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廖小清發現自己的同桌王勃有些不太正常,不僅臉上沒有笑容,而且隱隱透出一股憂色,上課的時候也老是出神,發呆,連他秘而不宣的新小說也沒有寫了。
對此,廖小清很是有些擔心。
她問了好幾次對方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王勃卻只是搖頭,勉強笑笑的說,沒事兒,他好著呢。但王勃的這話,卻是讓廖小清更為擔心。
“這家伙的身上肯定發生了什么不妙的事!”她想。
這天晚上,晚自習上了一半,大家都在做老師發下來的當家庭作業的卷子,王勃突然掏了下自己的手機,然后就跑出去了。廖小清就坐在窗子邊,將頭探出窗外,看到王勃沿著走廊直接朝樓層中間的衛生間跑去。
“大概是去接電話了吧?”廖小清想。王勃有個摩托羅拉的手機她是知道的,時不時的看到這家伙用手機接電話。
正想著到底是誰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就見王勃飛速的出了廁所,也沒回來,卻是沿著廁所旁邊的樓梯下樓。
“走了?晚自習都不上了?他的書包,書,文具這些都還沒有收拾啊?”廖小清皺了皺眉,忽然在心頭冒出一種跟下去看看的沖動。平時的她哪怕再好奇,再關心旁邊這個名草有主的家伙,也不會盯他的梢,但是這兩天這家伙實在是太古怪,讓人操心,廖小姐便覺得自己作為對方的同桌兼知心好友,有必要,也有義務去關心一下。
廖小清咬了咬牙,目光環教室一圈,化學老師發下試卷不久便離開了,大家都在埋頭做題,正好方便她出去。
匆匆出了教室,跟著下樓,跑到一樓的時候發現王勃已經出了月門,正在朝學校的操場走去,她便跟著走了過去,也不敢跟得太近了,只是遠遠的吊著。
很快,廖小清就看到了王勃這次要見的人,他的女朋友梁婭。
廖小清躲在一棵樹后,遠遠的看到王勃小跑著沖向梁婭,然后伸出雙手去擁抱他的女友,抱是抱住了,但是梁婭卻毫無戀人間應有的反應,顯得很冷漠,然后在王勃放開對方的時候,給了王勃一個白色的紙袋。
距離有點遠,加上天色也很暗,廖小清聽不見兩人之間的講話,也看不見兩人臉上的表情,只能大概的看到兩個一黑一白的身影。
然而,即便如此,廖小清也發現了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太平淡了,也太僵硬了,完全沒有兩人以前在一起時的輕松和自在。
“難道鬧矛盾了?”廖小清凝了凝神,“很可能啊!不然這家伙這兩天也不會失魂落魄的!”
在廖小清的注視中,不久之后,王勃再次顯得極其沖動的將梁婭抱住,梁婭還是沒反應,猶如木頭一樣站在原地。過了幾分鐘后,王勃再次松開梁婭,后退兩步,一屁股跌倒在地,廖小清以為王勃自己絆倒了,差點叫出聲來。
坐在地上的兩人又交流了幾分鐘,但廖小清還是聽不見,此時的她,又焦又急,好希望自己有雙順風耳,或者千里眼。
時間又過了五六分鐘,王勃忽然從地上站起,走上前去,拉著梁婭的手,嘰哩哇啦又開始說著什么,梁婭依舊無動于衷,任憑王勃牽著自己的手。
突然,王勃開始伸手指著他前面的梁婭,哪怕完全看不到王勃的表情,也聽不到對方的言語,僅僅看對方的背影,憑著她對自己這位同桌的熟悉,她也能感覺到王勃此時的激動!
王勃的激動大概持續的一分鐘左右,然后,在廖小清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王勃突然彎腰,撿起梁婭剛才遞給他的那個白色紙袋,猛力的朝梁婭身后的墻上摔去,而后轉身便走,踉踉蹌蹌的沿著來路小跑著返回。
廖小清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臟噗通噗通的跳,連呼吸都停了下來。在她的視線中,王勃幾乎剛剛轉身,梁婭便彎腰蹲在了地上,像她一樣捂住嘴,大概是在哭。
擔心走過來的王勃發現自己,偷窺的廖小清趕緊回身,穿過附近的月門,經過一樓的走廊,來到一樓中央的樓梯口,才上氣不接下氣的停了下來。盡管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兩人吵架,而且吵得很厲害那是一定的了。
“怎么會吵架呢?而且吵得是如此之兇?兩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稍微冷靜下來的廖小清疑竇叢生,思緒雜亂。
梁婭蹲了下來,全身像抽光了氣體的充氣人,眼淚滾滾而下,捂著嘴巴,“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哭聲嘶啞,帶著無窮無盡的悲傷和委屈。她很快抽噎起來,整個胸腔,乃至整個身體都開始顫動,如同犯了心臟病的病人般。
在淚眼朦朧的視線中,她看到王勃踉踉蹌蹌的走在學校操場的跑道上,越走越快,越來越遠,背影也越來越小。中途似乎停了一下,梁婭的呼吸,乃至心跳,也跟著一起停頓,隱隱的希望對方能夠轉身,但那個幾乎快要融進如墨一樣夜色中的身影終是沒有轉身,繼續踉蹌前行,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梁婭的身子一歪,歪倒在了身下的泥地上。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遠處那回字形的發出白光的教學大樓傳來學生下晚自習的響聲,梁婭才從空無得只剩悲傷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凝固無神的眼珠動了動,回頭,視線中立刻出現了一個破碎的白紙袋。白紙袋中裝有CD機的盒子,和小金豬的小盒子也散落在離紙袋不遠的草地上。
梁婭兩手著地,朝白紙袋爬了過去,將散落的已經摔得四分五裂的CD機盒子和小金豬盒子撿起,抱在懷中,猶如抱住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王勃跌跌撞撞的朝回走,走到旗桿處,看到旁邊的月門,猶豫了一下,便轉身朝月門走去。此時的他,腦袋很空,不思不想,感覺自己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在一樓的樓梯處意外的碰到了廖小清。
“你怎么在這里?”王勃看了眼眼前有些慌亂的廖小清,下意識的說,視線卻沒有焦點。
“我……我去買只圓珠筆……”慌亂的廖小清找了個蹩腳的理由,然后一臉關切的看著王勃,“王勃,你怎么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沒事!”王勃的回答一如往常,收回看向廖小清的目光,像機器人一樣轉身,徑直朝前走去,走了兩米,又停了下來,頭回對廖小清說,“廖小清,我回家了,你幫我收拾下桌上的東西吧……謝了!”說完,便又繼續朝前走,動作僵硬,松垮,讓廖小清莫名想起了美國好萊塢電影里面的喪尸。
廖小清張了張嘴,想叫住王勃,然后安慰他兩句,但到底該安慰他什么呢?自己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不知道。只知道兩人肯定吵架了,王勃很悲傷,梁婭肯定也很悲傷。
難道兩人分手了?
一個念頭像地老鼠一樣的從廖小清的腦海竄出,如果是以前,她大概會為此得意,高興。但是此時此刻,哪怕是知道王勃和梁婭分手,王勃剛才那副麻木的,表情全無的樣子也讓她難以有半點的興奮。有的,只是深切的關心而已,以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