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鸞鳳閣。23
自隆正帝昏迷后,就一直被安置在這里,由董皇后親自照顧。
一輩子夫妻,患難與共,雖說臨老了,因為一些緣故,鬧出了些寒心事。
可看到隆正帝成了這個樣子,董皇后還是親力親為的悉心照料。
興許正是因為她照顧的極好,才讓蛇娘都沒把握短期內醒來的隆正帝,只用了兩個月,就醒了過來。
只是,隆正帝終究還是那個性子的隆正帝,不會因為一次受創而改變。
在醒來后,不用一刻鐘恢復了神智后,第一件事,就是向蘇培盛詢問如今朝中局勢。
等詳細聽了一遍后,隆正帝閉目休息了足足兩刻鐘,才再次半睜開眼睛,又問了些細節,面色因為答案而變化。
最終,讓蘇培盛去傳召眾臣。
而后,又陷入閉目休息中……
從頭到尾,也沒理會董皇后一言,甚至都未看一眼。
他本就是這個性子……
董皇后心里默念一句后,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苦笑罷,還得上前關心:“陛下,可要用點膳?”
隆正帝沒有睜眼,也沒有開口,十分費力的擺擺手,力道虛弱,眉頭緊皺,面色嚴峻。
見此,董皇后知道他心情沉重,不敢在這時忤逆他的意思,但到底吩咐昭容去準備御膳。
沒過多久,就聽到一陣密集匆忙的腳步聲進殿。
董皇后站起相迎,就見贏祥、贏晝、賈環并兩閣閣臣,在蘇培盛的引領下,大步進來。
行至鳳榻前齊齊跪下,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披……森……”
一道含糊不清的聲音,從隆正帝口中溢出。
原本驚喜滿面的眾人,面色紛紛一滯。
不過隨即又都轉好,猜測興許是剛醒來的緣故,畢竟兩個月沒開口了。
再將養些時候,也就恢復了。
眾人起身后,上前數步。
對上的,就是隆正帝那張消瘦了許多,面色嚴峻的臉。
隆正帝的頭,似乎還不能轉動……
只是轉動著清冷的眼珠,掃向眾人。
“皇上,可醒來了!”
贏祥最先開口,滿面笑容道。
隆正帝眨了眨眼,以示知道了……
贏晝排第二,跪于鳳榻前,淚眼汪汪的看著隆正帝,道:“父皇,兒臣日日盼您早日龍體康復……”
所有人都相信,贏晝說的是真心話……
隆正帝眼神柔和了下,再次眨眨眼,以示他知道了……
贏晝退開。
接下來便是賈環,他對上隆正帝明顯多了些深意的目光,忽然咧嘴笑的燦爛起來,上前道:“陛下,您好點了沒?”
見隆正帝不說話,也不眨眼,只是眼神莫測的看著他,賈環“噗嗤”一下笑了起來,見隆正帝面色漸漸鐵青,眼神也愈發銳利,忙擺手道:“誒誒誒,您可千萬別動怒,仔細著點……
臣笑的歡實,一是為陛下醒來高興,二嘛,臣閑暇時,多次想過,陛下醒來后會怎樣看臣。
剛才一瞧,和臣想的一模一樣!
哈哈哈!”
“賈環……”
一旁董皇后和贏祥一起喚了聲,隆正帝臉色著實不好看。
賈環干脆坐在了鳳榻邊,看著隆正帝,笑道:“您放心!臣對您的江山,一文錢的興趣都沒有。
之所以一直戒嚴都中,嚴控關中,就是為了等您醒來。
您不醒來,臣總要防著一手,不能讓前事再生一回。
如今好了,您也醒來了,再將養幾天,等再恢復些,您就快快的接過兵權去,也能睡的踏實了,哈哈哈!”
見隆正帝眼神變了變,他熄了笑聲,溫聲道:“如今都中已經下雪了,冷的要命。瓊州這個時候卻還是夏天,光著脊梁都剛好。漫山谷的果子,正香甜,臣真的是做夢都想帶著一家人,去南邊避寒。
最近兩個月,臣天天白天被拘在上書房睡覺,一睡就是一天。
臣知道,小五或許是真想讓臣陪他,其他人,卻是為了將臣困在上書房,他們眼皮子底下,不然,他們怕是一刻不得安寧。
臣原本不愛受這委屈,最后想了想,罷了,只當為了陛下,讓他們監視就監視吧……”
此言一出,贏祥、張廷玉等人,紛紛變了臉色,滿臉愧然。
他們沒想到,賈環竟然看破了他們的心思,而且還沒有抗拒……
隆正帝的面色,卻緩緩舒緩起來,費力的張口,含混不清道:“哦路死……真么回系……”
“哦路死……真么回系?”
賈環重復了遍,不明白,一旁蘇培盛忙翻譯道:“寧侯,陛下問您,厄羅斯大軍,您是如何打敗的?”
賈環呵呵笑了笑,道:“這個啊,是因為臣的小妾白氏,發明了樣威力極大的武器,和傳說中的掌心雷一般……對了,就是那天臣往那廢逆口中塞的那物什。
臣帶了一百箱,也就是五千枚去草原。
就用了這個,以倒卷珠簾的兵法,擊潰了厄羅斯的二十萬大軍。
臣準備,用此物去開拓海外。
日后,等大秦國內再穩妥些,軍中也可以裝備一些。
其實也就是唬人厲害些,并不是沒有防備的手段。
等陛下您好了,看幾眼就明白了。”
隆正帝聞言,緩緩閉上了眼,休息了好一陣后,才再次睜開,道:“寧……捉成,慌掙……”
賈環聞言,眼角跳了挑,看向蘇培盛,蘇培盛也變了變臉色,聲音都變輕了些,道:“寧侯,陛下問您,寧澤辰和方靜,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變色。
賈環撓了撓頭,干笑了兩聲,道:“陛下,寧至的事,臣就不多說了,他死已經死了,還是被臣親自送上路的。
但寧澤辰……臣當初不忍其身死,就想法子救了出去,送到了西域。
他雖然父死家消,可心中依舊懷著忠義。
在西北察覺了鄂蘭巴雅爾的陰謀,并問出緣由后,不避回來后被捉拿殺頭的罪名,帶軍回來救駕。
這回也真多虧了他了,不然,臣就是再有五千個掌心雷,也炸不開神京高城啊!
所以,臣請陛下能寬容他。
當然,寬容不了也不當事,臣送他去海外,總成了吧?
至于方靜……
這個,是因為她和臣小妾,就是那個女神醫,自幼便是手帕交。
方靜自西域歸來,其實已經成了廢人。
方南天和方沖父子,為了維持方家富貴,執意送她入宮。
等方南天出了事,她自己也快死的時候,最多還有一天活頭,臣想法子救了她。
這可不是為了她啊,只是為了臣小妾……
救了后,被臣打包一并送去西域了,保護臣另一個小妾,替臣經營西域,也算是臣的一條退路。”
秦梁、牛繼宗等人,都為賈環的坦誠,感到震驚。
為他言語中的事,感到震怖!
想不明白,賈環是不是糊涂了,怎么敢直接說破?
寧澤辰,弒君犯罪寧至親子。
方靜,同樣是弒君反賊之后,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當初她薨逝時的身份,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側妃啊!!
老天爺!
他們震驚震怖,贏祥等人也皆是面無表情。
張廷玉、陳西樵兩人,更是眼神犀利之極,看竊國賊子般看著賈環。
然而相對而言,隆正帝本人,卻似乎早就熟悉了賈環這種態度,和這種混帳事。
面色不喜不悲,眼神直直的看著賈環。
賈環見之,輕松的笑了笑,還伸手替隆正帝掩了掩快掉落地上的被角,而后道:“陛下,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掛齒。
您真的不用擔心。
臣雖無治國之能,也沒處理過什么政事,不能替您看著朝堂。
但是,臣卻能替您看著這大秦的江山,不被人覬覦糟蹋。
誰都不行!
如今,大秦最重要的事,就是您的龍體早日康復。
您好了,一切事都不叫事了。
小五還是太小,坐在上書房里和坐在監牢里差不多。
十三王爺理事還行,可比起您來,決斷力卻差的太多。
至于張廷玉,就更不行了,干脆染上了文臣那些臭毛病,如今倒是算計臣算計的溜溜的……
您看,寧澤辰和方靜的事,陛下您剛醒來就問了,這都兩個月了,他們分明知道,卻問也不問。
但背地里一定在算計著什么……
不過您放心,不到萬不得已,臣也懶得和他們一般見識,都是小家子氣的熊毛病!
只是也難怪,畢竟,他們比起陛下您來,相差太遠。
如今啊,臣就等您好了后,帶著一干兄弟,早日出海打天下。
朝中武勛勢大這個最大的難題,也就簡單解決了。
您輕松,臣也輕松。
臣是一心想著,和陛下全了這段君臣之義。
最好能夠名垂千古,成為后人典范。
所以啊,臣這里,您真的什么都不用擔憂。
要反早反了,還等現在?哈!您別瞪眼……
至于武勛方面,您也不用多疑,都是識大體的,不識大體的,臣也能壓得他們識大體。
所以,您只管養好身子就是。”
滿殿人,就聽著賈環用溫潤的聲音,如勸說一名親長好生養病般,勸說著隆正帝。
沒有人開口打岔,即使被賈環當面打臉的贏祥和張廷玉等人,也都一言不發。
隆正帝面上肅穆的神色,徹底緩解了,他眼神隱隱有些激蕩的看著笑的燦爛的賈環,眼角微微濕潤。
賈環卻輕輕拍了拍隆正帝干枯消瘦的手,笑道:“您可別太激動,如今你激動不得呢!”
隆正帝聞言,竟聽他的,輕輕呼出了口氣后,似真的放下心來,說話也清楚了許多,道:“祭天……獻俘,盡快舉辦。”
賈環先是一喜,隨即一怔,道:“陛下,不等大年獻禮了?”
隆正帝動不了脖頸,擠了擠眉頭,道:“不……等了,最好,后日舉辦。”
賈環聞言,轉頭看向贏祥他們。
他一直沒有操辦過具體政務,獻俘大典禮數繁多,要看贏祥他們的。
贏祥眉頭皺了皺,與張廷玉對視一眼后,點點頭,對隆正帝道:“好,皇上,那就后日辦。”
隆正帝聞言,瞥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回賈環臉上,眨了眨眼后,緩緩閉上了眼,干枯的手,費力的輕輕擺了擺……
蘇培盛在一旁悄聲道:“王爺,寧侯,諸位大人,退安吧。”
贏祥點點頭,帶著眾人與隆正帝悄然一禮后,率眾走出了坤寧宮。
出宮時,見董皇后身邊的一昭容,行色匆匆的路過他們,進了宮內,不知發生了何事……
不過這會兒也沒人在乎這些,隆正帝醒來后,眾人肩頭的擔子,一下輕松了太多。
整座江山壓在他們頭上,讓他們如履薄冰,心驚膽戰。
出了宮門后,張廷玉忽向賈環躬身,致歉道:“寧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著實汗顏!還請寧侯見責!”
賈環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免了,以后少算計老子……”
“賈環!”
贏祥皺眉喝道:“衡臣誠心致歉,你有點度量才是。怎地滿口市井穢語,成何體統?”
賈環呵呵笑道:“王爺,臣是武勛,就會直來直去。
之前是因為陛下沒醒,臣不想惹出亂子來,才忍你們,裝作看不懂你們的算計。
你們可別真拿臣當傻子了!”
贏祥氣結,也有些心虛……
陳西樵卻忽然言道:“寧侯,下官有一事不解,實在不吐不快。”
賈環對這個官,感觀挺好,覺得他挺像陳廷敬,因為問道:“什么事?”
陳西樵正色道:“便是方才寧侯所列的酬功名單中,為何會有鎮國公府世子牛奔?
下官已經知道,他被俘乃是被令家出賣所致,對其堅韌心性毅力也感到敬佩。
可這卻不是將其列為一等功的理由。
寧侯,您以為呢?”
此言一出,一直在一旁旁觀的牛繼宗,面色登時鐵青起來,眼神不善的看向陳西樵。
但陳西樵絲毫不懼,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看著賈環,等候答案。
賈環抽了抽嘴角,對陳西樵的順眼瞬間沒了,看著他道:“所以說,你們文官少摻和武將的事。不懂就算了,還瞎咋呼!
你也不想想,若沒有牛奔堅毅不屈,死死的挺在那,會給我們創造機會,深入二十萬羅剎軍當中,再給他們來個中間開花,倒卷珠簾嗎?
這就是大功!”
見陳西樵還是不大滿意,想說什么,賈環擺擺手,道:“你真真是死腦筋!牛奔的軍功,不止涵蓋了這個,還涵蓋了鎮國公府百年來對大秦的殊勛!
為了大秦的長治久安,牛家甚至不惜舍棄在大秦百年的基業,遠赴海外重新開拓。
就憑這點,難道抵不過一個名頭?”
陳西樵聞言,恍然大悟,滿臉愧然,面色羞慚,轉身對牛繼宗一揖到底,道:“牛伯爺,下官著實糊涂!!請伯爺見責!”
見他如此,牛繼宗自然不能像賈環那樣無禮,親自將陳西樵扶起,道:“陳相與鎮國公府并無私仇,只因公事,豈能見責?”
贏祥趁機鄙視賈環:“好好跟人家長輩學學!看看你……”
賈環理直氣壯道:“等臣到了他們這個年紀,一定也會這樣。”
贏祥竟無言以對,秦梁溫嚴正呵呵笑出聲。
正這時,后面匆匆跑來一個宮女,跑到賈環跟前,微微喘息,道:“寧侯,娘娘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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