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風呼呼吹在身上,微涼,抬頭看不到星空,只有一片如臟抹布一樣的密云,堵得心里難受,這邊荒原的夜比聯邦更黑,更冷,更壓抑。
小芥子把衣服緊了緊,兩手攏在一起,悄悄哈了口氣。
在荒原上,最忌諱的夜里趕路,如果你不想被獸群包圍,就必須在夜里蟄伏起來。因為夜里氣溫涼爽,對于掠食動物來說,能在全力爆發后充分散發熱量,降低爆發的虛弱效果,并且很多弱小生物有夜盲癥,夜里狩獵成功幾率更高。
岑牧說道:“我們得找個地方休息。”
呆在平地上是不行的,不說怕被野獸圍攻,沒有地理優勢,就怕被人從遠程打黑槍,這樣的事情在荒野并不少見。
云戚手指向左側的遠方,說道:“經過那座浮橋邊,再往前三公里,就是我跟提到的平原裂縫愈合的地方,那里有一塊林地,還有一個小酒館,一般人都會在那邊宿營,人多是多,但是不擔心野獸侵擾。”
“好,那就去那里。”
兩人沿著山崖一路往前,很快來到那座鐵索橋前,兩條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鎖連接兩端,鐵鎖末端兩根粗長的鐵釘深深釘入混凝土地基中,看鐵鏈的材質和做工,就知道品質一點都沒打折扣。⊕♀長⊕♀風⊕♀文⊕♀學,w≡ww.c※fwx.n⊙et
對于普通人來說,想要破壞它都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三人經過鐵索橋,遭遇四五個流里流氣的年青人,一個個蓄著長長的頭發,抹上荒野特制的烏泥,打造出夸張怪異的發型。
這五個人正堵在鐵索橋邊上,將兩個裹在斗篷下的人堵在浮橋上,浮橋沒有護欄,兩根鐵鎖用更細的鐵鏈連在一起,中間間歇性穿了木板,可供踏腳,木板經過風雨侵蝕,已腐朽不堪,布滿破洞和青苔,又滑又晃,這兩個人只得緊緊抓住浮橋上方牽著的一條鋼索,竭力穩住身體。
看到他們緊張兮兮的樣子,其中一個人哈哈大笑,朝著鐵鏈踹了一腳,惹得其中一個稍矮的人一陣驚呼,聽聲音是個女娃娃。
“哈!”另一個人覺得挺有趣,遂抓住扶手的鋼索一頓亂搖,鋼索接頭出發出吱呦吱呦的響聲,這聲音讓人滲得慌,生怕被他給搖斷了。
“此路是我開,此橋是我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一個身著破爛夾克男子腳踩在第一塊橋板上,伸出右手,手指掄掄,做個要錢的手勢。
“你們看我身上沒帶任何東西就知道,我沒錢,也沒吃的,朋友,給條活路,放我們過去,感激不盡。以后我要能翻身,碰到各位,絕對請大家吃頓好的,補償一下。”橋上高個子發出低沉的男音,是個中年男人,聽不出年齡大小。
夾克男說道:“既然沒錢,那就算了,就當大家認識認識,交個朋友……”
高個子聽到這么一說,身體放松下來,正準備攀著鋼索繼續前行。
“誒!站住!!”夾克男攔著他,說道:“既然大家是朋友,你又占了我們的便宜,是不是也要付出點什么?你身后不是有個女娃嘛!獻出來,讓大家樂呵樂呵,這朋友做得才實在,對不對?!”
高個子身體一僵,說道:“朋友,她是我女兒,給個面子,讓我們過去,好嗎?!”
“哈!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可是,朋友女兒可以妻嘛!鮮嫩可口的小娃娃,我最喜歡!兄弟們說,是不是?”
其余四人發出淫蕩的笑聲,目光猥瑣,黏在那個矮小的、縮在斗篷下的女孩身上,恨不得用眼光把她的衣服扒干凈,有人兩手伸到胯間,作勢抱住一個物體,胯下一聳一聳,粗痞低俗,不堪入目。
這五人見高個子男人沒有反應,耐不住了。
其中一個人從腰間拔出一把粗陋的手槍,拉動槍栓,發出嘩啦的響聲,罵道:“別給老子婆婆媽媽!快!把她推過來!不然,我一槍打死你,再把她拉上來,結局是一樣的,到時候,兄弟我脾氣上來了,可沒那么容易消火,你還想保住你女兒的性命的話,就給我老子聽話!!”
“對!把哥幾個伺候舒坦了,才有活路!我大哥一高興,說不定還可以賞你一口飯吃!”
高個子男人壓抑著怒氣,說道:“朋友,我出不起買路費,今天我們就不過去了!打攪!”
說著,他伏地身體,輕輕安撫瑟瑟發抖的女兒,讓她轉身,準備回頭。
“不行!”夾克男搖著一根手指,點著他身后的女娃娃,說道:“你必須把她送過來,否則,就是死!想死?還是想活?就在你一念之間!”
這下就難了,不上不下,兩人陷入死局當中。
高個子男人單手緊緊抓住鎖鏈,腳抵住踏板,一股無聲的氣勢悄然散開,看架勢他是個能力者,只是當前的處境有點窘迫,被五個人堵在索橋的半中央,進退不得,又要分心保護一個女娃娃,十分難受。
緊張的氣氛蔓延開來,這五個痞子也感覺到了,其中三個人掏出手槍,兩人則拿住兩把自制的長刀,凝神以對。
看到這,小芥子悄悄拉了岑牧的手。
不等岑牧示意,云戚粗著嗓子,喝斥道:“干嘛吶!”
五個人回頭一看,憑籍天黑前最后一絲光,看清這邊三人,看到他們身上的裝備,氣焰一滯。
“你……你是誰?”
云戚取出他背后的錘子,往地上一擱,撞在混凝土基上,發出咚隆的聲響:“這把錘子,附近的人都認識,你們認不認識?”
最近,云戚掃蕩了賞金平原,一把唐刀和一把雙手錘成為他的獨門標記,尤其是錘子,幾個抵抗到底的小鎮鎮長都死在這把錘下。
從這五個人茫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確實不認識云戚,這讓后者感覺到沒有面子,不過,雖然他們不認識錘子,但是看得出這把錘子的重量,顯然不是他們能夠抵擋的。
云戚喝斥道:“走了!都散了!”
這五人露出郁悶的表情,到嘴邊的鴨子飛了,心里極不情愿,他們看了看云戚,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再看他身邊兩個人,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孩,一個并不壯碩的小年輕,除了武器犀利,倒看不出什么特別之處。
看到小芥子,他們心臟砰砰跳動,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心跳的急促聲,比起橋上那個小不點,小芥子包裹在棉布下的胴體有了幾分成熟的味道,就是這成熟中帶著一絲青澀的味道最為誘人。
夾克男轉頭對橋上的男人說道:“媽的!算你走運!!碰到兩個愛管閑事的人!!艸!”
五個人慢慢后退,幾個人擠在一塊兒,趁著黑暗,手里有些不清不楚的小動作。
“當心!”一聲驚呼,嚇了小芥子一跳,是橋上男子發出警示。
說時遲,那時快。
嘭!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后,只聽見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眾人眼里閃爍一片刀光,它來得如此突然,又消失地毫無痕跡。
等周圍靜下來,地上散落十幾顆大小不一的鉛丸,人們才發現,就是那個并不壯碩的年輕人憑借手里一把刀,將自制土炮的金屬彈丸接得一顆不漏,快得讓人完全看不清他的動作。
對面兩方人都傻了眼,徒手連劈十幾顆子彈,這到底是什么手速?!
這時,小芥子從岑牧身后露出頭來,怯生生地看著對面幾人,原本冷酷的身影,因為有這個背景,而顯出一絲暖意。
岑牧面無表情道:“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害人害己,心存惡念的人,沒有生存的權利。”
說完,揚起一陣清風,眨眼間,有個人騰空飛了起來,朝峽谷裂縫中掉落,這人看清自己的處境后,往身下一看,魂飛魄散,發出絕望的尖叫聲,拉著長長的、充滿恐懼和怨恨的尾音,沉入深淵……
其余四人瑟瑟發抖,這才知道踢到鐵板上了,原來這個不起眼年青人,才是最強的角色!
夾克男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說道:“大哥!大哥!!我錯了!我不是人!!我有眼不識泰山!求大哥饒我一命,我……我也是為了家,我家有老婆,還有一雙兒女,大哥您就饒了我吧!大哥!我知道我錯了!!”
說著,其余三個人也跪下來,哀嚎哭泣,表情動作很是夸張,說辭大多雷同,年青的就說自己有父母,年紀大的就說要養兒女,殊不知,這么一來,效果全無。
危急時刻,方顯兄弟情誼,這幾個人各自想辦法脫罪,幾個人由反悔,改為揭露兄弟的險惡心境,一來兩去,立刻翻臉了,各自揭露對方的問題,把鍋盡量甩出去。
岑牧朝云戚使個眼色,拉著小芥子走了。
云戚冷笑道:“剛才你們是那只手擋著的?!”
說著,云戚把這些人各自的動作數落了一邊,斷手的斷手,斷腳的斷腳,敢哀嚎的,再來幾下狠的,讓他們把痛呼憋在肚子里。
“你們運氣好,碰到的是我們,留你們一條狗命!滾吧!!”
收拾完這幫人,云戚吐了口唾沫,冷哼一聲,拿著錘子,跟了上來。
三人根本沒有看橋上兩人一眼,反倒讓他們松了口氣,三步兩步,高個子抱著女娃,從橋上下來,他神色復雜地看著那三個即將消失的人影,想到剛才小芥子探出頭的一幕,心里做了決定。
他追上去,邊追邊說道:“朋友,請留步,借個火,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