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你……你不要亂來,我,我不是蒙石那種門客,我是親王長史,乃……朝廷官員。你……你不能亂來。”
情勢急轉而下后,王長史看了眼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蒙石后,渾身打著擺子,睜著一雙死魚眼睛,結巴道。
頭上的冷汗流成了瀑布……
賈環的臉色看起來似乎還沒王長史的好,慘白慘白的,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王長史,淡淡的道:“來,把你之前跟我爹說話時的口氣再拿出來說幾句,讓我也聽聽,究竟是何等囂張跋扈的人,才能將我爹氣得吐血。”
“嚯!”
王長史身后的一干王府隨從們聞言后,發出一陣哄響聲。
一個個的表情變得比竇娥還冤,似乎在想說,他們根本都不知道這事,這事和他們完全無關……
王長史聽了這話后,面色更如死灰,他氣急道:“賈環,你別渾賴人,你爹是被你那二哥狎倡.優給氣的,與咱家何干?”
“帖木兒。”
賈環淡淡的道。
帖木兒一拽韁繩,縱馬出列,沉聲道:“在!”
“教教他怎么說人話。”
“喏!”
帖木兒看著一身富貴打扮的王長史獰笑一聲,而后揚起馬鞭,重重的揮下。
“啪!”
“啊!”
王長史想躲,可哪里又能躲的開,被帖木兒照頭一鞭揮下,正中面門。一聲慘叫后,血肉飛起。
賈環沒說停。帖木兒自然不會停,揚起馬鞭一下又一下的。抽的王長史死去活來,如同一頭宰殺了一半未殺死的豬一般,躺在地上慘嚎掙扎。
等到他連掙扎的力氣都快送盡后,賈環揮了揮手,讓帖木兒退下后,對著出氣多進氣少的王長史道:“會說人話了嗎?”
王長史不停的抽搐著,疼的說不出話來,只一雙紅腫的眼睛里滿是哀求之意,向賈環求饒。
賈環冷笑一聲。道:“既然還不能說人話,那我就再教教你……來人!”
“在!”
博爾赤和另一名親兵縱馬出列。
賈環道:“將此人系于馬后,拖至城里,若僥幸不死,我再讓他去我賈家看看,我賈家的門風到底如何。”
“喏!”
眼看著身帶虎狼之氣的兩個胡虜向他走來,王長史真真是亡魂大冒,別說從這拖到城里,就是拖上一刻鐘也能將人拖死啊。
也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力氣。他猛然翻身,而后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頭求饒,原本就被帖木兒用鞭子招呼的血肉綻開的頭部。愈發血肉模糊了。
但賈環沒有發話,博爾赤等人自然不會理會,拖著他的腿。就往馬后拽。
王長史唬個半死,兩股間有尿溢出。哭爹喊娘的求饒。
賈環哼了聲,又道:“對了。你找的那個戲子何在?”
“在轎子里,在轎子里,爵爺,爵爺,琪官就在轎子里,我去給你領!”
求生的欲望之大,讓王長史期望能夠抓住任何一個機會。
不過,沒用他去領,對面忠順王府隊伍里,一道人影從那頂粉色小轎中跌落下來。
面無人色的一個偽娘……
倒是乖覺,自己走到賈環馬下,跪了下去,腦袋俯著地面,謙卑道:“奴婢便是琪官,大名喚作蔣玉涵,與寶玉是好友,見過三爺。”
賈環見狀,呵呵一笑,道:“抬起頭來。”
琪官聞言,面色微變,卻緩緩的抬起了一張臉。
怎么說呢?
花容月貌?
嫵媚動人?
我見猶憐?
“啪!”
就在眾人看見賈環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琪官,而琪官的臉色也愈發嬌羞,以為兩人要成為“好朋友”時,賈環馬鞭忽地揚起,重重的落下。
琪官慘叫一聲,捂著臉摔倒在地,蜷縮在一起,小聲哭泣著。
他的聲音并非是那種故意做作的娘娘腔,或許是因為唱旦角的原因,還有其他一些原因,他的聲音一點都不像男人的聲音,沒有一點粗氣,若只聽他的聲音,誰都想不到這是一個男人發出的聲音。
或許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得到那么多大人物的寵愛……
“說說看,是誰指使你引.誘我二哥的?
提前說好,我這人脾氣不大好,不懂得憐香惜玉,而且嫉妒心非常強。
見不得長的比我好看的男人,盡管你是個惡心的兔子。
所以,不要逼我動真火。”
賈環挑著眉尖,淡淡的道。
琪官聞言,身子又顫了顫,松開手露出臉,只見原本嫵媚動人的臉上,多了一條極為駭人的鞭痕,而且還腫了起來,隱有血跡滲出。
琪官再次跪倒在地,哭訴道:“爵爺明察,奴婢不過一倡.優,卑賤如泥,又有誰會指使奴才。是寶二爺不以奴才鄙賤,方才屈尊下交的。奴婢著實不知爵爺所言何物……”
“啪!”
“啊!”
他娘的,連慘叫聲都那么嫵媚……
不過,他的那張臉應該算是毀了,除非他也有命,從龍首宮里得到冰蓮雪玉膏。
“最后再問你一遍,說是不說?”
賈環有些不耐煩的道:“說出來,我也不為難你,你不過只是一個棋子,我自去找你身后的人說話。”
蔣玉涵又掙扎著起身,跪地磕頭哭泣道:“爵爺,奴……奴婢著實不知,不知爵爺所言何物……”
“呵呵。”
賈環輕笑了聲,道:“沒想到,你雖然只是個倡.優,卻也算是有擔當的,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守口如瓶。令人欽佩。不過,縱然如此。我也容不得你。
沒有人能把賈家的人當傻子,沒有人能欺辱賈家的人。你安心上路吧,想來日后,我那傻二哥會給你燒紙錢的。”
說罷,賈環手朝后伸出,博爾赤連忙上前,將懸掛于腰間的腰刀抽出送上。
賈環接過腰刀后,又看了蔣玉涵一眼,道:“最后問你一遍,究竟是誰指使的你?”
蔣玉涵慘笑一聲。無言的閉上了眼睛。
賈環點點頭,而后高揮起刀,就要斬下!
卻不妨后面有人高呼:“刀下留人!”
聲音居然還有些耳熟,賈環回頭看去,果真還算是熟人,有過幾面之緣。
只見來人形容秀眉,氣態謙和,縱然騎馬奔馳,氣度卻并不狂放。
遠遠喊停后。來人快馬加鞭趕了過來,身后亦有數十人相隨。
“環哥兒……”
住馬后,來人勻了勻氣息,笑容溫和的看著賈環。喚了聲。
而賈環則坐于馬上,慘白的面色上多了幾分客氣,微微躬身道:“賈環見過王爺。”
“誒。說過多少遍了,以你我兩家的情分。何來此等客套?我從未以異姓相待于你,你也直喚我為兄便是。”
這位年不過弱冠的青年男子。面如美玉、目似明星,頭上戴著潔白簪纓銀翅王帽,又身著一身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當真是一位靚麗非凡的偶像派。
此人正是大秦東南西北四大郡王中,僅存的一位異姓郡王了。
北靜郡王,水溶。
賈環與他曾在幾次勛貴客宴上相見過,有數面之緣。
不過他對賈環倒是十分客氣,語氣也頗為親切。
只是……
這位王爺身上的因果太重,賈環不敢與之相處太近。
賈環笑了笑,客氣道:“縱然如此,然國禮亦不可廢……不知王爺此來有何事相干?”
水溶聞言,面色有些惋惜,再看向跪倒在地上淚流不止的琪官蔣玉涵,愈發扼腕嘆息,道:“環哥兒,可否給為兄一個薄面,就放過這可憐之人吧。他與為兄也有些關系,算是良友。為兄著實不忍看他落到此等境地……”
賈環聞言眼睛微瞇,眉頭亦微微皺起,看著水溶的眼神變得犀利了些,笑道:“王爺可能不知,此人雖然可憐,但卻也有可恨之處。
他不知聽了誰人之言,故意引.誘我家二哥,進而想挑起我與那邊的戰爭……
王爺,環厚顏,自認為也算得上是國朝忠臣了,還是勛烈之后。
雖無甚大能為,但,也愿活出一身錚錚鐵骨,不愿做暗鼠之輩的尖牙,更不愿給陰謀詭計者當槍使。
須知這赫赫乾坤,也絕不是區區魑魅魍魎之輩使幾個詭算便能夠執掌的。”
水溶被賈環這暗諷之言刺得面色青一陣紅一陣,但他性子確實謙和,苦笑了聲,竟在馬上對賈環作了一揖,祈求道:“還請環哥兒給為兄一點微薄之面,讓我帶了琪官去吧。為兄謝過環哥兒了,謝過環哥兒了。”
賈環連忙踩著馬鐙驅馬避讓開,苦笑道:“王爺,你這是……你這不是折煞我嗎?
罷了罷了,既然王爺您都如此說了,我還能說什么?王爺帶他離去便是。”
果然是伸手難打笑臉……
水溶聞言,高興道:“那為兄就多謝環哥兒了……琪官,來上馬,我帶你回城醫治。”
賈環:“……”
蔣玉涵聞言,一雙桃花眼中滿是淚水,幸福的淚水,他顫巍巍的將一只沾染了些許泥土但依舊纖細嫩白的手遞給了水溶。
水溶竟也不嫌棄他被惡霸毀容,一使勁,將琪官拉上馬,將他柔弱無骨的身子抱入懷中,然后對賈環拱手道:“環哥兒,回頭為兄做東道,請你喝酒。”
賈環抽了抽嘴角,點點頭,干笑道:“好,好,小臣到時若有閑暇,一定赴宴。”
水溶也不見怪他話里的推脫之意,再次拱手,告別而去。
水溶人馬剛一掉頭離去,官道上卻又來了一大隊騎兵。
為首數人中,有景田侯之后,裘良。
但他并不是中心,真正為首正中之人,竟是一虎頭虎腦的少年。
更讓人驚奇的是,他們居然將想要離去的北靜郡王水溶等人給攔住,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