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對方不是卡爾伯爵隨便找來的援軍,他們更像金河帝國的皇家海軍,雖然沒有懸掛任何金河帝國的旗號,但他們的作戰方式很像帝國皇帝。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不建議主動去進攻它,帝國皇帝教出來的海軍將領都牢記著一個準則,除非萬不得已,沒有必勝把握的戰斗他們是不會打的。即使船少,但是他們的航速更快、火炮射程威力更大,在如此遼闊的海域里和他們作戰是不明智的.不如把他們引到河道中去,縮小他們的活動空間,才能利用我們炮多人多的優勢困住他們。”此時在出海口附近的一個高坡上,那位江勛爵正站在一群衣著華麗、氣勢逼人的歐洲貴族面前,向為首的三個男人努力勸說著。
和洪濤判斷的一樣,他和伯爵父子乘坐的戰艦專門選擇了在夜間穿過英吉利海峽,還利用他對這片海域的熟悉程度和比較詳細的海圖貼著海岸線航行,這才避過了人生地不熟的攔截船只,僥幸逃回了佛蘭德斯漢薩海軍港口貝亨奧普佐姆。
這是一個新建年頭不長的港口,它位于萊茵河的入海口南側海灣里,原來是拿騷家族的一個小商港,人口不過三千多。后來聯盟為了控制北海,由佛蘭德斯漢薩出資,把這里改建成了一個可以停泊大艦隊的軍港錨地,逐漸成為佛蘭德斯漢薩海軍最靠南的一個軍港,也是聯盟向南、向地中海入侵的主要據點。
他自打七年前輾轉來到呂貝克港并替薩克森公爵建造大海船開始,有一少半兒的時間都是在這里度過的。和呂貝克寒冷的氣候相比,貝亨奧普佐姆要更溫暖一些。
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六七年才弄出來的艦隊和水手馬上就要去做無畏的犧牲,江勛爵心如刀絞。雖然剛剛丟失了一支主力艦隊,只有自己這一艘船帶著傷逃了回來,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但他還是要提醒公爵,不能意氣用事,對面這支艦隊遠遠不是數量上那么單薄。
當年在航海學校的時候,三國海戰是必須反復分析的戰例,而目前的狀況,怎么琢磨怎么像三國海戰的翻版。要不是那位老皇帝已經退位去了開普敦,江勛爵甚至認為對方的指揮官就是打過三國海戰、用二十多條戰艦把蒙古帝國六百多艘戰艦拖死的老皇帝。
指揮習慣和手法簡直和課堂上講的一模一樣,由此推斷,下面就該是拖刀計了。充分利用航速和艦炮的優勢,盡可能多的消弱敵人有生力量。
可是光自己明白還不成,現在艦隊的指揮官被薩克森公爵的兒子接管了,如何阻止他這種白白送死的舉動,必須去說服三位公爵里的哪怕一位,尤其是薩克森公爵。艦隊的骨干都是來自呂貝克,他對自己也有知遇之恩。
“江!你是聯盟里最熟悉海戰的指揮官,如果連你都無計可施,我們就必須用鮮血來捍衛自己的榮譽了。即便受到很大損失,也要把北海保住。失去了海上航行的權利,我們就會變得一無所有。”薩克森公爵叫阿爾伯特二世,他的年紀不大,只有四十歲左右,留著濃重的一字胡,兩眼注視著海面上的艦隊,聲音低沉而果斷。
“江勛爵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么令人喪氣的話,你的失敗不代表聯盟的失敗。在造船和鑄炮上你的才華無人能及,可是東方的海戰技術不一定適合這里,聯盟還有很多位出色的船長,他們更勇敢。打仗是需要勇氣的,不是嗎?”和阿爾伯特二世相比,布拉班特公爵亨利二世的話要更刺耳一些。
佛蘭德斯漢薩只是個商業聯盟,各方勢力在里面錯綜復雜,對于把聯盟共同出資建造和訓練的艦隊交給一個東方人來指揮,聯盟里的很多歐洲貴族都有意見,只是礙于薩克森公爵堅持,還有呂貝克造船廠的唯一性,才勉強同意。現在這個東方人丟掉了十多艘艦隊主力,不管他是否在海戰中指揮失誤,都是不可以饒恕的,更不配對艦隊的指揮權指手畫腳。
“好了亨利閣下,還是先關注戰斗吧。等把這些家伙抓住,我們還需要江勛爵對他們的船只和大炮進行研究。別忘了,有了江,才有了這些船和大炮,我們這幾年也才能在北海獲取海貿的利益。阿爾伯特公爵閣下和我們一樣,都希望這種局面能維持下去并得到更大的發展。”布列塔尼公爵的年紀最小,也就二十歲出頭,但他是法國王室,背后有強大的路易九世撐腰,當起裁判來,有模有樣。
“我先告辭一下,去檢查河口的炮臺,說不定我們會用上它們。”見到自己的建議沒有通過的希望,江勛爵無奈的嘆了口氣,異常留戀的看了一眼海上那片帆影,轉身走下了高坡。
“真是個固執的家伙……阿爾伯特,我聽說他和那位神秘的東方皇帝有仇,是你答應給他報仇的機會,他才幫你建造這些大海船和艦炮的,是不是這樣?”亨利二世不光是個小心眼、有種族歧視的家伙,還有著一顆八卦的心,什么事兒都想打聽。
“那是他的私事,和聯盟無關。”阿爾伯特二世連望遠鏡都沒放下,用最短的詞句把自己的意思表達了出來,就再也不說話了。
遠處的海面上,兩支艦隊已經接近到了很難分清誰是誰的距離。洪濤的戰艦借著強烈的側風,把速度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先一步搶到了兩支艦隊的匯集點,然后又強行向西北轉了二十度,把側舷完完全全的放在了對方的船頭方向,用一列縱隊的方式從敵人的先鋒艦隊眼前高速插了過去。
這種交戰隊形很冒險,只要自己的艦隊里有船沒來得急轉向,或者在大風浪里某個部位出現點問題,稍稍轉向慢了幾分鐘,就會一頭撞進敵人的隊形里。弗吉尼亞級戰艦雖然是鋼鐵龍骨制造的,但它單薄的船體肯定撞不過那些有著厚實橡木外殼的大家伙。
可是洪濤不怕,他完全相信自己的船只性能和水手技術,這些水手雖然不是最好的,和皇家海軍比起來作戰經驗方面虧欠很多,但他們有一個地方比皇家海軍優秀,那就是對命令的嚴格遵守和對生命的藐視。
對于把死當做新生的印第安人來講,能為了太陽神戰死,那是無上的榮光,是會讓自己靈魂進入天國的大好事兒,全家、全村、全族都要慶祝的喜事。有了這種思想,再加上約瑟夫那幫神棍們整天的絮叨,這些印第安水手在洪濤的指揮下,全都變成了無畏、無懼、沒有思想的戰爭機器。
“開始射擊!”當對方最靠前的兩艘三桅戰艦距離自己還有四百米時,洪濤下達了開火命令。
三發炮彈瞬間鉆出炮膛,呼嘯著其中一艘船飛去。在對方的水手還沒有聽到炮響的時候,已經有兩顆炮彈幾乎從同一個位置撞進了船頭,把近半米厚的橡木板攪開一個大洞,同時鑄鐵炮彈也被強大的阻力撕碎,變成了一堆鐵塊。從船頭開始,幾乎橫掃了下層火炮甲板上的人。
這艘排水量四百噸左右的三桅橫帆戰艦就像一頭被獵槍擊中的大象,在海浪的托舉下,高高的把頭揚了起來,船頭上的大洞就像是一張正在哀嚎的大嘴,向蒼天訴說著不公。然后無奈的低下頭,又被海浪深深的埋在水下,再也沒抬起來。
這簡直就是奇跡,在如此搖晃顛簸的情況下,第一輪炮擊居然就有兩發命中,饒是不信任何神靈的洪濤,也得抬起頭,抹去臉上的海水,沖著蒼天抬起右手行個禮,太給力了!
可惜奇跡不是常態,運氣全被弗吉尼亞號搶走了,后面的六艘戰艦明顯欠缺了點什么,盡管炮手們都在努力尋找最佳時機拉動炮繩,但命中的炮彈只有一發,還沒打到船體,只在一艘船的帆布上開了一串小洞。
“右舵三十!進入順風……五百米自由射擊!”七艘瘦長低矮的帆船依次從對方艦隊前面橫穿之后,洪濤的旗艦上又發來了新的命令。戰艦一艘接一艘的收起了橫帆,然后貼著對方艦隊箭頭形的上緣拐了一個九十度的死彎,開始對著后面的船只進行射擊。
“嗵嗵嗵嗵……”這次不再是單方面打擊了,對方的戰艦終于找到了側舷對敵的機會,不管距離合適不合適,大炮小炮全都開了火。海面上頓時就開放出無數的白色花朵,又被海風吹向了海岸一側。
“通知先鋒艦隊,讓他們繼續向西,主力艦隊轉向西北,支援艦隊轉向正北!”佛蘭德斯漢薩的旗艦艉樓上,站著一位年紀三十左右,套著鎖子甲,腰上掛著長劍的高大騎士。稍微有點違和的就是他手里拿著的不是盾牌,而是一架望遠鏡。
他就是薩克森公爵的長子,公國的王\儲,阿爾伯特三世。這位王\儲酷愛航海,并且從六年前就跟在江勛爵身邊學習東方的先進航海術和造船術。這次江勛爵大敗而歸,他就成了當仁不讓的艦隊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