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就成宰相啦?洪兄難道不打算改變大宋的規則,還沿用原來那一套?”文南從洪濤的話里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城墻拆不拆無所謂,但體制改不改就很有所謂了,這是很多人賴以生存的根本,變動一點都會影響整個國家。
“改還是要改的,不過這里是大宋,這么大的國家,這么多人口,不是說改就能改了的。我們現在所要做的是先把局面穩定住,不要給自己壓力太大,更別告訴大家我們來是要挖他們祖墳的。等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后,你覺得誰能是咱倆的對手?你當惡人,我扮好人,一來一去就全把他們玩死了。”洪濤這次回來救大宋,不僅僅是要從軍事上避免一次大規模戰爭,更主要的是得考慮如何改變大宋的體制,這個問題比打仗要難多了。說實話,到目前為止他心里都還沒有一個準譜呢,一切問題還要視事態發展而定,到底該怎么改、先改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讓我扮惡人,是不是勉為其難了一些?”文南對自己的角色有點不太樂意,他從來也沒當過惡人,以前都是洪濤當惡人,自己敲鑼邊,現在突然角色轉換了,自己怕掌握不好這個火候。
“沒關系,很快我就能給你找個好幫手來,而且還和你很熟,讓他當惡人最合適,你就接著敲鑼邊。”對于文南的角色定位,洪濤也有異議,只不過現在手里沒人,只能先讓他湊合著。別說文南要當惡人,搞不好自己也得摞胳膊挽袖子上陣,別看這些大宋官員打仗不靈,斗心眼一個比一個高明。
“誰?不會是慈禧吧?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如果有慈禧在,我覺得咱們能省不少事兒。有些人就得讓慈禧去治,好好和他們講道理,他們根本不聽。”洪濤一說惡人,文南第一個就想起了慈禧,如果慈禧在這里的話,他會多傷心啊。退休這么多年了,壞名聲還沒被人忘掉,這是要跟著一起進棺材的節奏。
“不對……我給你找的這個人可比慈禧壞多了,等有時間我再和你慢慢聊。你和老羅先下去躲躲,城墻上好像發現咱們了。放煙花,準備登陸!”洪濤剛打算和文南聊聊文浩的問題,可是來不及了,碼頭上雖然一片安詳,可是后面的城墻上已經有人在跑動,還有人拿著望遠鏡在向這邊張望。看來自己這支艦隊的行蹤很快就會暴露,這倒不是什么大問題,在突襲計劃中有四種預案,都已經到碼頭了才被發現,是這四種預案里最好的一種。
“嗖……嗖……嗖!啪啪啪……”瞬間,三顆煙花就沖上了天空,然后凌空炸響。
“落帆……靠上去,別管船!準備碰撞……”隨著三聲炸響,洪濤也進入了戰斗狀態,拔出腰間的轉輪槍,一手扶著桅桿一手把手槍指向碼頭,讓舵手不顧船體的損傷,強行把戰艦往碼頭上貼。
“嘎吱……吱……”幾百噸重的戰艦還沒停穩,就靠上了大條石壘砌的碼頭,木頭和石頭之間互相擠蹭,發出一種刺耳的聲音,讓人聽了之后手指甲縫直癢癢。
“一、二、三……扔!”船體還在和碼頭磨蹭,右舷邊上就站起來十多個陸戰隊員,在一位隊長的帶領下,側身旋轉著手中的繩索,然后一起撒了手。
十多支錨鉤帶著繩索飛向了幾十米外,不管是房屋、柵欄、磚縫、墻壁,只要是能被錨鉤勾住的地方都成。旗艦靠著十多根繩索的拉力和與碼頭的摩擦力,減緩了前沖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也不再試圖彈開碼頭,重新回到江面上去了。
“咣當!咣當!咣當!”艦體剛剛停穩,三幅跳板就落到了碼頭上。穿著米黃色麻布衣服的陸戰隊員端著上了膛的獵槍,大步流星的沖上了岸,沿途不管看到誰,上去就是一槍托子打倒,如果沒打暈也不停留,后面還會有更多槍托子等著。
這些根本不知道這座城市是哪兒的印第安士兵,眼睛里和腦子里只有一副不太完整的城市地圖,他們也將按照訓練時的順序,找到自己應該去的位置,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任何阻擋自己的人都是敵人,能打暈就打暈,不成就直接擊斃,反正是不能影響自己的前進速度,其它的問題都留給后面的同伴去解決。
“走吧,兩位,別玩這套近鄉情怯的戲碼了,趕緊上岸,旗艦還得給后面的船騰地方呢,走吧你!”洪濤拖在了最后,也不管文南和羅有德樂意不樂意,一手揪著一個,連推帶拉的跑過了跳板。緊接著,吳用就下達了離港的命令,水手們砍斷了錨鉤的繩索,用跳板當做撐桿,把戰艦推離了碼頭,升起半帆向江中間駛去。而旗艦離開的這個位置,立刻就有另一艘戰艦靠了過來,然后再把剛才旗艦用過的招數再來一遍,用最快的速度把甲板上裝載的陸戰隊員卸到碼頭上,然后再用最快速度離開碼頭,去江中間靠南的地方下錨。
“要是大宋軍隊都能像他們一樣該多好啊……”此時不僅是市舶司碼頭上正有一隊一隊的士兵進行登陸,從這里往東,幾乎所有能停船的碼頭都重復著同樣的場景。這些印第安士兵根本不看城市的樣子,只是機械般的從跳板上跑下來,跟著自己的隊長向指定的位置跑步前進。雖然厚底皮靴踩在石板路面上的聲音很響,但基本聽不到任何人說話,也沒有任何人閑著,全部處于高速運轉狀態。
“可千萬別!你心里倒是安慰了,我和我的這些士兵不就慘了!合算就大宋人算人,墨西卡王國的人就不算人是嘛?要是大宋的士兵有他們一半的戰斗力和訓練強度,打死我都不會來的,那豈不是自己來找虐的!來來來,咱三別站在這里礙事,往那邊靠靠。”自打沒有了斯萬這個屢教不改的說教對象之后,洪濤發現自己又和羅有德杠上了。他說的每句話自己聽著都不太舒服,難道說干兒子還能遺傳給干爹性格?這不科學啊!
“站在這里我什么都看不到了,這面墻有什么可看的?”羅有德還沒有被洪濤盯上的覺悟,他和文南跟著洪濤走到市舶司房子的東墻根下之后,又開始抱怨。
“別人打仗你看個什么勁兒?這里安全,你就不怕墻頭上有人放冷箭,把你射個對穿?”洪濤這時候才說了實話,他哪兒是怕礙事啊,他是怕死,專門躲到這堵墻后面防止冷槍冷箭的。
“那你干嘛不去船上待著?”羅有德很看不上洪濤這個怕死的德性,好歹也是個皇帝了,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展現一下威嚴嗎?每次都縮在暗處,等戰斗都打完了才露頭,一點舍我其誰的感覺都沒有。
“我說你怎么那么多廢話啊?要是緊張就咬自己手指頭,說話緩解不了。老文,你說今天皇帝會不會不在宮里,他就沒有個走親戚串門的時候?”洪濤不是不想上船,而是不好意思。士兵們都在為了太陽神獻身,自己這個神通廣大的神使卻遠遠的躲在船上,太有點說不過去了。
“……你以為所有皇帝都像你一樣三天兩頭往外跑?放心吧,只要能突破城墻和宮墻,別拖太長時間,皇帝就跑不掉。”文南白了洪濤一眼,這個問題問得太沒水準了。
“我就是怕他從湖上跑嘍!”洪濤的這個突襲計劃,重中之重就是要把理宗皇帝和他的一家老小都抓住,還得是活捉,否則不管完成得多完美,也是失敗!
在這個計劃中,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宮的西側,那里有一道錢湖門,出去之后就是長橋,也就是梁山伯與祝英臺十八相送的地方,然后就到西湖邊上了。要是讓理宗皇帝從這里上了船,往西湖里一鉆,就別指望抓住他了。西湖連通著不下十個水道,東南西北四面八方都能走,上哪兒抓去啊。
“除非拖上幾個時辰,否則不會的。大內的西側全是山,就算有路也只能步行。官家也是五十歲的人了,常年深居宮中,和你這種活土匪沒法比。”文南再次否定了洪濤的推測,他對皇宮比較了解,進去過不止一次了,就連御花園也不是稀客。
“轟……”好像是為了應和文南的話,一聲巨響從西邊傳來。
“好像是候潮門,第一道城墻應該突破了。”三個人從墻后面探出頭張望了張望,只看到了一團煙霧從城墻附近升起,對臨安城最熟悉的文南立刻指出了位置。
“轟……”又是一聲巨響,這次的位置更靠南了一些。
“這應該是東水門,那里離大內更近,不過門內都是御林軍的軍營,人數不少啊。”文南就像是活地圖,只看煙霧的位置就能知道是那座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