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文華、雷蒙,三座鋼鐵城市呈品狀,坐落在亞月港灣,享受充足的陽光、飽滿的水分和最肥沃無污染的土地,這里是聯邦的文化、科技和政治中心,代表聯邦最高的文明。遠遠看去,三座城市如同三團巨大的金字塔山脈,高高矗立,直入云霄,最大限度利用亞月海灣區的每一寸土地。
在三連城,高度等同于地位。
貴族的家族徽章中,金穗條紋越多,圖案組合越繁復的家族,往往住得越高。而在那云中之巔,住的赫然是三皇室:趙氏、羅斯柴爾德和洛克菲勒。
一百多年過去,三連城的居民漸漸養成了一些習慣,有些人謙卑恭敬,對于上面來的人保持足夠多敬意和狂熱崇拜;有些人天生貴族,對于世間萬物有著高人一等的優越。也許,再過去很多年,這些習慣會慢慢變成根植于基因深處的奴性。
岑牧將車懸停在三連城城外的高空,放下車窗,沃金盆地就在他視野下方。
狂風烈烈,寒氣逼人,岑牧滿懷復雜的情緒,看著這個曾經的自己無數次憧憬和向往的地方沃金盆地,眼前的景象跟他的想象有很大的差距。
遠遠看去,它是一個巨型的垃圾場,百米高的垃圾堆,一堆連一堆,連綿成峰,一直蔓延到迷霧≮長≮風≮文≮學,w↖ww.c⊙fwx.n≌et盡頭。在垃圾堆之間,能看到花花綠綠的塊狀物,一片又一片,錯落有致。偶爾從一塊塊的色塊地下躥出一只螞蟻大小的黑影,一頭鉆入垃圾山中,敏捷,迅速,瞬間消失不見。
在岑牧這個高度,看到的塊狀物不過巴掌大小,到地面恐怕就是一座房子,或者一個居民窩棚,那些螞蟻就是生活在垃圾堆中的荒野流民。
就在這時,天邊出現一個小黑點,從文華城鋼鐵山脈的腰部飛過來,慢慢挪動到沃金盆地的上空,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是一架破舊的運輸飛艇,灰白色的氣囊已經看不出用什么材質制成,上面粘滿了污漬和各種垃圾,飛艇的動力槳有氣無力地轉動著,發出咔咔咔咔的嘈雜聲音,尾部噴出大團大團的蒸汽,空艇下方的金屬艙外銹跡斑斑,布滿破洞和翹出來的零件,這個狀態還能飛起來,也是一個奇跡。
慢慢的,運輸空艇停在空中,艙體劇烈地震動幾下,差點要散架。
與此同時,地面的花綠色塊發生了一些狀況,如蟑螂炸了窩似的,鉆出一只只黑不溜秋的生物,拿著長長短短的物事,仰望天空,眼巴巴地期待著什么。
然后,運輸飛艇底部的活頁大開,大團大團的東西夾帶著腥臭的液體,往下掉落,液體在狂風中被吹散,遠遠的,連岑牧都能隱隱聞道一絲垃圾發酵后的餿臭。
大團物件在狂風中解體,四下紛飛,掀起一陣垃圾雨,有些是數以噸級的金屬構件,有些是破舊的家具,甚至還有一架外觀完好的鋼琴。
垃圾雨噼里啪啦掉落,砸在垃圾山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重物墜落,破壞垃圾山體脆弱的平衡,坍塌開始……
這是運輸空艇駕駛員的樂趣,那就是怎么用這堆垃圾砸死下面更多的拾荒者,這是在三連城唯一不需要付出代價的殺人行為,垃圾傾倒的瞬間,駕駛艙的男人發出瘋狂的笑聲,然后,拿起手邊的遠視儀,觀賞下方螻蟻的反應。
一些不幸的人躲閃不及,被倒塌的垃圾山砸成肉醬,接著被海量的垃圾淹沒,死無全尸。
然而,這近在咫尺的危險卻沒有嚇到下方期待的人群,不等垃圾洪流停止運動,這群老鼠一般的拾荒者爭先恐后朝垃圾傾倒處奔去……
拾荒本應是無序的,但不論在哪里,只要有人,就會有秩序。
在沃金盆地,拾荒的秩序根據力量強弱來制訂,強者撿大頭,弱者撿小頭,誰破壞規矩,就會受到規則制訂者的審判。
不到五分鐘的功夫,這次垃圾的第一輪翻找工作即將結束,垃圾中絕大部分有價值的東西被找了出來,很快,片區老大就能擁有這些資源,他也許會拿出其中5作為獎勵,獎勵翻找賣力的手下,也許他什么都不會給,一切全憑他心情。
然而,似乎發生了一個意外,不遠處一群人圍住了一個矮個子,有點吵。
這種不合秩序的鬧劇對于片區老大來說,是一種嘲諷和挑戰,如果某個片區經常發生一些秩序沖突,那說明這個老大當得有些弱,鎮不住底下人。
此刻,光頭蝎有些火,趴在他臉上的長條刀疤一跳一跳,扯動他腦門的神經,他在想是不是最近沒動手,手下人有點忘了他的脾氣?!
被圍攻的人是個約摸十六七歲的少年,一件肥大的灰黃色格子襯衫被捆綁到身上,露出瘦骨嶙峋的身材,邋遢的長頭發遮住眉毛,被他整出一個飄逸的造型,看起來有些犀利。
他一手拿著一根鋼條,另一手牽著一只修長的手,這只手的主人跌坐在地上,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女,長得不算漂亮,但面目清秀,比較耐看,渾身上下還算比較干凈。
此時,她的右腳沾滿了血跡,是被倒塌的垃圾構件刮到了,尖銳的物體在她小腿上劃出一到深深的傷痕,血流如注。
情況有些糟,在荒野,在如此污穢的環境下,受到這種傷,是很危險的事情!
然而,受傷的少女并不慌,因為牽住她的手如此用力,毫不放松,但她也有些焦慮,受傷不可怕,死亡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只桀驁不馴荒野狼被羈絆住了,少女看向少男的目光,柔和,充滿感情。
她輕聲說道:“阿航,你先走,我身上沒什么財物,他們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阿航堅定地搖搖頭。
光頭蝎獰笑道:“原來是你,血手!上個月干掉我三個打手,還敢跑來我的地盤?活膩了?!”
血手阿航面無表情,說道:“少啰嗦,想打就上!別整天在后面嚷嚷!”
光頭蝎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吼道:“給我上!誰干掉他!他的戰利品就歸誰!”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人群中,蹦出三條黑影,有的拿著長鋼條,有的拿著條紋鋼叉,舉過頭頂,朝血手砸去……
荒野上的久混子,一定知道以多欺少的最佳方式。
這三人是光頭蝎手里最低級的的小弟,竟然也是二階能力者,由此可見,沃金盆地貧民的平均實力要高于羅宋城外的荒野民。
血手一咬牙,攥緊手里的鋼條,朝其中一個反撲上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
也許是血手的歇斯底里驚擾到對手,他對手的抽擊保留了幾分寰轉的余地,此消彼長之下,戰果已定。
兩根鋼條碰撞,血手占優勢,蕩開對手之后,旋身一抽,手臂掄圓了,鋼條在對手腦門上開花,中招者的頭蓋骨被砸出一條寬兩公分,深三公分的凹槽,鮮血淋漓。
血手閃電般伸出左手,不知什么時候指間多了一枚三棱刮刀,左手在對手頸部一錯,刀鋒破開喉嚨,汩汩熱血在心臟的催發之下,迸射出來,血流如注,喉管的氣體嗬嗬嗬,吹出一堆血泡,糊了那人一身,只是三秒,人就不行了。
血手返身時,濺了一身血漬,手心的皮被磨破了,血滴順著彎曲的鋼條流下來,有如地獄殺神。
這恐怕就是血手這個綽號的來歷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兩條奔出來的人影,自然無法再退縮,只是氣勢短了一截,被血手的兇悍氣焰所震懾。
三人沖到一起,鋼管、鋼叉相互碰撞,發出沉悶的哐當聲,沒有章法,純憑身體素質和個人反應。
血手準備還算充分,左手自制了一個金屬護臂,幾根鋼條焊接在一起,中間一根前端彎曲九十度,形成一個丁字鐵棍,握在手里,可擋劈砍。
斗了幾十個回合,三人氣喘如牛,荒野人爆發力都還可以,耐力不足,這是通病,接下來,比的是意志和決心。
血手的鋼條已彎曲得不成樣子,手臂、肩膀和背部受了四下抽擊,浮現出幾條肉蟲一般的腫條,青紅醬紫一片,這是皮肉傷,不算嚴重,不影響戰斗。
這樣的架,血手都記不清打了多少回,更嚴重的情況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一樣可以!
只是贏了這輪決斗又如何?光頭蝎才是最難的一關!
血手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女,身體內激起一道莫名的暖流,似乎又獲得了一些力量。
“啊!”對面兩個男人一聲怒吼,壯起膽,舉起鋼管又沖了上來,這兩人同攻同守,十分默契。
血手躲過鋼叉的捅刺,他覓到一個極好的反擊機會,但若反擊,從右方攻來的砸打必然無法躲過,血手略微遲疑,立刻做出決斷。
還是殺!
右手往外一抽,撥開鋼叉,兩腳猛蹬,血手整個人朝鋼叉男懷里撞去……
鋼管應聲抽打在血手的頭頸間。
血手只覺得頭頸受力的部位一陣刺痛,眼前一黑,接著,感覺麻木了,一股熱流從腦門處淌下來,不用看,一定是血!
血手不吭聲闖入鋼叉男中門,嚇得對手一跳,快步急退。
晚了!
血手的迷之左手爆發出驚人的手速,三棱刮刀扎入鋼叉男的脖頸間,奮力往下一拉,撕出一道驚人的豁口,看到這道口子,鋼叉男魂飛魄散,他完了。
當血手再度轉頭,鋼管男看到那雙抹了血液的眼睛,已然失去了斗志。
然而,退縮并沒有用處,他敢逃出這個決斗圈,光頭蝎的刀一定會扎在他背上。
然后,一個照面,鋼管男也死了,也是死于血手的左手,看起來血手似乎暴露了一張不得了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