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芷羽宮仿若一座無邊的墳墓,在埋葬了近兩千年的歲月之后,只剩下了絕對的幽靜。●⌒,.
而夏生便像是在殿中徘徊的幽靈,落步無聲,目色飄渺,像是在追憶著什么,又像是在緬懷著什么。
這條通往主殿的路夏生走過無數次,卻從未有一次如今天這般走得這么慢,這么仔細。
伴隨著夏生每一次邁開腳步,兩側的燭火便悄然亮起,映著頂穹無數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把前路照的一片光明。
腳底的霜紋石磚透著溫熱,入目及處的壁畫美輪美奐,空氣中帶著不知名的淡淡花香,一切如舊。
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一切如舊呢?
夏生有些感慨地搖了搖頭,隨即發現在自己的右手邊出現了一道石門。
石門上刻著繁復的金線,看起來像是一種不知名的法陣。
見狀,夏生不禁笑了。
因為在石門背后的偏殿中,是他曾經一時興起,豢養的十幾頭靈獸,也不知道它們現在怎么樣了?
念及此處,夏生不禁抬步走到了石門之前,將手掌輕輕按在了法陣的正中央,試圖將石門打開。
然而,這一次,石門卻拒絕了夏生的要求,仍舊冷冰冰地堅守在了原地。
見狀,夏生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或許是那位芷羽宮的新主人動了手腳。
夏生站在石門前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強行破壞石門上的法陣,而是轉身重新回到了走廊上,向主殿繼續進發。
在暫時不明對方身份、立場,以及實力的時候,貿然表露自己的敵意,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
但這件事情卻讓夏生暗暗留了個心眼。
對方既然能夠更改他親手所布下的陣法,要么是一個如應天悟那般的精通符陣之術的超級天才,要么就是一個境界極高的超級強者!
看來,接下來與那人的會面,需得慎之又慎了。
在后面的一段路程中,夏生又途徑了他在芷羽宮中用來培養靈花靈草、放置神兵靈寶、以及收藏各種古籍殘本的殿宇。
但面對著那一扇扇緊緊閉合的殿門,夏生甚至都沒有再嘗試著去打開它們。
一切還是等與正殿中的那位神秘人相見之后,再做定奪吧。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夏生此舉已經可以說得上是誠意滿滿了,也施放了自己最大的善意,哪怕他才是這座宮殿真正的主人。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夏生終于邁著有些遲疑的腳步,走進了芷羽宮的正殿,立刻眼前變得無比開闊了起來。
一時間,殿內光明大作,把夏生的身前映得如白晝一般亮眼。
果不其然,便如夏生所預料的那般,原本應該空空蕩蕩的大殿正前方,多了一些東西。
遮天蔽月的綠蘿藤蔓從空中垂落下來,就像是一道翠簾,將大殿分割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掩住了曾經代表了夏生無上財權的那把赤玉王座,也掩住了此時正端坐在王座上的那個人。
但隱隱約約之中,夏生還是能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正透過綠蘿翠簾間的縫隙露出來。
對方似乎是一個白發老人。
見狀,夏生頓住了腳步,笑著抱了抱手,問道:“不知閣下是何人?又為何會在這芷羽宮內?”
沒有半點寒暄或者客套,夏生一開口,便直指問題的核心。
聞言,綠蘿后面的那位老人立刻發出了一些有些喑啞的輕笑聲,開口道:“年輕人不要如此急躁,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地做,我倒想問問你,是如何進到這里來的?又為什么要毀滅外面的世界?”
對此,夏生并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也不想與對方一直這么繞彎子,直接開口道:“因為這座宮殿,包括殿外的世界,都是我創造的。”
說完這句話,夏生毫無征兆地抬了抬手。
于是正殿內的光線立刻就暗了下來。
殿中有微風拂過,將那一條條相互纏繞、攀附的綠蘿藤蔓輕輕掀開了一個角,露出了之后那道無比模糊的影子。
對于夏生這番有些挑釁意味的舉動,老人并沒有為之惱怒,而是又笑了笑,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原來如此,你可以叫我時輪之主。”
“時輪?”夏生皺了皺眉,手掌就這么僵在了空中,眼中的光彩顯得有些飄忽。
原因很簡單,對夏生來說,“時輪”這兩個字,并非是毫無意義的存在,而是代表了一種非常高深的境界!
時輪境!
那是比圣階還要寬廣的天地,那是比破曉更加可怕的存在!
難道說,他眼前的這個老人,竟是一名時輪境強者?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事情就對夏生非常不利了,以他現在的實力而言,即便芷羽宮是他的主場,也沒有絕對的把握戰勝對方!
除非他再次祭出力量種子這種大殺器,也許還有一絲可能。
或者抱著玉石俱焚的信念激發芷羽宮內的屠生大陣,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當然,至少目前為止,那位時輪之主并沒有對夏生展現出什么敵意,這對夏生而言是一個非常利好的消息。
但事情卻在下一刻發生了變化。
只見時輪之主突然抬起了一根手指,點向了自己身前三丈開外的空地。
緊接著,一片虛影在綠蘿的隨風搖曳中現行出來,手持肅風刃的黃老悶哼一聲,當即倒在了地上。
見狀,夏生不禁急聲喊道:“黃老,小心!”
然而就在他這聲警示剛剛出口的同一時間,黃老的身體便像是被一雙無形的雙手拖到了時輪之主的面前,時輪之主揚起手掌,按在了他的頭頂。
下一刻,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
黃老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擊,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滿頭披肩白發轉為青絲,再剝落在地,化為灰燼,他的身形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他體內的力量正在飛速流失,而時輪之主的身影則在他眼中無限放大。
“叮。”
伴隨著一聲輕響,黃老已經握不住手中的肅風刃了,只能任其掉落在地上,他有些彷徨地伸出了自己無比細嫩的胳膊,卻根本夠不到地面,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終究只能化作一聲毫無意義的咿呀之語。
十息之內,堂堂國教院監院,令人聞風喪膽的超級殺手,年過百歲的黃老,就這么變成了一個只能滿地攀爬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