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場下暴起一陣低低的驚呼,議論聲更大。
有人反問道:“那可是霍元帥,霍天王!誰能傷到霍天王?!”
有人附和:“是啊!整個聯邦能傷到霍元帥的人寥寥可數。”
趙桀大聲問道:“誰干的?”
蘇靈解釋道:“這是上個月在荒野發生的事情,寒家去莽原抓那頭老蜥蜴。費了老大的周折,好不容易拿下,結果回來路上,遭遇三個蒙面人伏擊,我爹擊退他們,但也受了不小的傷,雖然可以大致能猜到是誰,但沒有證據,寒家不好公布任何消息,這事情只能自認倒霉。”
“莽原的老蜥蜴?!那頭地行龍?!哇噢!霍元帥出手果然是大手筆!”
“傳說中的荒野猛獸,這家伙可不是個善茬!兇得很!”
“原來是這樣,那霍元帥傷勢如何呢?”
趙桀斬釘截鐵道:“這是一個陰謀!”似乎是自言自語。
蘇靈繼續說道:“我爹爹的傷勢細節不方便透露,今天我可以向大家透露的是,他沒有性命之憂,這一點請大家放心。”
一個好的偽情報本應該是虛虛實實,如果某些組織有心深挖,他們一定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比如說霍青城乘坐空列的記錄、霍青城的老婆上官凝生病了、霍青城和大本鐘研究院的一些接觸,如果有人能將蔣全生失蹤的事情和這件事情聯系起來,那么幾乎可以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霍青城確實去了一趟莽原,可能真的受了傷,還不是小傷!再說,霍青城本來是真的受傷了,相信蔣全生背后的勢力對細節更為清楚。
一旦霍青城受重傷的事情被肯定,有些事情就可以徹底放開手來做了,比如說,趙桀的計劃會加快執行,他絕不容許被他盯上的肥肉,跑到別人的嘴里去。
眼下,李東辰已不是他的第一仇恨對象,他的第一目標是這個蒙面男子,這個敢于先他之手摘桃子的男人,他一定要查到這人的底細!
酒會開始。
舊時代,華夏人丟了貴族的傳承,許多貴族的格調從西方抄襲過來,今夜的宴會就是沿用了西式的高檔宴會的規則。
上層階級的飲料有白葡萄酒、碳酸水、伏特加、血瑪麗、香檳等等,喝法也比較講究:手持高腳杯的姿勢,一口抿多少,品嘗方式方法,等等,很多的細節可以看出你的品味和真實身份。
比如說,喝香檳的時候,高腳杯的手持方法,不能握在杯子上,而應該手持杯腳,因為香檳冷的才好喝,捂熱了就幾乎不能喝了,很多暴發戶經常會犯這樣的小錯誤。
趙桀坐上餐桌,立刻展現出他非同一般的貴族修養,他坐得很隨意,熟練地切牛排,喝湯,喝紅酒,刀叉使用如呼吸一樣隨意,他的動作有一種獨特的韻律,是自小嚴格教育培養出來的成果,這才是聯邦最頂級豪門子弟的素質,就像是一種無聲的宣言,跟他一起吃飯的其他人,不知不覺會被他的優雅所感染,變得謹慎小心,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這是階級差帶來的壓力,上流社會的優越已經滲透到生活中的每一個小細節。
然而,桌上還有另外一個人完全不受他影響,看得出他并沒有模仿,他吃得很快,也吃得很多,只是一會兒的功夫,他身前的幾公斤牛排就消失了,但即使是最挑剔的皇族禮儀師也無法挑出他什么毛病。
趙桀心里更加狐疑,從他一露面,趙桀就開始留意,趙桀一直在找茬,找穆晨身上能標識他身份和地位的東西:衣著、神態、行為、舉止、談吐,等等,各方面的細節。
趙桀不相信他的出身多么高貴,因為在空列站,趙桀的第一感覺是這個人帶有太多貧民階層的痕跡,然而,今天一看,過去所暴露的那些破綻全然消失了,變得無懈可擊,讓自己開始懷疑他之前的記憶?!
趙桀端起酒杯,向穆晨致意,說道:“穆兄,胃口這么好,你家仆人一定很辛苦吧!為你準備食物,得忙到什么時候啊!”
這問題一出,蘇靈悄悄在岑牧腿上按了一下,這一問是陷阱,是西方禮儀的一個陷阱問題。
西方中上層人士一般在八點到八點半吃晚餐,光是雞尾酒會就可能要持續兩個小時,有時候甚至忘記吃完飯。不過,比較體面和為人著想的上層人士通常會在八點左右進晚餐,因為他們不忍心讓傭人下班太晚。
如果某戶人家先是餐前酒喝到夜里十點,然后吃飯吃到凌晨一點半,凌晨三點才打法清潔工休息,那你可以肯定他們家是暴發戶。
岑牧笑了笑,說道:“桀少不要用自己的角度去度量他人,這是他們的日常工作,熟能生巧,能有什么難度?難道桀少在家里試過親自做料理?”
桌上的眾人發出善意的笑聲。
桌對面的一位女士,用餐巾貼了貼嘴唇,笑道:“為心愛的人素手調羹,也是一種樂趣,不丟人。”這算是為趙桀圓場,這話一出,趙桀臉色好了一些。
這時,仆人推上來一輛餐車,車上放著幾個巨大的銀盆。
岑牧此刻化身為主人,介紹道:“古時有云,肉之美者,猩猩之唇,獾獾之炙;魚之美者,洞庭之鳙,東海之鮞。這些珍饈現在差不多都滅跡了。”說著,他微微笑道:“不過我們有新的選擇,云山鹿蜀,深潭龍蛤,北海之鰩,都是天然新鮮的食材,請大家品嘗。”
“鹿蜀養在霍府后院云山,十七萬平米的原始森林中,從獵取到上餐桌不過幾個小時的功夫,龍蛤和鰩魚不由分說是云萊獨有的特產,希望大家喜歡。”
岑牧一招手,一旁的仆人開始為每位賓客盛裝。
岑牧一番話有些主人翁的意識,偏偏素來強勢的蘇靈,垂眉順目,巧笑嫣嫣,坐在一旁,十分配合。
這幾道菜是趙桀的最愛,每個月都要吃上那么兩回,但今天吃在嘴里索然無味,他心里很是煩悶,見兩人默契的模樣,趙桀不相信他們之間沒有發生什么,自己的東西被人捷足先登,啖了頭一回鮮,想想就讓人煩躁!
不甘心!他很不甘心!
趙桀不動聲色,向他對面的女士打了一個手勢。
這位優雅的女士突然站起身,繞了半圈,來到穆晨的身邊,說道:“穆先生真是一位溫文爾雅博學多才的紳士吶,不知我是否有榮幸邀您共舞一曲?”
這時候,舞會還沒有開始,但是女士在聚會上天生有優勢,作為體面的紳士一定不會介懷女士的冒昧。
岑牧不認識她,他不相信這個邀約是因為自身的魅力使然,那么,就是想考驗岑牧的舞姿,確實找對了方向,岑牧沒時間學舞,哪怕用控制入微的能力來協調舞步,也會讓明眼人一眼看出姿勢的僵硬,就好像他彈鋼琴一樣,而且對手可以用更多不配合的方式來試探他的本能反應。拒絕一位女士的主動邀約,也是有些麻煩的,作為紳士,拒絕需要一些技巧。
岑牧微微欠身,笑道:“榮幸之至,不過今晚我是蘇靈的舞伴,我聽她的。”
女士說道:“沒關系,我請你,別人請她。”
蘇靈冷冷說道:“我只和我的男人跳舞。”
這個回答很不友好,也不禮貌,但是女人就沒關系了,你可以認為她在呷醋,沒人能說她什么,而且蘇靈不需要假裝自己是上流貴族,不需要標榜她的地位多么崇高,人品多么高尚,性格多么大方。
趙桀突然端起杯子,一口悶干杯中酒。
對面的一個胖子笑道:“佩佩小姐沒有挑個下手的好時機,這時候,穆晨先生怎么方便答應你吶!呵呵~不若,我這個胖子陪你共舞一曲,以博大家一笑。”
這是一個還算體面的樓梯,佩佩順著這個梯子下來。
趙桀突然說道:“穆先生,最近鹿明暉和一個人打上雙人天梯暗金段,不知那個人是不是你?”
岑牧頷首,“是!”
趙桀鼓掌道:“干得漂亮!我本人也是格斗愛好者,想見識見識暗金段選手的風采,不如我們現場玩一圈?”
趙桀跟自己打了一個賭,他賭岑牧不敢重傷他,打算抱著小受一點傷的風險,親手摘掉岑牧的面罩,應該不虧,這是他心中的算盤。
岑牧淡然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你上來也試不出我的水平。”
趙桀不以為然,說道:“穆兄這么有信心,可否透露是哪位大師之徒,好歹讓我等瞻仰大師的風采。”
岑牧說道:“一個師父教出百樣個徒弟,桀少也是名門之后,我的資源不會比你優越多少,關鍵還是看人,天賦、毅力、堅持不懈,具備這些特質,就能有所成就。”這也有一些暗喻,相信趙桀能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
不等趙桀繼續發難,岑牧用主桌人堪堪能聽到的聲音,對他說道:“打傷你,我不好交代,還是算了。”
聞言,趙桀大驚!這是暗示什么?!
岑牧沒有繼續解釋,轉頭,朗聲道:“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我想借這個機會,在這里表明我的立場,規則內的斗爭,在聯邦很常見,也很普遍,大家可以理解,我也不方便插手,畢竟這是靈兒的家事。
但是,像昨天晚上動搖云萊城根基的行動,絕!不能忍!這是玩脫了!我想任何一個規則制訂者都不喜歡一個胡來的對手!
誰家沒有死士?!如果云萊再發生類似昨晚的事情,不要怪我不講道理!既然你想發起戰爭,那便戰!”
一股勃然的氣勢,在感知場的烘托下,無聲地散開,讓整個大廳的人為之凜然,好強大的氣場!連音樂都為之一滯,漏了幾個節拍。
接著,岑牧語氣轉為柔和,說道:“我不是在威脅在座各位,這件事情跟你們無關,但是云萊的繁榮穩定與各位息息相關,你們是云萊的喉舌,我想借助你們,把這話傳出去,以此警示!有些人如果不相信,盡管一試!”
大廳先是一片寂靜,繼而,開始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