝?”車子啟動后,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安全問題,裴瞎子突然開口問了句話。
“哎。”金秀賢趕緊答了一聲。“一口酒都沒喝,我當時就想著可能要送老師您回去。”
“老師……哼!”七八分醉意擺在臉上的裴勇俊聞言突然嗤笑了一聲。“什么老師啊?你正式的對我拜過師嗎,就像金鐘銘先生對安圣基前輩那樣?”
金秀賢一言不發……這倒不是他為人沉穩的緣故,而是此時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復了。這時候,假裝對方說的是醉話反而更合適一點吧?
“咱們倆本質上其實還是老板和旗下藝人的關系。”雖然金秀賢已經裝回了悶葫蘆,可裴瞎子卻依舊瞇起眼睛繼續他的醉話連篇。“只不過呢,精明的老板要有眼光,對上對下對中間都要有眼光。對上,要看得清誰是自己可以抱大腿的人;對中間,要看得清誰是好的生意合作對象,誰是有惡意的商業競爭對手;對下,則要看的清誰是自己的王牌員工。然后呢?然后對這些真正有用的人,尤其是中間和下面的人,要適當的施展感情攻勢……比如我對外說我們是師生!再比如,李秀滿讓S。M幾乎所有藝人都叫自己老師!這些東西,本質上第是一樣的。”
金秀賢依舊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也只能繼續裝面癱了。
“說起來,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裴勇俊扶著額頭繼續講道。“那是哪個劇組的現場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不過我記得你那天帶著一個發帶,對不對?”
“沒錯,真難為您還記得這個。”總算是一些輕松無害的話題了,金秀賢當即松了一口氣。“那個發帶其實是被逼的,那天起的比較晚,再加上我這人頭發又有些自來卷……”話到這里,可能是覺得對方現在這個狀態不太對頭,而自己也不太好像往常那樣繼續悶悶的,所以金秀賢想了半響終于還是多加了句調笑的話。“怎么,您那天莫非因為我戴著發帶特別帥氣才看中我的嗎?”
“我看中的可不是這個。”裴勇俊果然笑了,看來他確實醉了,不然那怎么會被這種毫無誠意的冷笑話給弄笑。“我當時看中的正是你當時的眼神。”
“是嗎?”
“是!”裴瞎子得意的答道。“你當時才多大年紀?所以那張臉顯得特別稚嫩,可與此同時,你的眼神卻顯得很成熟,所以我一下子就看中了你這個人!我當時就知道你一定是一個特別好的苗子,因為稚嫩的臉加上成熟的眼神可以讓一個演員在不同年齡段的角色間從容切換。”
“原來如此。”金秀賢繼續敷衍著應道,話說,這些‘瞎子識玉’的雞湯,酒桌上隨便一個人都能扯上一小時不重樣的,他現在只想盡快把喝醉了的老師也好,老板也罷,總之就是后座上上的這位給趕緊送回去而已。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成熟的眼神出現在年輕人臉上,對于一個老板而言還有一個重大的現實意義……。”絲毫不在意自己學生的想法,裴瞎子反而自顧自的繼續扯了下去。“當那就是,你根基全無的同時竟然還能大致懂得人情世故,這就很了不起了。不像某些浮躁的年輕藝人,有天賦有才氣也有運氣,可是一起勢就要惹是生非,遇到一些不知道感恩的,還會不知死活的跟公司談條件要分成……而我當時一看到你那眼神,我就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你是注定要成大器的人,年輕一代真正的……呃,thesecond!”
裴瞎子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而且因為喝多了還說的斷斷續續,弄的滿車酒氣,搞得前面金秀賢都已經要瘋了,而隨著對方的不斷演說,他也終于放下了平日里面癱的保護色,忍不住撇了撇嘴。話說,現在的他寧可自己剛才陪著全智賢、張太侑(《來自星星的你》導演)那些人多喝幾杯躲過去,也省的在這個車里遭殃了。
“怎么,看你這樣子,是不是覺得我挺煩?”就在此時,冷不丁的,裴勇俊就扶著前排車座探出了頭。
“沒有的事。”剛才還在胡思亂想的金秀賢一下子就覺得后背都給驚得發涼了。
“所以說啊,秀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趴在前排座背上的裴勇俊語調一下子就變的清明了起來。“我說這么多,就是想告訴你,想在這個名利場混的好、混得開,才能固然重要,但如果沒有人替你鋪開場地,替你撐開一片天的話,那你再多的想法再好的才能也就都沒意義了……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本事的同時還懂得人畜無害,這樣就能讓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當然,這其中最重要的其實還是讓上面的人對你放心,然后樂意讓你在他們的羽翼下生存下去。”
“老師的恩義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金秀賢心里微微一動,再也不敢把對方當醉鬼了,語氣也嚴正了不少。
“不是說我……”說著,裴瞎子舒舒服服的重新躺了回去。“我以前確實給你撐起了不少……這些年,從發掘你算起,各種經紀公司的常規訓練與包裝就不說了,專門找人給你講解時政新聞,幫你營造友善的輿論環境,帶你拜訪電視臺里的人脈,給你找電影的機會……該是我的功勞,你說破大天去那也是我的功勞!”
“是!”
“是什么?”裴瞎子再度瞇起了眼睛。“可現在來說,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有些東西固然還有用,可也有很多東西對你而言已經沒意義了。人,終究是要往前看的。”
“老師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也好我也好,都不同以往了。”裴瞎子忍不住笑了。“知道今天晚上我為什么這么放肆嗎?”
金秀賢默不作聲。
“我知道,我知道,”裴勇俊的笑聲更大了。“不關自己的事情就什么都不問,這是好習慣……不過,我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所以還是要告訴你一聲的。”
“您說!”金秀賢趕緊堆出一絲笑意。“我聽著就是。”
“很簡單。”裴勇俊長呼了一口氣,然后在車內大聲宣告道。“我今天之所以這么高興,是因為我突然反應了過來,原來我已經成為金鐘銘先生門下一走狗了!”
金秀賢的那一絲笑意瞬間凝結在了臉上,就連開車的手都抖了一下,好在他車速慢,這才沒一車兩命。
“是不是覺得我在反諷?或者在發泄?”裴勇俊微微笑著盯住了后視鏡里的那張臉。
“不是……是!”金秀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那我告訴你,你理解錯了。”裴勇俊毫不客氣的應道。“我是真心誠意的,是真的為成為了他的走狗而高興!”
“不是,老師。”金秀賢緊張的咽了口口水。“這個詞匯是不是有些不標準?就算是想描述你和他現在這種復雜合作關系,也沒必要用走狗……”
“天下事,唯名與器不可假人也!”裴勇俊瞇著眼睛看向了燈火闌珊的車窗外,并順勢打斷了對方的話。“這話是講名分重要性的。可反過來講,如果一個人接受了另外一個人賜予的名分,那就說明兩個人已經有了事實上的隸屬關系……這就好像之前的你跟我,你沒拜過師,我也沒收過徒,可是呢?你在這個圈子里混卻全靠我裴勇俊的名號,走我裴勇俊的路子,用我裴勇俊的人脈,那么既然如此的話,當有人誤傳出你是我學生的說法后……你否認了嗎?!而且,你為此感覺自己受到侮辱了嗎?!畢竟嘛,你和我年齡差距擺在那里,說是師生,可相互之間大度點,叫聲勇俊哥又何妨呢?可既然如此,為什么我們都默認關系更緊密,但卻更有隸屬性質的師生說法呢?”
“不是,老師。”金秀賢咬牙答道。“老師和我之間……確實有師生之實,所以我才認下了這個說法。”
“這就對了。”裴勇俊不以為意的繼續說道。“我對金鐘銘而言,也有走狗之實,所以我才會不以為意甚至竊喜的承認這一點。你看看,現在我公司的生意靠他照應,我在這個社會里最高的身份,也就是創造經濟推進團團長的位置也是他給的,而如今,連電視臺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人,都知道用我的學生就跟用他的藝人是一回事……而更重要的一點是,如果不是因為他,我能有今天這個資產,這個社會地位,這個和電視臺本部長平起平坐的機會?韓國人誰不知道,當年我可是這些人的打工仔,而且再回頭看看,那些跟我一個時代的人如今都在哪兒?所以說,既然如此的話,誰又能說我不是他門下一走狗呢?我自己能說嗎?又或者講,我憑什么不能說我是他門下一走狗呢?”
金秀賢再度陷入到了沉寂中。
“秀賢,最后教你一件事情……當別人門下一走狗不是什么丟人現眼的事情,最起碼比當我學生強得多。”話到這里,裴瞎子壓低了聲音。“所以,抓住這次機會好好演,演好了一飛沖天。還有,從今以后就別叫我老師了,公開場合倒也罷了,畢竟咱倆很少一起露面,而私底下叫聲勇俊哥我也會答應的。”
“是……勇俊哥。”金秀賢終于恢復了平靜,并重新變回了他那標志性的面癱表情。
“哎,安心開車吧!”說著,裴勇俊點了點頭,然后重新瞇起了眼睛,車子也一溜煙的消失在了晚間的車流中。
而就在裴瞎子和他的學生上最后一課的時候,同一時刻,首爾江南某地,金鐘銘也在一棟高檔住宅樓下停穩了自己的電動跑車。看到他出現,晚風中,有蹲守的記者本能的想起身拍照,可看清來人后卻又普遍性放棄了這個念頭。對此,金鐘銘也沒多在意,他大大方方的走到住宅樓下的傳達室,在安保那里登記了姓名,然后就徑直朝著樓上少女時代的宿舍里去了。
話說,鄭秀妍搶走了貝克……是該討回去了,希望她有所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