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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聞言,點點頭,輕聲道:“索叔叔,這些人……靠譜嗎?我怎么覺得有點不踏實?”
索文昌連連擺手道:“切莫這般說,他們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若非他們用心盡力,侯爺絕對無法撐到現在。
連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活佛見了之后,都夸贊他們是有大能力的修者。”
賈環聞言,又點點頭,再看向那些人,心里感慨莫名。
這個世上,誰又敢真的否定一切呢……
“那他們能救醒秦叔叔嗎?”
賈環再問。
索文昌搖搖頭,嘆息道:“他們盡了全力,也只能勉力維持侯爺的生機不絕啊。”
賈環聞言,看向身后,卻見從來都冷淡如霜的公孫羽,此刻竟然顯得十分激動,眼睛格外明亮,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那些喇嘛巫師們“施法”。
白紗后面的嘴里,似乎還喃喃自語著什么。
賈環沒有打擾她,只耐心的看那些“大神們”做法。
幸好,也沒用太久,那些人就收了“施法”。
有人從腳邊拿出一個陶罐,有的人只用半片破瓦,還有的人則用竹筒,一個個念念有詞了陣,將他們的“靈獸”給收了起來。
這些人對賈環等人也沒什么興趣,也沒人“慧眼識珠”,看出賈環的與眾不同。
他們在索文昌雙手合十的恭送下,沉默的離去了……
待他們走后,秦風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意,快步走到軍榻前依舊人事不知,閉目不醒的武威侯秦梁跟前跪地悲呼:“父親!”
賈環等人也都跟上前行了一禮,賈環起身后,看向公孫羽,道:“公孫姑娘,你看……”
公孫羽聞言,徑自走上前,圍著秦梁轉了一圈,細細觀察了番,又并起二指,搭在了秦梁脖頸處,靜靜的聽了陣后,又靠近幾處方才被五毒咬破的地方流出的黑血處嗅了嗅,最后站直身子,看向賈環,道:“是西域矛頭白腹蛇和鯊嘴魚膽的混合毒。”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紛紛一震,秦風和索文昌父子更是激動不已的看向公孫羽,齊齊呼道:“神醫,可有醫治的方?”
公孫羽淡淡的看了他們一眼,而后在眾人注視下,緩緩點頭,眾人剛要大喜,卻又見她搖了搖頭,她倒也沒賣關子故弄玄虛,直接解釋道:“我曾在一孤本古醫書上看過這種西域奇毒,這種毒的克制法門,正是用五毒攻毒之法。
方才那些巫師用此法祛毒,我便有了懷疑,再看此人的體征和血色,就確定無疑。”
索文昌有些按捺不住,道:“這位姑娘,不知你到底可有醫治此毒的方否?”
公孫羽道:“方子倒是有,但其中有一種藥引,卻是難以尋至。”
這點賈環有信心,朗聲道:“公孫姑娘,你說說看。別的不敢自夸,可百草靈藥,我卻著實囤了不少。”
公孫羽搖頭道:“此藥引名為黑侖根,書中記載,只生長在西域額敏河畔,因為世間只有額敏河內有鯊嘴魚,也只有額敏河畔有矛頭白腹蛇。
《毒經》所言:凡毒蟲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但據我所知,大秦之地,確實只有額敏河畔才有此藥。”
“額敏河?”
賈環的臉色忽然古怪了起來,看著公孫羽道:“你確定?”
公孫羽聞言一怔,道:“自然,怎么了?”
賈環搖搖頭,道:“無事,你繼續說。”
公孫羽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又道:“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對這些奇毒非常感興趣,所以就想去東市里,托那些西域胡人幫忙,看能否可以買一些黑侖根回來配藥。
因為除了黑侖根外,古方中其他的藥雖也算珍奇,但總能買到。
可是,每個胡人聽到額敏河三個字,就紛紛搖頭。”
“為何?他們嫌銀子少嗎?”
秦風抬起滿面淚水的臉,焦急的問道。
公孫羽看了他一眼,搖頭道:“額敏河流域曾是黃金家族窩闊臺汗國汗都所在之地,名喚曳迷離。
而想要抵達曳迷離,除卻要長途跋涉,越過雪山和荒原戈壁外,最艱難的,就是要越過一段風魔肆虐之地。”
“老風口?”
賈環輕輕的道。
公孫羽聞言,眉頭輕皺,道:“你說什么?”
賈環搖了搖頭,面色似乎有些……落寞。
公孫羽看不透,也就不再看……
她繼續道:“據胡人所言,那段寬約三十里的風魔之地,終年狂風肆虐,別說是人馬,就連最結實的駝隊都無法通過那里。
在那三十里地中,也不知掩埋了多少行人和牲畜。
夏秋兩季許會好一些,但冬季,絕對沒人能通過那里。
只是,武威侯的毒,即使以五毒之法相克制,最多也只能堅持月余,怕是很難堅持到夏天了……”
秦風聞言,身形巨震,面色瞬間慘白。
而索文昌、索藍宇父子二人,亦是面色難看到了極致。
“報!”
正在大帳內一片死寂時,賬外忽然傳來報門聲。
索文昌面色又一微變,看了眼軍榻上盤膝而坐的秦梁,瞬間又蒼老了許多,連背部都佝僂了下去,他轉頭,對賬外沉聲道:“進來。”
一兵卒走了進來后,先對里面的秦梁行了一禮,而后才對索文昌道:“大人,奮威將軍岳回來了。”
索文昌聞言面色再變,道:“情況如何?”
那兵卒沉聲道:“前方回報,奮威將軍以奇兵奔襲羅卜藏丹津駐地,所率一萬精兵,均是一人兩騎,長途奔襲。
在五日前黎明時分,大軍猛撲羅卜藏丹津的營帳,叛軍頓時潰不成軍。
羅卜藏丹津趁亂換上蒙古婦女的衣飾,帶了二百多人投奔準噶爾去了,其母、弟、妹、妹夫一并被俘。
岳將軍又一鼓作氣,乘勝追擊,一晝夜馳三百里,不見虜乃還,出師三日,斬首八萬級。
青塘之地,已然盡復。”
索文昌聞言,面色也不知是喜是悲,緩緩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然而,那兵卒卻并未聽令,而是咬牙恨聲道:“大人,那姓岳的是拿侯爺的老底子在為他自己搏戰功。此戰出征的一萬精銳,回來的……回來卻不足三千!大人……”
“夠了!”
索文昌面色嚴厲,厲聲喝道:“記住,這種話絕不能再出現,否則,軍法處置。”
那兵卒聞言,雖依舊悲憤難平,可還是依令退下。
等那兵卒出去后,索文昌淡淡的看了眼站在帳內始終沒有開過口的方靜和李武二人一眼,然后對眾人笑道:“讓諸位見笑了,小兵心胸狹窄,氣量不足,徒惹人笑。”
賈環等人沒笑,賈環皺眉道:“索叔叔,岳鐘琪沒有在嘉峪關鎮著?”
索文昌搖頭苦笑道:“嘉峪關自有侯爺心腹干將們鎮守,又有守城利器,敵方又多是鐵騎,又如何能攻的破?
前些日子傳來消息,和碩特蒙古貴族羅卜藏丹津煽.動和裹脅蒙古各部反叛,妄圖陰謀割據青塘。
岳將軍便帶領大軍前去征討平叛了……”
賈環面色古怪道:“他能調動大軍前去營救秦叔叔我相信,可他能調動大軍去青塘平叛?他有這個本事?”
索文昌聞言,面色有些尷尬,心里苦笑,這個賈爵爺果然名不虛傳,這種潛層的話也敢直接說出來。
索文昌強笑道:“因為他說,值此之時,若能多立下些戰功,許是朝廷就不會太過責怪侯爺。就算不能完全將功抵罪,總也能消除些……”
賈環聞言,嘴角彎起一抹譏諷之色,與牛奔幾人對視了眼。
不過……
他又道:“索叔叔,既然秦叔叔暫時無礙,咱們也別都擠在這里了,先去迎迎出征將士歸營吧。”
話音剛落,牛奔抱怨道:“迎那陰險的孫子干嗎?他就是方南天的一條……”
話沒說完,忽然覺得背后有一股冷氣逼來。
陡然想起,方南天的親閨女就在身后呢,連忙閉嘴。
賈環抽了抽嘴角,正色道:“我們并不是去迎他,我們是去迎那些為了秦叔叔,不惜千里奔襲,以命搏戰功的忠卒。風哥,一會兒你要帶頭,好好謝謝他們。”
秦風站了起來,擦干臉上的淚痕,重重點頭,道:“應該的。”
索文昌聞言,第一次用一種平等正式的目光,又上下打量了番賈環。
一行人出了營帳……
“索叔叔,問你個問題,咱們這營地明明就設立在城中,為何非要住在大帳內?住屋子里不是更好嗎?”
出了營帳后,賈環問道。
索文昌沒想到這個時候賈環還能問這個問題,不禁一怔,不過隨即就反應過來,他深深的看了賈環一眼后,面色上的肅重斂去,變得輕快了許多,笑道:“是老侯爺時留下的規矩了,因為那時大軍隨時都要出征,敵人又多是游牧民族,飄忽不定。
老候爺說,要想打敗強敵,就要先學習強敵。
不能因為他是敵人,就忽略了他的強處,反而要更加用心的去學習。
這就是兵法所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賈環聞言,點點頭,道:“老候爺果然英雄了得……連老候爺這樣的蓋世英雄,都知道從對手處學習他們的強處,那我們這些不肖后輩,就更應該如此了。
兄長們,岳鐘琪能以一萬輕騎,狂飆千里,突襲羅卜藏丹津,并且還能斬首八萬。
拋卻一些立場而言,他應該也算的上戰功彪炳的英雄了。
所以,小弟以為,我們不能被‘仇恨’迷住了我們本可仰望蒼穹的眼睛。
在查明秦叔叔之事確由他所致前,我們不便與一個于國有大功之人撕破臉皮去仇視他。
相反,我們還要向他學習。
你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