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開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好多,彼此都輕松起來。
王勃也不再調又戈寧倩了,開始跟對方聊一些其他的話題,比如她們空姐的日常生活。他對此挺好奇的。空姐這個職業一直挺神秘,挺讓人幻想,王勃當然也不例外。
寧倩大致講了講,從入司后地獄般的崗前培訓,到正式上崗,以及上崗后所遇到的各種挑戰,刁難,當然,也有不少愉快,暖心的經歷。女孩娓娓道來,王勃則安靜的凝神細聽。寧倩有一種錯覺,那就是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比她還要小兩三歲的男孩,完全不是才見面一天的“陌生”朋友,而是已經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對方耐心,細致,有教養,有禮貌,從不打斷她的話,更不盛氣凌人,像某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乘客那樣對她頤指氣使,教她做人。偶爾開個幽默風趣的小玩笑,便會讓她忍俊不禁,紅著臉,“咯咯咯”的開懷而笑。
這么一個有才華,有名氣,更有財富,還幽默風趣,教養良好的人,怎么可能沒有女朋友?她根本就不信!
于是,在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后,寧倩又舊事重提。
“王先生,你真沒女朋友?不要騙我哦,我可是不相信的!”寧倩睜著一雙泛著盈盈波光的漂亮眸子,看著王勃的臉道。
“唉——”王勃嘆了口氣,臉上隨即呈現出一種苦澀的神情,“剛才說沒女朋友的確是騙你的。不過,有也是兩三個月之前的事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啊——”寧倩一聲驚呼,眼眶擴張到了極點,她幾乎下意識的問,“為……為什么……?”問過之后,馬上意識到了不妥,于是立刻彌補,“對……對不起,王先生。我不是想打探您的隱私——”
“沒關系!”王勃擺了擺手,示意無所謂,“是我對不起她,我犯了……不少男人都會犯的錯。”
自從梁婭,鐘嘉慧,孫麗和鄭燕相繼離開他之后,王勃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心和別離,自己也痛苦得要死。
但是,不論他多痛苦,他跟幾位女友之間的事情,他都沒對任何人講過,哪怕是面對姜梅,面對他干姐,他也選擇了閉口不言。這種事,怎么講?怎么有那個臉?
在他的那些紅顏知己們面前是沒臉講,也不敢講;在兄弟哥們兒們面前……
或許是重生后有一種心靈代溝的問題,看待事情的方式方法也完全不同,他沒辦法跟小他二十幾歲的一幫同齡同性的人成為朋友——那種真正的,知根知底,掏心掏肺,兩肋都可以插刀的莫逆之交!唐建,林文建,包括大學寢室的幾個室友,平時的關系,好則好矣,有任何高興的事,愉快的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愿意跟他們分享,在他們有困難,遇到人生的坎坷和波折,他也愿意傾聽,然后力所能及的去幫助他們。但他自己的事,他的傷心失意,他自己的憋屈和苦悶,卻找不到任何訴說的對象!
于是,在高壓鍋內的壓力達到頂點,幾乎快要爆炸的前夕,王勃選擇了出走,去到一個遙遠的,陌生的地方,換換場景,洗滌洗滌自己的心靈,如果他那顆骯臟而又破敗的心還能洗干凈的話。
不過,面對紅顏知己,兄弟朋友不好講,無法開口的事,在眼前這個名叫寧倩的,只有一面之緣,但卻給他感覺很好,在對方的身上,讓他依稀看到了些梁婭影子的女孩面前,王勃突然有了一種暢所欲言,一吐胸中塊壘的沖動。
當然,即便是“暢所欲言”,那也是有選擇性的“暢所欲言”,他還沒愚蠢到把自己的隱私對一個陌生人吐露一空。
“我和我女朋友呢,是在高中認識的,我七班,她九班……”接下來,王勃便向寧倩講述了他和梁婭的故事,他如何浪漫熱烈的追求,兩人如何修成正果,又如何被梁婭的父親殘忍的棒打鴛鴦,然后分別一年,之后進了大學又如何破鏡重圓。
“……隨著公司越開越多,生意越來越忙,哪怕只是當個甩手掌柜,我自己一個人也有點應付不過來。于是,便謀劃著招一個私人助理的念頭……”接下來,王勃便開始講述他和鄭燕之間的故事,兩人如何從普通的上司和下屬一步步的變成了難舍難分,心心相印的戀人。
“……師姐人漂亮,不論是相貌和還是身材,在我所在的那個美女如云的外語學院,都是一等一的。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師姐的學識,人品,和才情,沒有哪一項,不是頂尖而優秀的。她樂觀,開朗,豁達,積極向上……總之,師姐是一個她站在你身邊,跟你相處一段時間,你就很難不被吸引,深深的愛上她,到最后難以自拔的人。
“當然,不論師姐多好,多么優秀,有多么充足的理由讓人喜歡讓人愛,于其他人而言,這無可厚非,他們大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追求自己的所愛;但是對我一個有女朋友,同時還喜歡著并且愛著自己女友的人來說,卻是既不合適,又很不道德的一件事。
“然而……最后的我,還是沒能克服人性的缺點,忍住來自于師姐的油惑,我們……偷偷的在一起了,然后在某一天……被我女友發現了。再然后……”說到這里,王勃聳了聳肩,抬起頭,以一種落寞的表情看著眼前目瞪口呆,幾乎呼吸都快閉住的寧倩,有些凄然的笑了笑,說,“再然后,便是我成了孤家寡人,于2003年9月29日的凌晨兩三點,坐在這里和你聊天。
“寧倩——”王勃盯著寧倩的臉,“現在,聽了我的愛情故事,我在你的眼中,是不是一下子形象大變,變得很討厭,很可惡?”
“不……不是的,王先生,我……我沒有討厭你……”寧倩慌忙著搖頭,結結巴巴的說。王勃剛才所講的故事,對她來說,實在是太讓人震驚了。故事里面的男主角如果換成是一般人,比如換成她的男同學,她肯定會對她的男同學鄙視,鄙夷,唾棄,不屑于此人的人品。
然而,當事情發生在眼前這位曾經幫她解過圍,給她簽過名,在深更半夜還跟她促膝而談,娓娓聊天的男人的頭上時,什么憤怒,厭惡之類的情緒,她卻完全沒有,有的,只是震驚,不忍,和一種類似于關切之情,關懷眼前的大男孩兒和那兩個可憐的女孩兒。
是的,哪怕是按照社會道德應該被批判的對方口中的那位實質上當了第三者的“師姐”,對她,寧倩也沒感覺到那應該有的鄙視之情。
“王先生,你女朋友發現之后,你……你就沒……沒向她解釋或者……道歉?”寧倩依然結結巴巴,懷著一種震驚而又不無好奇的心情。
“有道歉,有認錯,但是沒解釋——你覺得我能解釋什么?把錯誤都推給師姐,說師姐弓丨誘我?還是保證以后不再跟師姐往來?”王勃說。
“對不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寧倩道,突然一下子恍然,是啊,以王先生這么誠懇,正直,哪怕對她一個陌生人,都絕不粉飾和標榜自己,為自己行為辯護的男人,怎么可能去邀功諉過,把所有的責任推卸給那個愛他的,他也愛的師姐頭上?
王勃搖了搖頭,示意沒關系。對寧倩的這一番講述,讓他又有些陷入了往事的回憶,情緒也開始低落起來。
“那……那你的那位師姐呢?你們……沒……沒在一起?”寧倩忍不住又問。
“師姐在得知我女友去了美利堅后,深感不安和自責,給我留了一封辭職信,便走了。我打了幾次電話,沒人接。最后一次打的時候,電話號碼已經停了機。她的住處我倒是知道,但是……那又有什么意義呢?我沒想傷害她倆,總以為自己能夠兩邊討好,兩全其美,但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沒有魚和熊掌可以兼得的事。
“我最終傷害了她們,并失去了她們。”像前不久的寧倩,王勃彎腰捂臉,將自己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