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正如夏生所計劃的那般順利。
沒有半點差錯,也沒有絲毫意外。
奎木的突然出現,原本對夏生來說是最大的危機,但他反而利用了這一點,使自己絕處逢生,化險為夷,不僅成功地在奎木手中安然逃脫,而且將程立然等人的死轉嫁到了奎木的頭上。
即便日后裁決司徹查此事,第一嫌疑人也不再是夏生,而是奎木!
這已經不是急智了,而是鬼謀!
接下來,靖哥是否能護送平南侯順利抵達洛陽,奎木又能否在半途中將二人截殺,就不關夏生的事了。
如今他唯一需要擔心的事情,反倒是自己的安危。
雖然太子的人始終沒有追擊而至,這一路上也未曾見得有官兵沿路盤查,可太子這兩個字本身就如同是一把懸頂之劍,在始終威脅著夏生的生命。
他一日未曾入京,便永遠無法擺脫這道陰影。
即便日后待夏生抵達洛陽,太子的人不敢明目張膽動手,但暗地里恐怕也會迎來無盡的麻煩。
好在于京城之內太子還做不到一手遮天,因為在那里不僅有善堂,更有威寧侯府坐鎮。
此時天已經微微亮,孟琦在一個時辰前便與夏生和寧征順利匯合,三人繼續朝著前方進發。
從地圖上看,再過五里,便是茂陵郡的郡都,羊城。
因為失去了裁決司這塊金字招牌,夏生一行人再想渾水摸魚進入羊城,頓時變得困難重重,唯一的辦法,便是過城而不入,繞道而行。
至于必須的補給品,則可以交給孟琦來進行采買。
可在這一路上,夏生卻能明顯感覺到,孟琦似乎有變得些心不在焉的,不僅沒怎么開口說話,還經常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令夏生一時間竟覺得有些不太習慣。
“你怎么了?有心事?”
面對夏生的詢問,孟琦只是搖了搖頭,喃喃道:“沒什么。”
夏生向來不愛去猜女兒家的心思,更別說是這么個行事風格極為怪異的女殺手,所以他只是拍了拍孟琦的肩膀,說道:“前面就到羊城了,打起精神來,咱們的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可別在關鍵時候放松了警惕。”
“嗯。”
孟琦應了一聲,隨即加快了腳步,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對此,夏生只能聳了聳肩,隨即對寧征問道:“你覺得,靖哥和平南侯,在羊城等著咱們的幾率有多大?”
寧征沉吟了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超過一成。”
“噢?怎么說?”
寧征沉了一口氣,正色道:“雖然與那靖哥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我能看出來,他是一個心思比較單純之人,遇事不喜歡想太多,而是更多的會依靠自己的喜好與直覺去做,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即便先生之前的計策有所疏漏,但瞞過靖哥還是很容易的。”
夏生點點頭,示意寧征繼續說下去。
“而且靖哥這人性格頗有些執拗,從他對先生的恨意便能看出一二,這樣的人,一旦認準了一件事情,就很難輕易改變主意,既然那掌旗使大人在生前交代過他,叫他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也要率先選擇護送侯爺抵達京城,那么靖哥就絕不會違逆他的意思,此時恐怕正在馬不停蹄趕往京都的路上。”
夏生對此不置可否,而是問道:“可如今靖哥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平南侯。”
聞言,寧征頓時笑了:“看來先生并沒有被那位侯爺所表現出來的閑散給騙過去。”
夏生搖搖頭:“那只是表象罷了,我可不相信,這天底下真有不拿自己性命當回事的人,而且,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看透了生死的豁達之人,又怎么會去管克扣軍餉這種破事兒?又怎么會請裁決司的人護送著自己一路從西嶺前往京都?”
寧征笑道:“不錯,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咱們這位侯爺可不簡單,只是他表現得實在太過刻意了些,這反而說明,他其實是一個無比惜命的人,既然是惜命的人……”
“如果他真的看破了先生先前所表現出來的異常,那么,他又怎么會讓靖哥留在羊城等著先生呢?他又哪里還敢將先生留在身邊呢?恐怕更是恨不得讓靖哥帶著他插翅飛回洛陽吧!”
夏生點了點頭,承認寧征所分析的的確很有道理,可有一點,卻是他與寧征之前所未曾料到的。
“之前無意中從奎木那里得知,原來此番追殺平南侯的,并不是善堂的人,你覺得,這件事對我們之后的行動,會不會產生影響?”
寧征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應該暫時沒有,而且這其實算是一個好消息,至少先生與裁決司同行一事,即便日后被人知道了,也不會被善堂視為是叛逆之舉。”
夏生幽然一笑,正準備說些什么,卻見得前方的孟琦突然回過頭來。
“羊城到了。”
于是夏生按下了話頭,與寧征走上前去,果然,在視野范圍之內,已經能夠看到羊城的城墻了。
遠遠看去,在羊城的城門口,增設了不少守城軍,在對過往的行人、車輛,進行盤查和詢問,見狀,夏生知道,自己的預感是對的,太子的人終于還是展開了行動。
好在,孟琦這個半路上殺出來的女刺客,如今成了夏生最大的保障。
片刻之后,孟琦按照原定的計劃,孤身一人來到了城門口,非常自然地朝著城內行去,鎮定自若。
可卻沒想到,即便如此,孟琦還是引起了城門口一位守城官的注意,對方的手中似乎拿著幾張畫像,在看到孟琦之后,便一直將雙眼死死地盯到了她的身上。
孟琦作為一名殺手,雖然在很多時候都顯得不太靠譜,但至少她在感知方面還是極其敏感的。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孟琦便已經察覺到了那守城官對自己的窺探,于是她逐漸放慢了腳步,想要從城門口的人群中退出去。
可惜,卻是晚了。
下一刻,那守城官率領著三名下屬趕到了孟琦的身前,又拿起手中的畫像比對了一番,隨即點頭道:“應該沒錯了。”
聞言,孟琦袖中的肅風刃已經滑落到了掌心中,隨時準備暴起突圍而出。
誰曾想,那守城官又低聲說了一句話,便立刻讓孟琦整個人都愣住了。
“請問是孟姑娘嗎?下官受大小姐與康大人所托,特此前來迎接您和夏公子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