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捷!”
“輔國將軍封勛,于三日前在烏什率三十萬大軍大破瓦刺騎兵!斬殺敵人五萬,俘獲戰馬一萬匹,其他繳獲無數!”
“瓦刺的征東將軍安韃汗負傷,大敗而逃!”
六百里加急奏報,一路從中州西門直入,帶來了整個中樞最關心的西北之戰的戰報。大捷的消息傳開,整個中州陷入了狂喜中。帝都的上百萬百姓,自發的換上了節日的裝扮,舞獅游行,慶祝勝利。
為此籌備了近半年、整整一個月沒睡好覺的乾元基更是心頭大快。
終于贏了!
這些年來,瓦刺人對西北變本加厲的入侵,已經成了威脅帝國西北邊疆的最大隱患。這一次,帝國也是下定了決心,要給瓦刺人一點顏色看看。現在,輔國將軍封勛,不愧是帝國的名將、封家雙柱,在帝國這個多事之秋,給帝國帶來了一場至關重要的勝利。
然而……
具體的戰報傳回來,軍務大臣封武、內政大臣陳三生、財務大臣狄弘明、成國公乾太卓、禁衛軍團的軍團長馮同和,一個又一個帝國重臣,臉色凝重了起來。
輔國將軍封勛,沒讓他們失望,在前期僵持甚至是略微失利的情況下打贏了這一戰。
但付出的代價比他們想象的要大。
盡管干掉了瓦刺的三萬輕騎兵,兩萬步兵,連征東將軍本人都被擊傷,但相比瓦刺的二十萬征東大軍來說,這一戰只能說挫敗,沒能傷到他們元氣。相反,為了擊敗他們,帝國這邊卻付出了一萬重步兵、兩萬輕步兵、兩萬輕騎的代價。
五萬換五萬!
如果最后關頭,帝國的騎兵能夠追殺潰敗的瓦刺騎兵,趁機擴大戰果,那這一戰帝國還是賺的。但現在,雙方戰損上打了個平手。安韃汗不愧是瓦刺的頭牌大將,他臨危不亂的果斷處置,親自率兩萬騎兵斷后,讓封勛沒能尾隨追殺,給了瓦刺重新集結潰軍、從容撤離的機會。
盡管的確達成了戰役目的,擊敗了瓦刺的征東大軍,從場面上看,帝也在決戰中把瓦刺的征東軍打崩了,連敵軍主帥都差點戰死,大破瓦刺騎兵沒有半點水分。可是,帝國卻并沒賺!
這才是一眾重臣們在意的事。
相比于戰敗,現在的局面其實是可以接受的,但瓦刺的征東部這次回去后,只要修養兩年,還有卷土重來的力量,這無疑是一個隱患。另外一邊,帝一口氣戰死了五萬士兵,傷者不計其數,損耗的刀劍盔甲更是驚人之極。哪怕俘獲了一萬匹戰馬,也遠遠不足以彌補這個損失。
瓦刺的游牧民族,幾乎是天生的騎兵。即便是戰死,王庭也基本不需要撫恤,或者只要很少的賠償。重新征召的代價也不高,稍加訓練又是一支精銳的騎兵。
帝這邊就不同了。
五萬戰死的撫恤、后續士兵和軍械的補充,還有武威郡的重建,需要的開銷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幾年來,帝國三面遇敵,財政本就不景氣。這次雖然打贏了,但如此多的損失,卻給帝國財政雪上加霜。
“雖然打贏了戰爭,但情況卻并沒好轉多少……”
財務大臣、出自帝國八大門閥狄家的狄弘明,對帝國的現狀是最清楚不過了。當統計的列表出來后,看著最后那個足以讓財政總署眾官員血壓升高的數字,不由得為難的嘆了口氣。
而且,西北一戰結束,并不代表帝國就能休養生息了。
接下來花錢的地方還有的是。
畢竟是難得的大捷,中州肯定要舉辦大規模的慶祝活動,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此外,還有一個先前被眾人刻意避開、壓下的問題,也重新浮出了水面。
太平郡叛亂!
西北的威脅短暫的解除后,帝國手里的兵力一下子充盈起來。蕪湖、安慶兩郡,各自多了一個混成警備師團。尤其是后者的一萬三千人,這次西北之戰中損失并不大,又鄰近太平郡,返回駐地后幾乎立即可以調動。
清河郡的清河軍團更不用說,一下子多了十萬人。
錢伯明最后傳來的消息,說賊軍已經在武安附近集結,準備合圍郡城。雖說不知道賊人哪來的信心,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中樞隨時可以對太平郡動手。為了盡快剿滅這股反賊,除了這個心頭大患,軍務大臣封武親自擬定了一個驚人的計劃。
這個計劃,只有有數的幾位重臣得知,不出意外的引發了激烈的爭論。
然而,當朝的皇帝乾元基,卻在看后第一眼就畫了朱批。
封武從皇帝凌厲的眼神中看出了五個字。
反賊都該死!
西北大捷奏報進京、整個中州陷入歡慶時,武安城頭下的血戰才剛剛開了個頭。
在城墻上官軍的打擊下,負責填河的武安周邊百姓出現了大片傷亡。但任憑他們如何哭泣哀求,城頭上的官軍始終沒有任何憐憫,連步弓手也加入了攻擊序列。
義軍這邊,督戰的新兵營、義勇營,同樣沒有手軟!
攻破武安,義軍就能掌控整個太平郡,更進一步。若是攻不破,面對帝國的平叛大軍,他們的下場必然是身死族滅。
官軍也是一樣,只有守住武安,家小親鄰才能得保平安。
涉及各自生死,沒有任何人留情。
這些被卷入攻城戰的流民,在兩邊看來不過是可以犧牲的消耗品和工具。盡管說起來很殘忍,但事實上,歷朝歷代的流民都是這樣做的。甚至,相比于很多所謂義軍,陳武的手段已經算是仁慈了。
他控制下的流民,每天至少還有一點糧食吃,沒出現易子相食這種慘絕人寰的情景。
第一天的試探填河,以聯軍這邊死傷一千多名流民暫時告終。
隆山時的攻城跟現在比起來,溫柔的簡直就像是在過家家!
武安城下,尸骸遍野,血液一度連護城河的河水都染上了微紅色。就連官軍的軍官,目睹城頭下的慘狀都忍不住心神震顫。被驅趕攻城的百姓更是被殘酷的傷亡嚇壞了,幾度出現了潰逃。但結果無一例外,凡是敢不聽號令、就地拋下沙袋逃跑的,全部被新兵營和義勇營的士兵斬殺。
剩下的百姓無奈,只能被迫回頭,重新撿起沙袋——左右都是死,還不如聽這些賊軍的,若是能連丟三個沙袋,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的確有幸運兒連續拋了三袋泥土,暫時活過了第一天。但這僅僅只是噩夢的開始,而不是結束。
武安城一天不破,這樣的噩夢就會源源不斷的持續下去。
短暫的一夜過后,第二天,更多的流民被驅趕了上去。
由于昨天死傷慘重,從武安附近抓來的百姓數量已經有些不足。陳武的十三家聯軍,果斷開始從二十萬流民中招募人手。依靠源源不斷的消耗,在武安城頭毫不憐憫的打擊下,強行在護城河中填出了一段路。
“這些流民,瘋了吧!”
城頭上,就連康和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他本以為,昨日死傷如此慘重,城外流民的進攻勢頭應該會被遏制才對。但那些賊軍如此窮兇極惡,完全不顧傷亡,居然還要強行填河,而且一填就是三面城墻。在不解之余,賊軍的狠辣和背后隱隱展現出的組織能力,也讓他著實有點心驚。
“賊首夠狠啊!”
期間一度來到城頭上的錢伯明,也忍不住這么說了一句。
他不知道的是,每次遇到這種殘酷的攻城戰,陳武就會暗暗催眠自己,仍舊處于《帝國》的服務器中。既然那些死掉的百姓只是普通的npc,是一堆數據,那沒必要于心不忍了。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不驅使這些npc填河、消耗官軍的守城器械,他的義軍拿什么破武安?
別說區區幾千人了,就算在這里死上一萬,兩萬……他都在所不惜!
這個覺悟,從他在長山鎮起兵時就有了。
瘋狂的進攻中,南城墻的填河最先結束,持續了剛好兩天。其他兩面的護城河要慢一些,多用了近一天的時間。在驅使流民的督戰隊都有些受不了、連換了五六波人后,義軍進攻武安的第一道障礙,終于被徹底填平。
前后足有三千多名流民,永遠的倒在了武安城外!
就算夏陽谷中的那把大火,燒掉了武安一個警備旅團,傷亡也不過這么多。武安城外的血腥氣息,幾乎濃郁到了讓人靠近就要嘔吐的地步。
這個殘酷的程度,不僅僅嚇住了官軍、嚇住了流民,連十三家聯軍的統領都想不到。
僅僅是填了三面的護城河就死了這么多,接下來的攻城,又會死多少?
聯軍這邊的營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就連王匯方這樣行事狠辣的人,夜里都難以抑制的出現了失眠。
但是,開弓的箭沒有回頭路。
護城河都已經填了,若是不攻下去,先前的損失豈不是白費了?
僅僅是休整了一天后,聯軍這邊發起了真正的攻城。
這次其他兩面城墻只是佯攻,空有人調動、集結,做出一副攻城架勢,但并不會真的殺過去。只有南城墻這邊,大片的流民被集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