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城病休,整個云萊城突然忙碌起來。
之前來往甚少的霍家族人突然變得很積極,以前只是用電子郵件來請求資源,一個流程走下來十天半個月也無所謂,現在他們三天兩頭地往云萊城跑。
不少大佬請見,他們大多是霍家的合作伙伴,霍家財務總管霍啟明出面,人家還不給面子,說是要見霍家家主,代家主也行,蘇靈作為代家主,忙得連軸轉,連人都見不到。
又是一天清晨,霍青城的眾弟子在演武場做每日的例行指導訓練,整個演武場人頭攢動熱火朝天,但對比往日,卻有些頹廢和意氣消沉。
霍青城突然生病對霍府的影響是巨大的,大部分的霍氏門徒人心惶惶,任是小隊長再三喝斥禁言,也無法消弭人群的焦慮和悲觀的情緒。
其實很多人是沖著霍青城的名聲來的:一來霍家是舊時代傳承的古武世家之一,在傳授傳統武學方面有一套辦法;二來,從霍氏門徒走入聯邦正規軍隊,是一條非常快捷的途徑,并且選拔辦法相對透明,遠比官方的途徑要更公平。這是為什么聯邦這么多寒門學子如此青睞霍家的原因。
現在他病了,還不知道病到什么程度。
眾所周知,聯邦有個慣例:如果元帥的身體出現問題,一年之內沒有起色,軍團議會會啟動元帥更替程序,屆時,青云戰區的元帥寶座將變成一個無主之物,聯邦的所有開拓戰將都將具備競選資格,這個更替程序會持續三年,三年內出結果,將選拔新的元帥取締他。
當然,作為前元帥的子嗣能獲得一些蔭補優勢,可獲得額外的1000開拓戰將積分的加成,算是對于當前元帥退位的補償,但問題是哪怕加了這1000分,也不足以讓霍少欽拿下青云戰區元帥這個位置。
而一旦霍家失去元帥的這個職位,那進入軍隊的途徑將被堵死,霍氏門徒這個頭銜就將失去它最大的價值。
演武場的音樂依然激昂,但眾人出拳綿軟無力,有形無意,心思全然不在學拳上,不說這些普通弟子,就連霍青城這幫親傳弟子都沒心思練武。
“三師兄,師父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透露一下,讓大家安安心也好啊!”老三的一個小弟問道。
尹劍皺眉道:“我怎么知道!你二師兄求見都沒讓進!”
說著,尹劍停手,走到岑牧身前,“你知道蘇靈現在在見誰嗎?”
“不知道。”岑牧依然在練拳,面無表情,心無旁騖。
“不知道……不知道!”尹劍喃喃念叨幾句,突然,他怒發沖冠,一把掃開岑牧的手,揪住他的衣領,咆哮道:“你他媽還不知道!你還算個男人嗎?!蘇靈在被別人調戲,你知不知道?!”
岑牧抹干臉上的唾沫,反問道:“你又怎么知道?”
“淮南趙氏的人已經進了會客廳一個多小時了,你說我怎么不知道?”
“那又怎樣?”
“哼哼~怎么樣?!早知道你是這么一個孬種,老子上次就尿你一身了!我呸!我師父真是瞎了眼了,會看上你這個軟蛋!”說著,尹劍轉頭就走,“淮南趙氏?!你不敢上,我上!讓蘇靈看看!誰才是在關鍵時刻靠得住的男人!霍氏兄弟們,有種的跟我去一趟會客廳。”
他的幾個小弟跟在他后邊,呸了幾聲,好歹之前岑牧勝過老二,這群人還不敢造次,不將唾沫直接吐到岑牧身上。
鹿明暉眉頭一挑,想阻止,見岑牧沒有反應,略微遲疑了一下,這遲疑的功夫,老三帶人已消失在視線中,他問道:“你就讓他這么過去?!不妥吧!”
岑牧理了理衣襟,說道:“隨他去吧!蘇靈會把他們罵回來的!”
俄而,岑牧補充道:“亂就亂吧!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鹿明暉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轉過臉,他已面若寒霜,喝斥道:“你們都愣著干嘛!動起來!沒睡醒啊?!要不要我幫你練練?晨練第二條規矩是什么?!都忘了嗎?誰再不認真,小心我用門規伺候!!”
霍氏酒店,一間頂級中式商務套房。
霍啟明端著寧山的名貴瓷器,望著杯內一汪清澈明亮的湯水,發呆。白瓷杯底著一顆顆細嫩芽葉,一朵一朵,均勻整齊,嫩綠明亮,飲上一口,口鼻間一股鮮純的嫩香悠悠回轉,久久不散。
茶是好茶,他現在卻品得不是味道,心中感慨萬分,他算是深刻體會到了,一個家族如果沒有一個強者支撐,會是一副什么場景。
淮南趙氏是趙氏皇族較偏遠的旁支,這些年與霍家合作頗為愉快,霍啟明與他們打過很多年交道,雙方有了一定的默契。
然而,霍青城宣布病休,淮南趙氏突然就不那么好說話了,霍啟明最明顯的感覺是他突然失去了話語權,不論他做出什么姿態,對方都是一副無視你的態度,只說你級別不夠,讓家長來。
現在蘇靈作為家長坐在上首,看起來這個侄女的表現似乎比自己還要好,也不知道是因為地位使然,還是有些其他原因。
說起來,這屋子里的人都是些熟人。
淮南趙氏的代表叫趙察,是趙家那邊的聯系人,跟霍啟明合作了將近二十年,一直非常愉快。現在,他變成那個最不好說話的人。
此時,他身后坐著一個滿臉傲氣的年青人,正把玩著一柄玉骨扇,也算是個熟人,在云萊的空軌站,蘇靈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他就是趙桀,會談至此,他一直沒有說話,任由趙察主導話題,只是視線毫無顧忌地四下逡巡。
趙察抿了口茶,說道:“想必蘇靈小姐也能理解寒家的立場,我們的生意基礎是建立在一個強有力的支撐上,因為有霍元帥這個實力巨擎支撐,所以云萊和云山才穩如磐石,現在霍元帥生病了,大家都人心惶惶,我想蘇靈小姐最近也應該有所體會吧!”
蘇靈平靜道:“家父只是身體略感不恙,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趙察沒有理會這些外交辭令,說道:“其實消弭這些影響也是挺簡單的一件事情,只要霍元帥在媒體面前露面,發表一則聲明就好了,我想也不會是多難的事情啊!即不會耽誤霍元帥多少時間,又不會影響到元帥的病情,對吧?”
蘇靈搖頭道:“家父現在處于一個比較的關鍵的時期,不方便現身說法。”
趙察攤開手,說道:“那就沒辦法了,所以,寒家現在的立場希望蘇靈小姐能夠理解,霍家向寒家采購原材料,按趙家的慣例,要預付50的訂金,剩余的一部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淮南趙氏各個行業九百多家供應商,大家都是這套規矩。”
蘇靈深吸口氣,將目光投向霍啟明,后者微微搖頭,蘇靈說道:“察叔,這個條件太嚴苛了吧!我雖然不懂做生意,但是也明白這對霍家的現金流有巨大的影響,不如我們換個法子,預付20,交貨時,再付一半,剩余30,我們按月給,三個月內付清,如何?我想這也是國際慣例,您也知道,我們兩家合作數十載,每年的交易規模幾十億,這樣一個優質的合作伙伴,您不愿意失去吧?”
趙察放下杯子,說道:“我們趙家只講趙家的規矩,不講國際慣例。”
這就是沒法往下談咯!也是一種試探,他在試探蘇靈的反應,而不論她做出什么反應,都會暴露一些訊息。
果然,如趙察所料,蘇靈憋得橫眉冷對,憋了一腔怒意,卻始終沒有撕破臉皮。
看到這狀況,趙桀在一旁裂開嘴,笑了,笑得很開心,他搖搖扇,自覺有幾分成竹在胸。
又等了十幾秒,等場面的沉悶氣氛持續發酵,趙桀插言道:“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蘇靈妹子可否容我提個建議?”
蘇靈壓住心中的怒火,說道:“你說。”
“啪”的一聲,趙桀收起扇子,站起身,說道:“現在的根本問題是霍家暫時失去了做生意的政治資本,請恕我直言,如果霍元帥的病情沒有辦法好轉,你哥霍少欽是難接到班的,據我所知,霍少欽現在只是二階開拓戰將,哪怕他是元帥之子,可以繼承1000個戰將積分,也不足以將等級提升至五階開拓戰將,更別提升為元帥。
戰將之爭,在五階是最激烈的,不說整個聯邦,就是趙家現在也有將近十幾名子弟在五階戰將階段徘徊,所以,基本可能肯定,你哥繼承不了這個元帥之位。而失去元帥之位,霍家的支柱型的產業‘霍氏武館’還有多少吸引力呢?
屆時,不用多說,相信你家跟淮南城這邊的生意會成為家族收入新的支柱,我說得沒錯吧?”
蘇靈突然發現他說得很有道理,霍家確實太依賴于霍氏武館的生意,家族產業過于單一,同時,這個支柱型產業又依賴于她父親的影響力,這就造成了一個現象——只要他的父親出事,這個家族就將遭遇重大危機,在霍青城沒生病前,蘇靈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出事了,霍家的弱點一下就暴露出來了。
作為一個外人,他真的比自己對霍家的現狀和隱患要看得透徹。
見蘇靈無言以對,趙桀嘴角的微笑又燦爛幾分,他說道:“所以,我的辦法就是,只要蘇靈小姐愿意嫁給我,有趙氏皇族做后盾,霍家就沒有后顧之憂,你哥也獲得幾十年的成長時間,只要你哥成長為五階戰將,又拿到霍元帥的蔭補資格,晉升元帥是不可阻擋的大勢!屆時,相信霍氏古武的傳承不會斷掉,而會享譽整個聯邦!家族從此大興!!而你……就是給霍家帶來新希望關鍵人物!thekeyperson!uand?!”
蘇靈沉默了。
“做你娘的黃梁美夢!想娶蘇靈?!先問問我們3000精英霍氏門徒答不答應!”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正是尹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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