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一堂機械學院的公共基礎課程,完滿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可以拿到一個專業積分,這類積分相當于是白送的,難度最低,也最受普通學生的歡迎,故而每堂課幾乎都是爆滿。
岑牧趕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可以容納三百人的階梯教室內,幾乎沒有幾個空位。
來晚了!
岑牧暗嘆,眼睛逡巡一周,發現課堂第一排竟然還有兩個空位,倒是意外之喜,前排的座位不向來是一些“表現派”的最愛么?
岑牧很快發現,這兩個位置空下來的原委因為鄰桌是蘇子涵。
不光如此,她身后不遠處坐著一名風紀會灰衣執事,死死盯著蘇子涵左右兩邊的位置,所以,沒有人敢越雷池。
岑牧徑直走了過去,在一幫人驚訝的目光下,灰衣執事的凜冽殺氣之下,走到蘇子涵身邊,問道:“同學,我可以坐這里嗎?”
蘇子涵訝然回頭,看清來人,嘴角一彎,說道:“你敢嗎?”
岑牧笑了笑,將屁股擱在椅子上,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蘇子涵認真道:“你要想好了,有些人很可惡,你不要給自己惹來一堆麻煩。”
岑牧嘆息道:“沒辦法,死了就都要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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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哧!蘇子涵忍不住一笑,那一瞬間,如白芍花開,美得令人窒息。
頓時,周邊學生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濃濃的艷慕。
灰衣執事板著臉,對著腕表說了些什么。
岑牧平時很悶,但當他需要表現的時候,他往往能放開自己,所以,他在蘇子涵面前,還算表現自如。
當岑牧坐在蘇子涵身邊,如此接近,兒時的夢想觸手可及,他突然產生一絲夢幻感,心里堵了很多話,不能說,因為他們還不算朋友。岑牧想了想,遞過自己的筆記本,他悄悄深吸口氣,懷著莫名的情懷和忐忑的心情,竭力壓制自己的激動情緒,說道:“蘇子涵,我……我是你的粉絲,從小就看你的節目長大,你……幫我簽個名吧!”
話剛出口,又覺得很不合適,實在少見有如此嘴笨的時候。
蘇子涵看他一眼,抿著嘴,認真寫下一行字。
“蘇子涵。”
一行小楷雋秀雅致,未干的墨跡暈染出一種淡淡的空靈之美,字好,人更好。
然后,兩人沒再說話。
很快,教室的正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名面目威嚴的老師,李斯林,機械學院A級教授,在超能學院供職八年,學歷高,學識也高,在業界出了不下五本著作,反響強烈,若輪資歷和實力,他不亞于機械學院的明星老師。
李斯林面目還算英俊,只是性格古板沉悶,看著有些陰婺,三角眼閃爍著犀利的光芒,被他盯上,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他以嚴肅執教乃至一言堂而著名,大部分學生都怕他,故而,在學院的人緣并不是很好。
很快,教室安靜下來。
李斯林開口道:“基因改變生活,機械改變世界。這個命題我在五年前就曾提過,得益于機甲技術的嶄露頭角,直到現在,才漸漸被人認可……”
“老師,我不贊同!”有學生舉手大聲道。
才說兩句話,就被人挑戰,真是有點丟面子。
李斯林的臉一黑,立刻變得很難看,他張開三角眼盯著那名學生,正色道:“在別人說話的時候,突然打斷,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給我注意,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我再強調一次,我跟其他老師不同,我容許你們表達意見,但必須是在我說完之后,或者事先舉手經過我同意,你才能發言,這是我課堂上的基本規則,不喜歡聽,就走!大家眼不見為凈,相互不要勉強!好嗎?!”
話音剛落,立刻有幾名學生拿起書,起身離開教室。
李斯林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幫我把門關上,謝謝!”
然后,等教室安靜下來,李斯林繼續說道:“道理很簡單,人類的身體是一個天生的桎梏,它脆弱、低級、可塑性小,束縛著我們的靈魂,在這種限定條件下,基因科技是有瓶頸的,而我們也逐漸摸到這個瓶頸八階能力。
現實中,沒有人超越八階能力,這也許就是上帝給人類設定的一個極限吧!”
然后,有人舉起了手臂。
李斯林伸手示意他可以說話。
“那霍元帥呢?前段時間,泰勒天王親口說過,霍元帥的能力似乎已經超越了八階,老師怎么看這個問題?”
李斯林沉吟道:“這件事情,沒有人印證過,是真?是偽?誰都不知道,泰勒天王和霍元帥是什么關系?這一點不用我點明吧?!”
岑牧心想,原來外界是這樣解讀的,是個好消息。
李斯林接著說道:“然而,機械卻沒有極限,也許眼前它會有暫時的阻礙和困難,但是,你們不要忘了,人類科技是不斷往前發展的,就好比現在的機甲,往前推幾百年,誰能想到我們能制作出讓人隨意遨游天際的高科技武器呢?!
所以說,機械不同于基因,它有無限可能,可以助我們走出地球,步入星空,征戰廣袤宇宙!”
岑牧舉起了手,在第一排,很顯眼。
也許李斯林的機械知識很豐富,但在宏觀上的一些判斷和結論是錯誤的,他只著眼于眼前,并且斷章取義,又不允許人反對,這明顯是在誤人子弟,岑牧不能忍受。
“你說。”
岑牧站起身,向李斯林微微恭身,說道:“老師的這些結論我都不大贊同,第一,機械一樣有瓶頸,正如老師之前所說的,科技在發展中難免會遇到一些阻礙和困難,然后它們很快能得以解決。
我認為可以把這些問題看作一種狹義的瓶頸,它受限于人們對于這項技術的投入,財力、物力和智力投入,這種瓶頸會隨著投入的增加而被突破。
還有另外一種瓶頸,是廣義上的瓶頸,比如說,我們怎么才能掙脫三維空間的禁錮?能否造出用于時空旅行的飛行器?如何折疊空間曲面做蟲洞旅行?這種瓶頸就是科技的瓶頸,機械的瓶頸,受限于我們的認知、知識體系,和我們世界的物質材料。”
“好!說得好!!”有人大聲鼓掌道。
接著,掌聲蔓延至整個教室。
李斯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隨即怒道:“謬論!你這些都是科幻想象!怎么能和科技相提并論?!”
岑牧反問道:“所以,我可以認為這是你認知上的缺陷,對么?!”
岑牧不等他反駁,迎著他的目光,繼續說道:“再說您的第一個觀點,基因是有瓶頸,并且我們已經觸摸到了瓶頸,受制于人體特性,我們無法突破瓶頸,對于這個觀點,我贊同前一半,畢竟基因科技高速發展了這么多年,它觸碰到瓶頸,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以后永遠無法突破。
人類的身體是宇宙生物漫漫進化旅程中的一個過渡品,它不是最終形態,基因可以改變它,而它也可以在基因的改造下,突破當前的瓶頸。
說到最后,還是回歸一個問題無論是基因,還是機械,它們都有瓶頸,瓶頸受限于我們的認知,大家都有認識上的缺陷,這并不可恥。但是,我們要保持開放的心態,愿意接受和嘗試新鮮事物,才不至于讓目光狹隘,讓思維禁錮,讓步伐停滯!”
同樣是針對老師的挑戰,岑牧讓李斯林啞口無言,他咂咂嘴,看了岑牧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岑牧提醒道:“老師我說完了。”
然后,他坐了下來。
蘇子涵飛快在本子上寫下一行字,悄悄遞了過來。
“犀利!你不去做老師,可惜了。”
岑牧在下面留言:“我要做老師,你會上我的課嗎?”
“看你教什么咯?”
“我會的挺多,什么都可以教的。”
“吹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會些什么?!哼!”
看到字里行間跳躍的情緒,岑牧嘴角一彎,飛快地寫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蘇子涵只是看他一眼,沒再傳遞小本子。
李斯林終于從吶然中醒轉,說道:“你叫岑牧,我聽過這個名字,據說,湛明軒讓你做他機甲課程的助教,所以,今天你代表他,在我的課堂上,發表這番言論咯?”
岑牧不卑不亢道:“老師,請不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我只是不想讓大家受到誤導而已,超能學院言論自由,學術也很自由。
我今天提出一點批評之聲,不代表我的實力如何,更不能說明水平的高低,老師還是老師,您在機械領域一樣有不容置疑的權威,但是這個權威是基于我們對于追求真理的虔誠,而不是對于職位和地位的崇拜!”
又是活生生的打臉!李斯林這張臉被啪啪啪來回抽了好幾次,偏偏他無法辯駁什么,因為對手始終占著道理,并且言論和態度無懈可擊,他有一種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悲哀,被人抽了,還不能反嘴,真是憋屈!
而臺下的學生,最渴望看到老師被反復抽打的劇情,哄笑和掌聲根本沒斷過,一堂課開始十多分鐘,李斯林感覺自己反倒成了一個被教訓的學生,無地自容。
好在李斯林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人,對于這個,臉皮一厚,也就過去了。
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于是,李斯林拿出智能筆,放棄了第一堂公共課程的序言,直接開始講述機械學的公共課程,這塊是他的領域,誰敢來質疑,那就是自尋死路!
李斯林用不善的目光掃了一眼岑牧。
講了沒多久,蘇子涵把本子推了過來,上面赫然寫了幾個字:“反嫡系數是什么意思?”
“要解釋清楚,寫不下,用說的?”
“好。”
岑牧悄悄靠了過去,附耳,開始解釋。
悄悄的,蘇子涵臉上微窘,耳根發燙,美艷不可方物。
這一切全然落在灰衣執事的眼里,他偷偷打開了腕表的攝像功能,記錄著什么。
李斯林自然注意到前排兩個人在開小差,他很想把始作俑者抓起來,提問,讓他當眾出丑,然后,聯想到他之前的表現,想想還是算了。
李斯林呼出高傲的鼻息,將眼前兩個竊竊私語的人給無視了。
這堂課過得很快,岑牧分心兩用,一邊聽老師上課,一邊用更通俗更容易理解的語言重述這些知識點,蘇子涵聽到后邊,發現岑牧的講解更容易理解,遂放棄了跟老師的節奏,一堂課下來,進度也僅僅比老師慢了三分鐘。
“聽君一堂課,勝讀千萬書,多謝。”蘇子涵感嘆道。
“不客氣,作為獎勵,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比如說,晚上請我吃個飯?”
蘇子涵看他一眼,哼了一聲,說道:“你那么多妹子,還在乎沒人請你吃飯?”
岑牧大窘,想來他到學院沒多久,跟肖琴、魚小嫻,還有陸氏姐妹結識的消息已經廣為人知,大部分格斗學院的學生都聽說了這個故事,這一屆新生出了一個了不得的新生,泡妹子很有一手。
然后,蘇子涵頭也不回地走了。
岑牧心里有些空,不禁患得患失,不過聯想到她的反應,心里又是一陣欣喜,大概算是進了一小步吧!畢竟她從未對其他人有過這么豐富的情緒。
正當岑牧準備離開教室時,有人攔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