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是開著一輛警用長安過來的,王勃給他打傳呼的時候他正在派出所的食堂用餐,聽聞王勃十萬火急的召喚,撂下筷子,叫上一個同事,鉆進停在派出所門口的警車就朝“曾嫂米粉”趕。品書網
“啥子事哦,勃勃?十萬火急的!”薛濤一下車,就沖站在米粉店門口馬路邊等他的王勃道。
“這樣的……”王勃把薛濤拉到一邊,一陣嘰嘰咕咕的耳語。
“我靠!現在還有這么惡毒的父母?”薛濤瞪大他的那雙瞇瞇眼,不可思議的說。
“是啊!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也不敢相信!太tm畜生了。完全是奴隸主啊!”王勃唏噓著嘆口氣。
“老子的工作就是‘為民除害’!你說嘛,你想把這老家伙咋個辦嘛?”聽了王勃的講述,對那叫關萍的漂亮女孩充滿同情,對她的老漢兒無比厭惡的薛濤直接問王勃。
“有過今天的‘慘痛’經歷,這老狗受到了如此之大的‘侮辱’,我姐顯然是不能回切了,回切就是一頓毒打!我也不想她回切。我是想來個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比如,讓我姐和她的養父母斷絕父/母女關系,你看能不能辦到?”王勃想了想,向薛濤道出了自己最終的想法。
“如果你姐是關永祥親生的,有血緣關系的,還真不好辦。不過既然當初是陰差陽錯領養的,這么多年來,這養父母又沒盡到養父母的責任和義務,甚至虐待毒打養子女,則可以斷絕。方法有兩個:要么雙方協議解決,然后去民政局登記備案;要么去法院起訴,看你。”薛濤說。
“去法院鬧得人盡皆知對我姐的影響不好。還是先禮后兵,先協議解決吧。協議解決不了。再走法律途徑。”王勃想了想,道。
“行!那我先把這家伙抓到派出所去嚇嚇,然后再幫你們雙方調解。不過你姐這邊如果是主動提出斷絕關系,這么多年來的撫養費。肯定要付一筆給對方。”
“只要不離譜,錢不是問題。”王勃揮了揮手。
“靠,我還會讓你吃虧嘛?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薛濤朝王勃眨了下眼,正了正自己頭上戴著警徽的大蓋帽,將別在腰間的手銬取了下來。沖站在一邊等他的伙計使了個眼色,兩人于是一前一后,一臉板正、威嚴的朝喧聲震天,圍觀者甚眾的老店走去。
發瘋發狂,誓要“錘死”自己女兒的關永祥被牛高馬大,一臉正氣的薛濤強力拷走了。沒了禍亂之源,一大群圍在老店門口看熱鬧,看稀奇的過路群眾也漸漸的散去。但仍然有些無聊而又多事的大爺大媽們聚在王吉昌、曾凡玉的身邊,聽兩人大擺他們干女的可憐和不幸,痛罵干女養父母的冷血和無情。頓時引來無數的唏噓,無限的同情,以及義憤填胸,眾口一詞對關永祥的自責和鄙視,什么“豬狗不如”,什么“枉為人母人父”,什么“愚蠢透頂,連親生沒有養生大都不曉得”之類的。
至于那尖嘴猴腮的謝媒婆,早在看到警車來的剎那,便趁著混亂人多悄悄的溜了。戚戚然,惶惶然,如同一條喪家之犬,生平第一次打了個車。朝城北汽車站狼奔豸突而去。
而在薛濤把關永祥弄走后,王勃也帶著兀自流淚的女孩分開人群,直接開店里的面包車回了家。
這天下午,王勃也沒去上課,一直在家里等薛濤的消息。等消息的同時,就把他準備如何解決她和關永祥之間的矛盾向關萍說了說。
關萍此前根本就沒想到王勃會這樣做。而且做得是這么的徹底,決絕,所以相當的吃驚。
“勃兒,我以后就是真正了孤兒了么?”關萍流著淚,一臉哀戚的看著王勃。
王勃一把把女孩抱在懷里,一邊拍著女孩的背,一邊用嘴親著女孩汩汩涌出的淚水,道:“傻話!什么孤兒?你不是有我嘛?還有我爸和我媽嘛?等你和那家人脫離了關系,我就讓我媽老漢兒去民政局申請,重新把你領養到我家。以后,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我們四個一輩子相親相愛,永遠也不分開!好么?”
經過王勃一番耐心的解釋和勸說之后,關萍終于還是點頭答應了。她也知道,事到如今,她的養父母看她已經完全視如仇寇,雙方也不可能再生活在一起了。然而,一想到從此之后她和那個家,那兩個人,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故鄉,那里的一草一木,她兒時所有的記憶,都將真正的一刀兩斷,再無銜接到一起的可能,關萍便是一陣悲從中來,撲倒在王勃的懷中,用已經哭啞了的聲音,“嘶嘶”的痛哭起來。
而王勃,聽著女孩撕心裂肺般的嚎啕的大哭聲,心頭也是無比的凄慘,然后便開始懷疑自己這么做是不是太過絕情了?
但心頭的這絲疑縷也僅僅在心間繞了個圈,很快就被他排除腦外,對關萍所下定的決心,再次堅定起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現在行婦人之仁,以后萬一關萍被自己的“善良”所牽連,那才是真正的悲劇!
大概下午五點的時候,薛濤給王勃打了個電話,只說了兩個字,成了,讓他帶上關萍,到派出所來簽字。
王勃和關萍一起開車來到派出所,在派出所再次見到關永祥的時候,就見曾經囂張無比,喊打喊殺的關永祥耷拉著腦袋,畏畏縮縮,放佛一只斗敗了的公雞,估計是被薛濤等人嚇得不輕。
不過這只斗敗的公雞在見到關萍身影時,全身的“雞毛”一下乍立,一雙通紅的三角眼猛睜,直直的瞪著關萍,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
“惡形惡狀的干啥子?先搞清楚這里是那里哈!”薛濤朝關永祥猛地一聲吼,重新讓對方從怪獸變成了公雞。而后將王勃和關萍引到另一間屋,關上門,將手里的一張a4白紙遞給王勃,這才道。“和對方談好了,八千塊錢的撫養費,從此和關萍一刀兩斷,雙方以后不再往來。”
王勃點了點頭,接過薛濤遞過來的《解除收養關系協議書》。大致掃了眼,然后便看向身邊一臉戚容的關萍,說:“姐,長痛不如短痛,簽字按手印吧。”
關萍拿著王勃遞給她的《解除收養關系協議書》,一行一行的看著,眼淚簌簌的朝下掉,濺落在了白紙黑字上。關萍忽然抬頭,看著王勃和薛濤,一臉哀求的道:“我想去見見他。可以嗎?”
女孩的樣子讓王勃的心情也變得沉重,想著關萍大概想對關永祥說些最后的話,便點了點頭,說:“我陪你一起去。”
三人出了房間,一起來到關永祥所在的一間專門調解民事糾紛的“調解室”。關萍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在關永祥如臨大敵的注視下,徑直來到關永祥的跟前,突然,毫無征兆的一下子屈膝跪在水泥地上。“咚咚咚”的給關永祥磕了三個響頭。跪在地上的關萍并未起身,而是抬頭,淚流滿面的看著自己的養父,道:“爸。女兒不孝,讓您失望了,以后你和媽……多保重!”說完之后,又是彎腰埋頭,“咚咚咚”的以頭觸地。調解室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以至于這聲音一時間竟顯得十分的巨大,綿長,帶著回響,不由讓人聯想起山上老廟的撞鐘聲。
三日后,經過民政局的登記備案,關萍正式跟關永祥和毛志紅脫離了收養關系,同時被王吉昌和曾凡玉領養回家。在當地派出所戶籍科入戶的時候,辦事員問關萍需不需要更改自己姓名啥的,王吉昌愣了一下,臉上隨即一喜,王勃則搶在王吉昌“大言不慚”之前連說不用,說就用“關萍”就可以了,但關萍卻意外的發言了,對著王勃,王吉昌和曾凡玉說:
“干爸,干媽,勃兒,我出身的時候,親生父母嫌我是女孩,把我和養父母的兒子掉了包。我在關家這十八年,也不招養父養母喜,大概在他們的眼中,我這個養女是不配姓‘關’吧。既然這樣,我也不想給他們添麻煩,還給他們好了。”說到這里,關萍忽然深吸一口氣,將目光看向王勃的母親曾凡玉,道,“干媽,我想跟你姓,姓曾,你覺得可以嗎?”
關萍的話讓王勃一家全張大了嘴巴,曾凡玉完全沒回過神來,還是王勃最先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可以可以,完全可以!為啥不可以?!姓曾好,就姓曾吧。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姐,你以后就叫曾萍!我向你保證,以后,我必將讓‘曾萍’這兩個字人盡皆知,名動華夏,讓它不辱沒你這個人!”
“嗯!”關萍點了點頭,這么多天來,清減了很多的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關萍在心頭暗暗的說,能否讓其他人知道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