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吃力地抬起眼,望了望岑牧,也不知看清沒有看清,她澀澀一笑,說道:“你好。”
這一笑竟也有些嫵媚的味道。
小白抬起頭,眼中充滿希冀,問道:“先生,我媽媽能治好嗎?”
岑牧展開感知場,厚若石板的被褥頃刻間有如無物。
不料,這一看嚇了岑牧一跳,被褥下,女人的下身長出一堆大象糞便堆大小的怪異肉團,與女人的虛弱不同,它顯得如此生機勃勃,與肉接觸的部位已呈現出腐爛的狀態,小指頭大小的肥碩蛆蟲在肉糜中鉆來鉆去,把腐肉攪成一團泥,俄而,怪肉伸出幾條彈性觸須,黏住幾只蛆蟲,拉入怪肉中,接著,怪肉蠕動幾下,像是咀嚼的動作,接著,它滿足地癱軟下來,一動不動。
這變異組織竟把人當作蛆蟲的培養基!吊著人命不死,以此,滿足自己怪異的胃口!這恐怕是五級甚至更高級的變異組織!
岑牧胃里一陣洶涌,怒氣隨著沸騰上涌的胃氣,在胸內翻江倒海,他在羅宋城周邊見過許多變態的行為,但還沒到這個程度!
岑牧怒道:“誰干的?”
女人了然,凄然一笑,說:“這是我的工作,總有客人有些怪異的癖好。”
“這東西是個變態,它吊著你的命,你知道嗎?你早該死去,少些痛苦。”
女人說道:“我的身體,我當然知道!”說罷,她花白的眼球骨碌一轉,看向小白,盡管眼前一片模糊,她依然在笑,她也能感覺到小白在對她笑,“我只是舍不得小白,它想怎樣,由它去吧!”
這真是一個殘忍的局,抹殺這變異組織,小白的母親恐怕會在頃刻間死去,而不殺它,任它在身體內作怪,卻是如此慘絕人寰。
是設局者真心恨這個女人到骨子里?還是變態到極致純粹把這行為當作一場好玩的游戲?見小白母親的性格,岑牧似乎找到了答案。
岑牧閉上眼睛,長嘆口氣,像是呼出胸中的忿悶,說道:“冤有頭,債有主,那個愛好奇葩的男人還在小鎮嗎?”
女人頓時露出驚悚的表情,臉色在幾息間,紅、黃、醬紫、煞白,連續轉變幾次,俄而,心有余悸地說:“他……早就不在了。”
“她在說謊!”本能默然道。
岑牧說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給小白一個機會,但你是不是也讓他知情,這樣才公平。”
女人苦笑,反問道:“這世界哪有公平?!”
頓了頓,女人接著說:“我只希望小白能順利長大,自己有能力有本事養活自己,這樣我的承受才有價值!先生,我不想求人,但我無能為力,先生,若還有憐憫,就可憐可憐小白吧!”
岑牧沉默,良久,說道:“你不必激將,我自有安排,不過太多的照顧也是沒有的,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女人微笑道:“這樣就夠了!謝謝你!先生,你是好人,愿你有好報!”
岑牧說道:“我打算刺激小白的潛能,提前激活他的能力,不過,這有危險,可能他會死,如果不死,他會成為能力者,你覺得該不該這樣做?”
女人想了想,說道:“荒野人,賤命一條,我就要死了,不出意外,他也難獨活,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愿意一試。”
岑牧轉頭,望向小白,說:“小白,你如何決定?”
小白堅定道:“只要有機會變強!我死都愿意!”
岑牧說道:“好,死亡的概率不超過百分之五十,我會盡力,你放心。”
就在這時,蹲在一旁的漢子大聲嚷嚷:“阿蓮,你還信這些人?!他們都是狗雜碎!變態狂!”
聞言,女人一陣焦急,欲起身,卻不能,只得奮力大聲道:“大哥,別!我信他!你覺得我和小白還有什么能讓他圖的東西?!”這女人也算是急智。
漢子憋紅了臉,眼里滿是敵意,不過,鑒于女人的解釋,他略微放松下來,松開了手里的石塊。
岑牧肅聲道:“你出去!我需要安靜!!”
那漢子急紅了臉,攥緊石塊,抬起手,卻又見到女人央求的表情,又是一軟。
小白說道:“叔,你放心吧!先生這么強大,沒必要這么麻煩來害我,謝謝你,叔,你先出去吧!”
男子訕訕放下石頭,走了出去,似乎又想到什么,回頭悄然關上門。
岑牧說道:“小白,記著我跟你說的,什么是強者之心?把持這個念頭,熬過去,你就會成功!”
小白點點頭。
“你先趟上來。”
小白順從地平躺到另一塊石板上。
“你有幾分把握?”岑牧默問,這一問是針對本能。
“這小孩天賦是有的,就是身體太弱,怕是經不起折騰!”本能回應,接著,話鋒一轉,“你覺得有必要嗎?這可是虧本生意?為此,我要損耗當前等級百分之七十五的能量儲備,這會影響到我下次升級。”
“能量回頭補給你,我們在這邊找事,不就是為了滿足你?!”
“好吧!如你所愿!”
岑牧想了想,從包里掏出一支高能營養劑,問道:“有水嗎?”
小白伸手指了指旁邊的一只破瓦缸,岑牧擠出一些營養劑,跟水混合在一起,說:“把它喝光!”
小白不疑有他,端起瓦缸,咕咚咕咚,一頓牛飲……
“好了,你先睡,想辦法睡著。”
小白依言,閉目躺下,半餉,忍不住道:“睡不著!”
“那也閉上眼!”岑牧嚴肅道。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岑牧估摸胃里的營養劑已開始進入循環系統,便打開隨身攜帶的醫療包,取出一支注射器,從自己血管中抽出少量血液。
哪怕是服用稀釋后的營養劑,對于小白此刻來說,都算是補得過量,要不進行接下來的動作,小白恐怕會產生消化不良和過度進補的后遺癥,甚至死亡。
岑牧握住小白的手臂,四歲的孩子,前臂骨細若成人拇指,可見他的羸弱,兩指一掐,箍住他的上臂,另一手拍拍他的前臂,長期營養不良和過度消瘦,連靜脈血管都難暴露,這一番動作,早激醒了小白,他不敢睜開眼,只是眼皮下咕嚕咕嚕滾動的眼珠子凸顯出他的緊張和不安。
岑牧找準血管,將自己的血液推送進去,而本能則在這一刻操控著離體細胞深入小白的循環系統……
激活儀式正式開始!
與金的狀況不同,那會兒有石叔的裝備輔助,而這次不光設備簡陋,連血液也不是當初進階期間的特殊血液,唯一讓岑牧篤定的是,進階的本能控制著整個改造過程。
很快,小白悶哼一聲,開始產生反應,兩條細長的手臂瞬間攥拳繃緊,眉頭蹙成一團,緊接著,他開始顫抖,通體發熱,發燙,大汗淋漓……
察覺到兒子不正常的反應,女人焦急道:“我兒,你是怎么了?怎么會有這么大反應?!”
岑牧沒有回應,只是不斷觀察小白的狀況,這狀態倒有些與自己當初用藥的狀態相似,他默問:“本能,這是怎么回事?”
然而,此刻本能沒有任何回應。
“啊!好疼!好疼啊!!~~~”小白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發出呻吟,他此刻還是清醒,只是按照岑牧的叮囑,死死閉著眼睛,他開始下意識掙扎,劇烈掙扎,然而,在岑牧的壓制下,被死死按在石板上,無法動彈。
“我……我砸死你這奸人!”門外的漢子急了,踹開門,一塊石頭直砸過來……
岑牧回身,抬腳將石頭踢到一邊,怒斥道:“不想他死!就給我滾出去!!別搗亂!!!”漢子被一下子鎮住了,呆立當場。
女人躺在一旁,卻無能為力,此刻,看向岑牧的眼睛多了一絲疑惑和懷疑,突然,她聯想到什么,眼里閃過一絲驚恐,紅光一閃,她竭力想起身阻止,然而,上半身奮力一抬,卻只是讓頭仰起來一些,剎那間,瘋狂、抑郁、仇恨與驚恐在這一瞬間交織,讓她幾乎不能自已……
而后,她只能淌淚,無窮無盡地淌淚,漸漸的,絕望爬上她的臉龐,她死死盯著岑牧,似乎想把這張臉永遠刻入腦中。
又過了一會兒,小白的反應趨向平緩,接下來,小白一動不動,心跳也停了……
俄而,女人苦笑道:“那是失敗了?”
岑牧搖搖頭,說:“不知道。”
女人淚如淌泉,喃喃自語,說:“什么叫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啊?”
俄而,她莞爾一笑,說:“也好……也好,離開這見鬼的人世,也好!小白,媽媽隨后就來。”
說罷,女人凄然一笑,轉臉對岑牧道:“先生,不妨送我一程?”
“還不到那個時候,再等等。”
又過了一會兒,小白手指輕微一抖,這一刻,岑牧捕捉到他的心跳,心總算落了下來,說道:“看來是成功了!”
女人不置信問:“真的?可他還是……”話沒說完,她也看到了小白的抽搐。
又過了一會兒,小白的呼吸聲可聞。
喜悅漸漸趕走了絕望,女人短時間從地域又回到了天堂,似乎覺得生命又多了許多意義,她只是一個勁的說:“謝謝先生!謝謝!!你是好人,先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