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今日之前,誰也不曾想到,大縉王朝最有錢的秦家,其實正處于最危險的時候。
但現在夏生知道了。
或許,秦小花比夏生更早就察覺了這一點。
因為這一切早有征兆。
其實早在京都洛陽的時候,夏生就曾懷疑過善堂中有奸細,基于在桂花巷一役中,除了裴元機和胡碩之外,還有別的人將他的行蹤透露了出去。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不久之后,秦小花挖出了善堂內藏得最深的那個叛徒向供奉。
夏生并不知道這中間的過程究竟是怎么樣的,秦小花也并沒有告訴他,其實直到向供奉死前的最后一刻,他也什么也沒說,而是以沉默的態度,將一切罪責都扛了下來。
但事情真的這么簡單嗎?
現在夏生從另外一個途徑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善堂已經有了一個如此強大而隱秘的敵人。
和堂。
從刺殺平南侯嫁禍善堂開始,到利用秦家族比的契機殺害秦家二爺,再到在桂花巷中暗殺夏生,這一切的一切,形成了一條完整的鏈條,都旨在不惜一切代價打擊秦家。
更令人咋舌的是,這個和堂的能量之大,竟然能夠收買秦家一位堂堂供奉之尊,甚至令其至死不開口!
若是由此散開來,夏生甚至懷疑,自己所知道這些是否只是冰山一角。要看
和堂能夠收買向供奉,那么能不能收買善堂的其他人呢?
比如生前的魏致遠,魏供奉,是不是和堂的人?
秦小花是否已經察覺到了魏供奉的背叛,所以才會在族比上借由夏生的善字帖,毫不猶豫地將其擊殺?
夏生已經猜到了和堂背后所屬何人,但他仍舊不明白,為什么和堂要對秦家下手?
這是一件非常沒有道理的事情。
更加可怕的是,即便善堂擁有天下間最嚴密的情報網絡,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個和堂的存在?
就連康無為也沒有聽說過!
最后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如果和堂真的在財力上能與善堂相抗衡,那么,他們的錢。是從哪里來的?
上述幾個問題,夏生暫時無法解答,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將他所知道的一切,告知秦小花。
而現如今既能夠被夏生所信任。又有能力做這件事情的,只有一個人,康無為。
“你讓我去?你瘋了!”
面對康無為的惱怒,夏生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實在太過重要,我需要保證這封信被完整地交到秦大掌柜的手中,而你是唯一能夠完成這個任務的人。”
康無為握著夏生交到自己手中的信封,沉聲道:“我此番離京,是為了確保你能安全地抵達落日谷,如果我走了,你怎么辦?”
夏生笑著瞥了遠處的裴袁一眼。說道:“有那家伙在,如果他想害我,不論你在不在我身邊,都沒有區別,如果他真的準備一路保護我南下,那么,就更不需要你了。”
聞言,康無為頓時為之啞然,因為他知道,夏生說的是對的。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我知道,其實你還沒有完全信任我,這一路也存著監視我的意思,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是什么蠻族奸細,而這封信,關系到善堂的生死存亡,關乎秦家的安危,難道你真的打算因為心中的一點懷疑。而將家族的安危置之度外嗎?”
這一次,康無為沉默了更長的時間,良久之后,他才默默地將信封揣進了懷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么,你保重。”
說完這句話,康無為轉過身,又對裴袁行了一禮,沉聲道:“先生這一路之安危,便交給您了。”
裴袁高高地挑著眉頭,沒有應,隨即便看到康無為掉頭朝來時的路疾馳而。
“他去哪里?”
夏生笑了笑:“我讓無為去辦些事,就不跟我們一起走了。”
裴袁深深地看了夏生一眼,搖了搖頭道:“我越來越欣賞你的膽量了。”
夏生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轉而問道:“林中還有幾名殺手?”
裴袁抬起頭,極其隨性地朝四周掃視了一番,答道:“還有兩個漏網之魚。”
夏生不禁笑道:“連你也抓不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裴袁聳了聳肩道:“激將法這么老套的東西,對我沒用,反正你該問的也問了,只要他們接下來別再糾纏,就隨他們去吧。”
聞言,夏生頓時有些意外地說道:“若不趕盡殺絕,豈不是把后患留給族里面的人了?”
對此,裴袁的答非常簡單,也很直接。
“我爺爺還活著呢。”
夏生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此處距離落日谷還有多遠?”
裴袁倒是沒有與夏生繞圈子,直截了當地答道:“過了前面那座山峰,大概還有三十里的路程。”
晚明天就能到了。”
裴袁對此不置可否,反倒問起一件夏生應該去關心的事情:“那個嘰嘰喳喳的蠢蛋殺手呢?”
今夜的這片竹林中藏了整整十一名殺手,但夏生知道他問的是誰。
“你是說孟琦嗎?放心,別的她不擅長,但隱匿身形這種事情卻是她的強項,就算剩下的那兩個殺手想對她不利,恐怕也找不到她在哪里。”
裴袁對此深以為然,因為就連他也未能察覺此時的孟琦身在何處,但既然話說到了這里,他卻是有些好奇地問道:“雖然我不太明白你們兩個人的關系究竟是怎么樣的,但既然她也是一名殺手,你怎么敢肯定她與今日前來的這些人就沒有聯系?難道你就不曾懷疑過,是她出賣了你的行蹤?”
夏生微微一怔,隨即應道:“挑撥離間這么老套的東西,對我沒用。”
言罷,夏生也懶得再與裴袁耍嘴皮子,徑直便朝著林外走去。
不多時,夏生一行三人慢步走出了竹林,然而,就在距離他們前方不到五丈的地方,卻有一道人影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在清冽冷月的照耀下,臉上閃爍著無比驚慌之色。
身上滿是血污。
正是孟琦。
而在孟琦的身下,還有一人倒在血泊中,看起來個頭不高,全身上下被黑色長袍裹了個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對如蓮花般潔白的赤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