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邊患確實不用太過關注了。
義成公主正在全力以赴的穩固她的可汗之位,王庭四大部族,緊緊的環繞于王庭左右。
這個冬天里,草原各部族的首領和貴族們,紛紛接到王庭汗令,讓他們在大雪紛飛中立即啟程,去王庭參加盟會。
為此,義成公主已經顧不上其他什么。
當然,她的使者說的不會這么詳細直白,她只是委婉的告訴李破,突厥在將來的一段時日里,不會派兵來幫助他作戰。
如果李破需要的話,會送給他一些奴隸和戰馬牛羊。
而李破沒有感到一點的沮喪,心算是徹底的安定了下來。
只要突厥人不會南下侵擾,并代兩州也就沒有了后顧之憂。
大業十四年北上一戰,至此才算是得靖全功了。
并代兩州的戰略環境,一下便空前良好了起來。
李破身上好像搬開了一塊大石般,一下就輕松了起來。
要知道,這些年自他領兵征戰以來,面對的最大的威脅便是突厥汗國,一場場戰事,一場場廝殺,幾經生死,都是在和突厥人在糾纏較量。
而今,這個大敵終于收起了爪牙,這不管對于他還是并代兩州其他什么人而言,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之后,女人又說了兩件事。
一件是榆林的郭子和,這位在榆林牧場上逍遙的小軍閥,違背了當初的承諾,投靠了李淵。
義成公主準備在來年出兵伐之,要李破出兵相助。
榆林離著并代兩州不算遠,隔著條黃河而已。
實際上,這顯然是一件殺雞用了牛刀的事情,有梁師都,薛舉相助,剿滅郭子和易如反掌。
讓李破出兵,只不過是具有一些象征性意義罷了。
這一點李破想的很明白,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而第二件事,卻咬落在竇建德身上。
義成公主還沒有收到宇文化及敗亡的消息,他要李破派人護送阿史那牡丹一行東去竇建德處,令竇建德攻打宇文化及。
除了要宇文化及兄弟的人頭之外,還要楊廣的皇后和他的皇子。
不管處于怎樣的考量,又不管政治有多無情,對于大隋楊氏一門,這位公主殿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楊廣在時,她在突厥王庭之中努力維護著南北的平安,楊廣北巡,她派人示警,楊廣被圍雁門,她則夸大軍情,令始畢可汗撤軍北還。
到了如今,她還能記掛著楊廣的家小,實在是難能可貴。
李破沒去想,大隋的皇后若去了突厥對于中原帝國意味著什么。
在這件事上,他對義成公主的為人頗為欽佩,不管其中是否夾雜了其他什么,如今南邊的這些像狼一樣的人們,對大隋的皇后和皇子,估計都不會有義成公主所懷的善意更多一些。
他不會去關心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的生死和際遇,他只是對這種比較溫情的品質給予了肯定,他也很愿意成人之美。
所以,這件事他答應的更痛快,至于竇建德放不放人,蕭皇后是不是已經死在了亂軍之中,都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
至此,這次商談算是告一段落了。
伽藍公主的事情,兩個人好像有著一定默契一樣都沒有提起。
雖然一句話未曾提及,可就此事來說,姿態卻都已經擺了出來,顯然,義成公主對于自己的女兒已經是另有打算。
當日事急,義成公主將最為寵愛的女兒送來了南邊兒,那是做好了不成功則成仁的準備。
要給自己留下一點血脈之外,也想盡最大努力勸服李破出兵相助。
如今事成,人家立即反悔了。
如果李破接受了南面可汗的封號,說不定還有迎娶伽藍公主的機會,現在嘛,以他的家世,以及現如今他的實力,都配不上突厥可汗最寵愛的珍寶。
這事兒沒處說理去,處于政治考量而做出的承諾,也最是靠不住。
不管是出于李破自己的意愿,還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當初義成公主承諾的東西,除了結盟之議外,其他的都沒有兌現。
說不定李破若是再強硬一些,反過頭來突厥騎兵的身影就可能重新出現在并代兩州呢。
好在,新登汗位的義成公主有所忌憚,李破也沒那么瘋狂,非要現在就跟突厥殺個你死我活。
所以說,女人作為突厥王庭的使者,大致達成了出使的目的,更省事的是,她在這里得到了竇建德已經擊敗宇文化及的消息。
有占據并代兩州的李定安作保,又有突厥王庭的旗幟,在她看來像突厥稱臣的竇建德不放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這么說來,她在春天來臨之前,也許就能帶著蕭皇后等人回到云中草原了。
而且,辦成了這些事,對于公主殿下穩固汗位都有著不小的好處。
于是,女人醉醺醺的晃悠著身子,心滿意足的去休息了。
而對于李破來說,雖然義成公主之前的承諾大部作廢,可他同樣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和平,與突厥人的和平相處,不管這種和平能維持一年還是兩年,這段時間都將是非常寶貴的。
女人走后,李碧從后面轉了出來,先就笑呵呵的拱手作態,來了一句,“恭喜夫君,一戰而定突厥。”
李破翻了翻眼皮,心說,你這聽墻角的習慣什么時候才能改改啊。
還一戰而定突厥呢,突厥人有了新可汗,說不定在那女人帶領下,突厥能比之前更加繁榮昌盛呢。
李破哼哼兩聲,“這也叫一戰而定突厥的話,那封狼居胥的霍驃騎豈不得氣的從墳墓里蹦出來跟咱們評理?”
李碧看上去挺歡樂,湊過來便給李破斟酒。
“夫君莫要妄自菲薄,那可是一戰之下,令突厥王庭換了主人的功績呢,姓霍的哪里比得上夫君?”
李破一邊拿起酒杯飲了一口,一邊點著腦袋。
“嗯,這么說來倒也是啊……就是忘了,那會兒應該在草原上也樹個碑什么的,嘖嘖,這事做的可不如老霍大氣了。”
自吹自擂的公母兩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個前仰后合。
這一年最大的一件事終于有了結果,夫妻二人都是滿心的輕松,也不嫌棄什么殘羹冷炙,吃飽喝足回去相擁而眠。
這些日子李破確實也有些累了。
其實這才算是他初掌并代兩州軍政大權,幾乎有著做不完的事情在等著他,不累那才叫見了鬼呢。
當然,這也并不奇怪,從馬邑通守到馬邑太守,再到代州行軍總管,一直到如今的并代兩州之主,其實只用了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
積累不足,膨脹過快帶來的種種后遺癥,只能用更多的精力去彌補。
像人家李淵,自帶幕府屬從,在成為太原留守之后,還有閑暇和朋友喝喝小酒,出去射獵游樂什么的,等到李破這里,就完全沒有那個閑情雅致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剛用過早飯,就有人來報說,宇文歆托步群去王氏說媒了。
兩家人幾乎是一拍即合,宇文歆立馬多了一門如花美眷,只待來春迎娶過門兒了。
李破聽了也只是撇撇嘴,心里道了一句,王氏墮落了啊,便也將此事撂在了一邊兒。
王氏在尋找依靠,宇文歆在表忠心,還是那句話,只要別弄的太夸張,沒必要過于理會。
并代兩州,什么人想要坐大,如今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兩家做的還算光明正大,那些小心思也就不用多做計較,要是敢于暗中頻繁往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還沒等李破飯后溜達幾步,阿史那牡丹就怒氣沖沖的尋了過來。
不用問了,伽藍公主打不過并州總管府中這些家伙,見了自家人,自然是要告上一狀的,估計聽到母親成為了突厥可汗,底氣也更足了些。
聽了些質問,李破“大驚失色”。
“竟然有此事?我必嚴查給公主個交代。”
好吧,在他的地盤上,別人真沒有多少說話的份兒,虐待個公主也就虐待了,又沒缺胳膊少腿的,還真能將他們這一家子扭送突厥,交給義成公主法辦?
阿史那牡丹氣結。
別的倒沒什么,她也能想象的到,在王庭備受嬌寵的阿史那天香在李破府中肯定不很好過,這人就是將公主軟禁在府中在她看來也不稀奇。
這在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有所預料。
可讓尊貴的突厥公主殿下去看守府門,還親手對公主動了拳腳,真可謂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李破基本上是無視了她的憤怒,扭頭就問,“可汗可有提及,我什么時候能送公主回王庭?來年春天怎么樣?正好隨使者北上,天氣也要暖和些……”
女人努力的壓制著怒火,連續翻著白眼兒,“公主一旦回到可汗身邊,你就不怕可汗動怒?”
這會兒他們倒是開始為彼此著想了。
李破笑了起來,“公主平安歸去比什么都重要,你我都明白,這些于大事本就無礙……那又何必因此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