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洪濤的船隊終于安全返回了廣州港,還是老規矩,海商們自己去找船卸貨入港,護航艦隊就停在香冇港島旁邊,等大家都卸完貨之后,直接離開。也還是老規矩,貨物還沒卸完,羅有德又坐著車船趕來了,臉上喜氣洋洋的。
“羅兄啊,看來我該給你做一條更快的船了,省得每次都讓手下人累得呼哧帶喘的。說吧,這次又是什么好事兒,讓你笑得如此開心。”洪濤沒琢磨出來有什么事情值得羅有德這么高興,難道是他們家老頭正式讓他認祖歸宗了?或者是朝廷又給他們家嘉獎了?
“哈哈哈……大事兒啊!金國滅了!金國被我大宋和蒙古國兩面夾擊,滅了!完顏小兒自縊于蔡州城內,我朝大將孟珙率先破南城!韓侂(tuo)胄之恥終雪也!”羅有德腳還沒站穩呢,就在甲板上大聲喊了起來,表情非常夸張,眼睛里居然噙著淚水。
可惜船上的水手們并沒和他一樣興冇奮,金國滅不滅和他們沒啥關系,很多由奴冇隸轉變過來的水手都不知道金國和宋國有什么關系,為啥滅了金國要如此高興。韓侂胄是誰,他有什么恥辱更不清楚了,只是愣愣的看著洪濤和羅有德。如果洪濤也歡呼,那他們就跟著歡呼一下,給自己的頭領一個面子。
“韓侂胄這顆人頭算是白掉了,你們還是沒吸取海上之盟的教訓。當初聯金滅遼,結果遼國亡了,金國比遼國還狠;現在又聯合蒙古滅了金,誰敢說蒙古國比金國善良?一個政冇府,居然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他們都沒腦子嗎?”洪濤一聽金國被滅了,臉上一絲高興的表情都沒有,反倒更嚴肅了。此時他想的不是該如何慶祝,而是該如何進退。
如果沒有金國滅亡這件事兒,他回到金河灣之后就會整頓軍備,然后開始對南洋諸國開始討冇伐。能嚇唬住的就嚇唬嚇唬,嚇唬不住的必須摧毀,順便再給那些國家之間埋下一些仇恨的種子,讓他們世代仇殺下去吧。這個過程他自己計劃大概要用兩年左右時間,如果在這兩年里不發生什么大事情,三年之后,東南亞海面上就將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聲音了。不是不讓其它國家進行海洋貿易,而是所有貿易必須按照自己制定的規則來進行,所有貿易都必須向金河公司和海峽公司交稅!
但是金國被滅了,蒙古國的下一個目標必須也只能是南宋,這個時間不會拖太久,肯定等不到自己把東南亞諸國整合完畢。現在洪濤就要選擇了,是馬上把主要精力轉到北邊去,還是把南宋扔一邊不管,先把自己的基礎打實,發展幾年之后,再回過頭來大規模北上。
洪濤很討厭這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他更習冇慣按照自己的節奏發展。可是有時候吧,計劃老趕不冇上變化,必須要做出適當的調整。
“洪兄何出此言?不管怎么說,我朝也算是滅掉了一個強敵,還有收復河山的希望。蒙古人讓我朝出兵,就是用歸還金國占領土地做條件的,這難道不是好事兒嗎?”羅有德沒想到自己來報喜,卻沒人和他一起高興,洪濤甚至還風言風語的擠兌他。
“怕就怕這個忙幫了,結果人家不兌現承諾,一寸土地也不給你,還騰出手來接著揍你!”洪濤不清楚蒙古滅金之后是否歸還了土地給南宋,其實歸還不歸還也沒意義,早晚人家還是要拿回去的。可是這種預言對羅有德來說,沒啥可信度。
“文兄可在船上?”羅有德一點沒聽進去洪濤的話,既然洪濤不愿意和他一起慶祝,他打算找個愿意的。
“艙里算賬呢,你去找他高興高興吧,我那里有酒有肉,敞開造!不過我可開船了啊,你要不下船就去金河灣待幾天,過幾天再跟著捕鯨船回來。”面對一個欣喜若狂的人,洪濤也不想說太多喪氣話,但也不想和他們一起搞什么慶祝,還是讓他們自己瘋去吧。自己惹不起躲得起,把艦長室讓給他們,去船艙里找水手玩斗地冇主去,放松放松腦子。至于是先向南還是先向北的問題,以后再琢磨,不急于這兩天。
1234年正月十日,金哀宗讓位給東面元帥完顏承麟,希望他能殺出蔡州,保留金國復興的火種。可惜時間真來不及了,就在新皇帝剛即位,接受百官朝拜時,南宋軍隊攻破了蔡州南門,隨后蒙古軍隊也攻破了蔡州西門。金哀宗聽到城破的消息,自縊身亡,蔡州守將完顏仲德率兵和宋蒙聯軍展開了巷戰,聽說哀宗自縊之后,也跳進了汝水,剛剛即位不足一個時辰的完顏承麟也被亂兵所殺。至此,自太祖阿骨打建國,傳六世九君,歷經一百二十年,金國為宋蒙聯軍所滅。
南宋此次出征的將軍孟珙把金哀宗的遺體也帶回了臨安,臨安城中頓時一片歡騰,所有朝臣百姓都好像去掉了一個心腹大患,連續幾日臨安城都處于亢奮中。官家一高興,干脆把年號也給改了,由原來的紹定變成了端平。他改年號也不全是為了慶祝金國滅亡,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權相史彌遠去年死了。這位宋理宗終于可以完完全全的親政了,所以新人新氣象,換個年號也算正常。
在此正好說個問題,宋理宗這個皇帝非常喜歡更換年號,在位三十九年,換了八個年號。以前有書友要求我不要用謚號或者廟號稱呼還在世的皇帝,說這樣太外行,要用尊號或者年號稱呼。可是吧,宋理宗沒有尊號,如果我用年號稱呼他,他年號太多了,恐怕很多書友會誤認為又換了好幾任皇帝。所以還是用謚號或者廟號來吧,這樣更有利于閱讀。
這次遠航對洪濤來說,開始挺完美,后期全是麻煩。先是大食人大舉進攻卡巴蘭,然后又來了一出兒南宋海商和蒲家人勾結、借助東爪哇國力量偷襲馬六甲港的鬧劇,最后的結果居然是金國滅亡了,蒙古鐵蹄分分鐘要南下。所有的事情全趕到一起了,自己拼死拼活的忙活了五六年,到頭來一看,四處都是大窟窿。早知如此,就不去玩什么好望角了,踏踏實實先把爪洼島搞明白多好。現在洪濤自己覺得有點狗攬八泡屎、泡泡舔不凈的意思,攤子鋪得有點大,捉襟見肘了。
“哎呦,我的丫頭哦,你就不能少吃點嘛,咱家可沒胖子,你不能把這個傳統丟了啊!你看你弟弟們,就沒你這么胖……別急,你們爹只有兩只手,一個一個來。小飛你坐爹脖子上,來,金河坐右邊!”船一在金河灣的碼頭停好,洪濤就頭一個下船了,抱起洪鯢親了親,又把一邊的塞飛放到了脖子上,然后再把老二洪金河抱到右胳膊上,跟著泊珠和塞尼婭往自己家走去。
孩子一多,洪濤就顧不上和兩個媳婦親熱了,而且不光是三個孩子,家里還一個黎人媳婦拜香呢,她在自己走之前就懷孕了,再過一個多月自己的第四個孩子就會出世。是男是女還不清楚,反正洪濤對自己的命中率還是很自豪的,基本是一槍消滅一個敵人,都不帶補槍的。
船上的那些奴冇隸、馬匹、貨物絲毫提不起洪濤的興趣,以前每次回來他都愿意站在船艉樓上看著大家忙忙碌碌的搬運貨物,總感覺每多搬下去一樣,金河灣就會強大一分。可是這次回來,他累了,不是身體累,是心累。事情太多,千頭萬緒,按照他的性格,這個游戲已經度過了最開始那種驚心動魄、小心翼翼的階段,同時,新鮮程度和興趣也隨之下降了許多。
“洪兄、洪兄,晚上文兄要在議事廳里召開宴會,同慶我朝打敗了金國,洪兄一定要準時來啊!”第二次來金河灣,又有了文南這個內應,羅有德不再像頭一次來時那樣小心翼翼了,甚至都有點喧賓奪主的感覺,一點都不認生。
“你們自己慶祝吧,我不覺得有啥好慶祝的,話不投機半句多。我還是在家里多陪陪我媳婦,她快生產了,我請個產假總不過份吧?”洪濤連頭都沒回,一邊走一邊應付了兩句。在他煩的時候,你就算說現在討論金河灣的歸屬,他照樣能缺席不參加,愛誰誰,沒興趣就是沒興趣,沒面兒!
洪鯢三歲半、洪金河一歲半、塞飛一歲零三個月,有這么三個整天不閑著的小家伙在,洪濤也沒什么時間去陪著拜香,還不夠給她添亂的呢。自打有了洪鯢開始,洪濤一年在金河灣待不了三四個月,幾乎全泡在海上了,陪家人、孩子的時間很短。這次回來他心情不好,索性就把一切工作都拋開了,連那座正在建設的金河城都沒怎么去關注,整天就是帶著三個小屁孩去釣魚、去放風箏、去玩各種游戲,盡可能多的讓他們獲得一個快樂的童年,免得以后長大了埋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