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
圍繞澧豐城四面的虛空中。
光華漣漪開始不斷開始閃爍,漫漫風沙被震蕩了起來,發出怪異的摩擦聲。
殺機頃刻彌漫天地之間。
凌厲的光罩,將這一百多個人族逃亡者從四面圍了起來,
一個個與張燁等人穿著同樣服飾的身影,從光暈之中走出,朝著張燁等人所在的城墻圍堵過來,這些人都是天龍古宗的弟子,粗略一掃,足有三五十人,而且都是登天境以上的高手,實力足以碾壓古城廢墟之中的一百多個逃亡者。
張燁等人,面色大變。
“不好……”喬曲連忙使眼色,讓其他師兄弟們趕緊護住婦孺老人。
而此時,張燁已經認出來,這追殺而來的高手之中,為首的正是明訣長老。
明訣長老率領眾多高手突然追殺到了這里,肯定是有備而來,絕非是突然發現了自己等人的蹤跡,這樣的局面,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留在俞葉城之中的金師兄等人計劃失敗,很有可能是已經陷落了。
這絕對是最壞的消息。
“哈哈哈,一群老鼠,竟然鉆到了這里,哈哈,也算是你們命大……”明訣長老身在虛空,俯瞰下來,一覽無余,知道這次突襲成功,逃亡者全部都在這里了。
“金羽師兄呢?老賊,你怎么知道這里的?一定是……你們把金師兄怎么樣了?”承魁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朝著明訣長老厲聲質問道。
“桀桀桀……你們師兄弟,還真是感情深厚啊,既然如此,那師叔我又怎能讓你們分開呢,桀桀桀……”明訣長老眼光陰鷙狠毒,揚手一揮,憑空拋出一顆頭發和面容都被血污所染的人頭,就像在隨意丟棄垃圾一般,扔在了城墻附近的亂石縫里。
仿佛是被鈍器一點點割斷頸部,那顆頭顱的切口參差不齊,還留著不少皮肉和殘骨,而頭顱的面龐,看起來也變得亂七八糟,簡直就像是被獸齒啃過,沒有一處完整清晰的地方。
“是金師兄!”羅棋凄厲地吼叫了起來。
他一眼認出滿是血污的亂發中,殘留的那半截岫玉發簪,正是金羽師兄生辰時,眾位師弟一同為他打造的。
“金師兄!”周遠山和劉銘不顧四周虎視眈眈的圍剿弟子,直接沖了過去將金羽的頭顱搶了過來,仔細用外袍裹好,護在懷中。
“你們……你們還是人嗎?你們比那些沒有靈智的禽獸還不如!”喬曲聲音哽咽,神情悲慟不已。
“金羽那個蠢貨,背叛師門,還妄想趁我去追殺那賤婢母子的時候,竊取天龍古宗的重寶,他活該死無全尸,還有你,張燁!”明訣眼光犀利,并指如劍,直至張燁,惡狠狠道:“你個叛徒,竟然還敢帶頭策反,帶著城中這么多人逃跑,簡直是大逆不道!”
“哼,明訣師叔,要說起誰是真正大逆不道,背叛師門的人,天龍古宗上下,只怕都心知肚明吧!”張燁冷笑一聲,身形微微一動,不動神色擋在了喬曲和其他師兄弟的前面。
在他身后,喬曲和承魁等人也各自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武器。
“桀桀……我記得你以前在宗門里,唯唯諾諾的像條狗一樣,如今在外面躲躲藏藏了一個月,膽子倒是大了不少,竟然敢忤逆起師叔了,不過沒關系,今天這澧豐城里的人,一個也休想活著離開!”明訣長老不怒反笑,只不過那笑容里,充滿著狠毒和暴虐。
“明訣你個老東西,這些年來我們師兄弟們為了尊師重道,不辱師門,就算被你刁難也從不反抗,但是你這老狗,身為宗門長老,竟然背叛宗門,與蒼黎那叛逆同流合污,實在是厚顏無恥,今天大不了也就是痛快一死,總比繼續在你們的濫權之下茍且偷生好!”承魁目光凜然,帶著一絲決絕和無畏。
“眼見嘴里,嘿嘿,既然你們找死,師叔成全你們!”明訣面色一沉。
他瞬身殺意瞬間飆升,氣勢逼人,對周圍追殺而來的天龍古宗弟子做了個手勢,陰森森地下令,道:“全部出手,嘿嘿,蒼黎長老不想在看到這些叛逆活在人間,嘿嘿,將下方這些叛逆,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遵命。”
“是。”
人影閃爍。
那些天龍古宗弟子閃電般落在地面,朝著流亡者群人掩殺了過去。
局勢,頃刻之間,危如累卵。
喬曲和羅棋等人知道今日再難有幸免之理,一個個再也沒有絲毫的保留,紛紛運足元力,面露悲色,但卻沒有絲毫懼怕之意,就像承魁所說,如今他們面對的,不過是拼死一戰,痛快一死罷了。
起碼,他們自由過。
起碼,他們無愧于先祖師門,無愧于天地良心,更無愧于那些信任他們的人族百姓。
眼看殺戮降臨。
就在這個時候,張燁咬了咬牙,突然開口,道:“且慢!”
虛空之中。
“怎么,想求饒了?來不及了!”明訣長老眼光一瞥,帶著幾分輕蔑。
“明訣師叔,既然今日,我們必死無疑,何不公平一戰,讓我等死的像是一名武者,弟子久聞你的精妙無數,數百年來堪稱天龍古宗中的鎮宗至寶之一,不知在小輩死之前,可否得到師叔賜教的機會?”張燁淡淡一笑,拱了拱手。
明訣長老眸光一閃,掃了一眼張燁和他身后的幾個叛逃弟子,臉上露出了一絲陰鷙笑意。
張燁雖然在天龍古宗里性格沉悶,不善言辭,但他的實力一直是青年一代之中的翹楚,毅力尤其驚人,尤其是最近幾十年,前任宗主田云龍更是將他當作俞葉城的接班人來培養,若是在他全盛狀態之下與之一拼,明訣長老倒是沒有十分的把握。但剛剛他打量了這幾個弟子,卻發現他們皆是一幅元力虧損,氣息紊亂的狀態,顯然是這一個月逃難以來顛沛流離,讓他們體力和元力雙雙倒退,根本不足為懼,倒正好給了自己一個立威立功的好機會,收拾完這些叛徒,新宗主必然會有重賞。
一戰斬殺張燁,對于他來說,也是一個揚威的機會。
“哈哈哈,想要拖延時間,嘿嘿,老夫就給你們這個機會,又能如何?張燁,你不是老夫的對手,別說老夫欺負你們,你們這些自不量力的蠢貨,一起上吧,一招之內,讓師叔我送你們去見金羽那個叛徒!”
明訣長老話音落下,氣勢瞬間暴漲。
殺意如颶浪,澎湃而出。
只見在他四周虛空中,所有的黃沙飛塵全部如同凝固般靜止在虛空中,
一陣詭異而凜冽的氣息驟然爆發。
狂暴無匹,宛如山崩而來的力量彌漫澧豐城上空,猶如神魔降臨一般,直接朝著張燁等人壓迫而去。
城墻上。
張燁站在最前面,立刻就感覺到了那如山一般碾壓而來的力量,絕非自己所能抵擋,他緊咬牙關,腳步一晃,渾身涌動的元力光暈微微一震,顯然受到了最猛烈的沖擊。
但他不能倒下。
在他們身后,是數百位無辜受難,卻沒有絲毫反擊之力的人族百姓。
突然爆發一聲怒吼。
張燁憑空抓出自己的本命神兵。
一道橙色的光華注入其中,八祭鳴鴻刀猛然覺醒,發出如同猛獸嘶吼般的顫鳴,此時他眼中燃燒著熊熊戰意,如同被血色所染,四肢上的肌肉瞬間膨脹到極限,好幾處已經綻開,隱隱可見肉骨翻起,血水迸出,雙足更是硬生生壓穿腳下的巖塊,陷入其中。
“張師兄!”喬曲渾身纏繞著一層淡淡的青色元力,面色蒼白如紙,但還是堅定而決然地走到了張燁身旁,并肩而戰,眼神溫柔如水,看著心上人,凄凄一笑,道:“張郎,今生不能與你攜手一生,來世……喬曲一定等你找到我!”
“還有我們!”
承魁、劉銘、羅棋和周遠山也不約而同向前一步,各自祭出自己的本命兵器。
六個人并肩而立,眼光中帶著悲壯而無畏的神情,元力被催發到了極致,形成了一道光暈漣漪,死死抵御著那磅礴威壓。
但原本以他們登天境的實力來看,面對一位仙階境強者的氣勢,不至于虛弱至此,但這幾日缺水斷糧,元力不斷損耗的情況下,還連日放出精血延續其他百姓的性命,讓這幾位武者此時的真實戰力,根本發揮不了平日的十分之一。
喬曲還有其他幾位師弟此時就像是暴風驟雨之中的小樹苗,東倒西歪,任憑他們如何運足元力,卻根本連站都站不穩,眼看就要被那無窮無盡的威壓和殺意所湮沒。
“桀桀……你們這群蠢貨,連站都站不穩,還奢望與我一戰,真是死不足惜,眾弟子聽令,澧豐城內,雞犬不留!”明訣長老居高臨下,話音如同滾雷一般,周身縈繞的元力和殺氣更是如浪濤滾滾,越發濃郁。
他正要出手。
但就在這時。
“咦?”明訣長老面色,突然微微一變,身形一僵。
因為,在他面前,突然有一個小小的白色影子飄忽閃爍。
那是一片雪花。
一小朵仿佛鵝毛一般輕柔純凈,好像是從九天之上散落,卻又未曾沾染絲毫風沙塵土的冰晶,帶著一絲絲瑩潤的光澤,就那么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怎么回事!”明訣長老地望著四周虛空,眼中閃過震驚之色,道“天龍古界壽元將盡,靈氣消散,萬物衰竭,百年來連一滴雨都未曾下過,怎么會突然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