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崎尤佳撲到了他堅實溫暖的懷里,一任淚水橫流。百度:本書書名
這一刻是那樣的美妙,夢魘帶給她的一切悲傷和恐懼,此時全都煙消云散。
她多么希望永遠就樣的被他抱著,再也不用醒來。
可是她知道,夢,無論是惡夢還是美夢,終究都是要醒的。
巖崎尤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慢慢抬起頭,伸出手捧住他的臉,想要看清他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影漸漸的模糊消失了。
“別走!讓我看看你……”巖崎尤佳張開雙臂,想要抱住他,卻撲了一個空。
夢醒了,只剩下滿臉的淚痕。
“為什么每一次,我都看不到你的臉……”她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心中滿是惆悵之意。
又回到現實中來了……
現實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呢?
只是這場惡夢,卻似乎沒有醒來的盡頭。
巖崎尤佳是三菱商社社長巖崎彌太郎的小女兒,現在的三菱商會大阪分社,巖崎家族就只剩下了她孤靈靈的一個人。
從出生到現在,她就一直和母親住在大阪,三年前,母親亡故。
在她的印象當中,父親一直對自己和母親很是冷淡,但哥哥巖崎久彌(和她不是一個母親)對自己還算不錯,雖然他對自己的母親也很生硬。
她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慢慢的長大。
20歲那一年,她終于發現,自己在父親巖崎彌太郎的眼中,除了政治聯姻的工具之外,什么都不是。
象母親那樣的人生。被男人的權勢和所利用的人生,她一想起來,便無法忍受。
于是她拼命的努力。抓住一切機會,抓緊一切時間。不斷的學習各種有用的知識。
很快,父親注意到了她的能力,破天荒的讓她參與了一些家族在三菱商社大阪分社的業務。她不時失機的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把自己負責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獲得了父親的稱贊和同族人的好評。
只是這些生意和三菱商社的龐大事業相比,太微不足道了。父親不久便對她和她的工作不再重視。
象這一次發生的事,就是很好的證明。
早在“西征軍”在大阪組建時,父親巖崎彌太郎似乎預見到了這里可能將要燃起戰火。于是開始秘密要求大阪分社作好應對的準備,一開始巖崎尤佳還不明白這個“應對準備”是什么意思,等她知道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當“西征軍”登陸部隊在博多灣遭到薩摩海軍艦艇的截擊死傷慘重的消息傳到大阪后,包括哥哥巖崎久彌在內的家族的男性成員在一夜之間便逃離了大阪,因為他們走得實在太過“倉促”,把巖崎尤佳和一堆女眷丟在了大阪分社。
想到最疼愛自己的哥哥都是這樣的表現,巖崎尤佳感到天仿佛都塌了下來。
這也是她為什么總做那樣的惡夢的原因。
她的內心,一直渴望有一天,有一個英俊武勇的白馬王子。會來將她拯救出苦海。
可他真的會來嗎?
天終于亮了。
巖崎尤佳無奈的起身,清晨的陽光照在她身上,卻讓她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在“西征軍討逆大總督”有棲川宮熾仁親王和幸存的政府軍士兵被乾艦救起送到大阪之后。大阪城一片震恐,大阪鎮臺軍司令野津鎮雄將軍隨即下令全面布防,并且宣布強征大阪城的一切人員和可用物資,以備軍用。大阪城的居民得知消息后,紛紛開始逃離大阪。
巖崎尤佳現在最為憂心的,是如何帶領這些被丟下的可憐女人們離開。
但現在想要離開大阪,卻不是那么容易的。
為了充實軍力,野津鎮雄下令凡年齡在18至45歲男性都被編入壯丁訓練隊參加訓練,以便在戰事發生時即可動員調配。為防止軍心動搖,野津鎮雄還下令未經許可禁止城內居民離開大阪。這樣一來。巖崎尤佳想要帶大家離開就更難了。
為了防止薩摩軍進攻,野津鎮雄發動城內軍民在城外開挖戰壕。構筑堡壘。城內的一些地方也挖起了壕溝,用以躲避薩摩軍炮火的襲擊,象大阪分社所處的街上有些大商店的后院內也挖了塹壕,這些塹壕的上面用木板或樹枝覆蓋偽裝,再在最上面壓上一層泥土。這些塹壕都有進入的踏步,巖崎尤佳在送“助軍慰問品”時去過幾個這樣的塹壕。她并不懂軍事,但連她也能看得出來,如果真的遇到敵人的炮火轟擊,這些塹壕并不堅固,是經不起震動的,因此絕不安全。
為了能讓居民在敵軍可能發動的大規模炮擊當中幸存,野津鎮雄還組織了城內居民進行多次預防演習:在居民區附近小山的山頂上架起一口大鐵鐘,用敲鐘發出的當當當的快慢聲以示為預備警報、緊急警報、解除警報。每戶發到一張識別警報鐘聲的說明書后,就在白天、晚上進行預防演習。演習時,預備警報敲響后,各店各戶必須關門停止營業,行人此時還可以自由走動或進入塹壕,警察也快步走向各自應負責的地段維持秩序。在緊急警報敲響(連續快敲)后,行人便不許走動,應在就地站立或躲避。對不聽指揮的人,警察便會用警棍毆打。當解除警報的鐘聲敲響后(慢慢地敲),商店就可以開門營業,行人可以出入家門等。如果在晚上演習還要實行燈火管制,各家各戶在聽到預備警報聲后應立即將燈火熄滅,如果正在燒煮食物,也應立即將灶內柴火熄滅,不使火光從煙囪中冒出去。違反者要受到處罰。象有一天晚上,當預備警報敲響后,大阪分社里的一間臥室里,一位女眷因為給小孩子縫制衣服沒有及時熄燈,巡查的警察發現從玻璃瓦中透出亮光,就前來一陣敲門,并責問為什么不熄燈。那位母親急忙下樓開門,騙警察說是小孩尿床了,并承認下次不犯時,警察這才罷休。
如果天天進行這樣的演習,巖崎尤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給逼瘋,但好在這樣的演習次數并不多。
她們這些女人面臨的第二個麻煩是,野津鎮雄司令官下達的“助軍”任務:為政府軍將士趕制棉衣。
此時已是寒冬,天氣極冷,但因為倉促募集士兵的關系,大批新募的政府軍官兵還有沒穿上御寒的棉衣,于是大阪縣政府要求商界發起募捐,趕制一批棉背心“助軍”,大阪商社的留守婦女們也分到了制作約300件棉衣的任務。制作這種背心很簡單,用二層布,中間夾一層棉花,在前半件的上端中間開個圓口,穿者可把頭部套入圓口,用后半件的左右角和上端各縫上一尺多長的布帶,穿上棉背心后只要將布帶往前拉緊系好就可。為了早日完成這批御寒棉背心,巖崎尤佳和大阪分社的女眷們日夜忙碌,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任務。當然她們縫制棉衣的質量是相當可以的。
盡管薩摩軍遲遲沒有打來,但經過這樣一番折騰,大阪城內已人心惶惶,大阪分社里的女人們很多人并不理解戰爭的殘酷性。她們有時還心存幻想,認為大阪城可能只是向九州島和四國島輸送軍隊的基地,叛亂會很快平息,戰火不會殃及大阪,只要忍忍就會過去,男人們不久也會回來,但后來的事實發展表明,她們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
9079年(大乾光旭五年,日本明治十二年)1月日這一天,軍方下達了“封港令”,所有船只一概不許出港,城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就在這天中午時分,巖崎尤佳和女眷們聽到幾聲巨響,都驚懼不已。巖崎尤佳派一位商社職員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薩摩軍艦前來偵察,同港口炮臺進行了短暫的炮戰的緣故。
下午,幾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男人出現在了三菱商社大阪分社的門口,巖崎尤佳好容易才辨認出他們是在長崎港被薩摩軍俘虜的三菱船運公司的商船船主,趕緊將他們迎進了商社。
這些饑腸轆轆形銷骨立的男人們在吃過婦女們為他們送上的熱食之后,得知商社里只剩下了女人和孩子,以及一些沒有離開的職員,一個個全都失望已極,有人甚至大聲嚎哭起來。巖崎尤佳向他們詢問長崎港發生的事情,這才知道局面已經嚴重到了什么程度。
“小姐!你們還是趕快想辦法離開這里吧!”一位船主哭著說道,“大阪城,是根本守不住的!”
“怎么會呢?我聽說,野津將軍在大阪集中了兩萬人的大軍……”巖崎尤佳的心一下子揪緊,失聲問道,“還有軍隊陸續從京都開過來,怎么會守不住呢?”
“可薩摩賊軍的數量差不多有十萬人呢。”另一位船主嘆息著答道,“土佐的士族也已經全部倒向了他們,現在看來,他們很快就要向大阪發起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