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第804章利弊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雄 | 河邊草   作者:河邊草  書名:北雄  更新時間:2023-04-09
 
就像溫彥博所想,一旦李破親自開口,眾人就都不好反駁了,讓君王收回這樣一個決定,等同于在君王臉上來了一巴掌。

而且這話說的,有頭有尾,顯然非是臨時起意,也不知琢磨多長時間了,想想這還真是大王能辦出來的事情……總能出人意料。

但是……唐啊,李淵人家是唐國公,起家也在晉地,遂國號為唐,而且人家剛被你逼死不久,你竟然想把對方的國號給搶過來用,這也太狠了吧?

自古以來,從未聽聞過這等事情,連王莽篡位,也還弄了個自己的國號呢,雖然大家都不承認,您這可好,難道想給李淵當兒子不成?

國號的產生,其意義只有一個,有別于其他,國號改了,也就意味著朝代換了,其實也就是說,換了異姓之人來當皇帝,國號即要更改。

可以吐槽的地方太多,溫彥博等人竟然不知從何說起了,只覺得今日之事,極為荒誕,甚至比當年封王的時候還要糟糕百倍。

想象一下出去宣讀國號的時候,那些關西人的臉色一定很精彩,溫彥博就想哭上一場,在國號上鬧笑話,日子也別想過了。

他現在開始想念起陳孝意來了別看年紀老大,可論起聰明來,他溫彥博也要甘拜下風相比之下蘇亶這個混賬東西真是該殺的緊。

想到此處轉頭便惡狠狠的瞪了蘇亶一眼。

蘇亶此時也后悔了,這多嘴的毛病還真難改,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近些日子好像老是倒霉難道長安與俺不合?

李破看這些人怪模怪樣東瞅西瞧的樣子,繼續做著自己努力。

刻意放緩了聲音道:“也不用這般為難吧?你們各個自詡賢才,連個好的借口都不愿與我去找嗎?

再者說了你們真的不覺得此乃天命所定嗎?不說神人于我夢中的指點就說我與李淵同姓早前便有長安童謠說我李氏代隋可見早有預兆。

還有我與李淵皆起于晉地同樣南向而定長安只不過李淵早了一步而已,宣其為偽王,其所建也不就是偽唐?”

這風格很漢王,似是而非的道理,乍一聽很不錯仔細一琢磨總覺著不對味。

又沉寂良久殿中的人都在急速的轉動腦筋想著這事該怎么辦,誰也不肯輕易開口說話,以免壞了大事。

李破的聲音充滿了循循善誘的味道“所謂事在人為,天下事總有第一遭的時候,我今為天下先,為后來者省些功夫,也是好事不是?”

大家沒搭理他,入城以來漢王開的玩笑終于遭了冷遇,也是第一遭,當然了,他們也是覺著漢王開的玩笑太大,不哭就不錯了,還笑,笑個屁。

先開口說話的人有點讓人意外,是岑文本,岑文本如今暫居給事中,是門下省中隨侍于皇帝身畔的官職。

看的其實就是岑文本才思敏捷,筆記華麗,在李破身旁可以隨時給他修飾政令辭藻,比楊續好用的多。

中書那邊的中書舍人是個叫顏師古的,在長安名氣不小,李破也見了一次,人還可以,三四十歲年紀,長的也不差,用當世的話來講,就是形容俊偉,舉止有度。

在中書舍人位置上,注定是有學識之人,只是接觸時間太短,還看不出什么,若非觀感不差,應該是由岑文本代之才對,畢竟這人之前很受李淵賞識,經常參加什么百獸宴。

這也正是如今長安城里的現狀,很多人都是李淵任命的,想要逐一取代根本不可能,只能慢慢來。

其中出那么一個兩個腦子不太好使,想為舊主做點什么的人,也很正常不是嗎?

岑文本聲音清亮,說起話來總是慢條斯理,很有邏輯性,風格上其實和陳孝意越來越像了,他在晉陽得陳孝意賞識,據說待之如父師。

“既然大王其意已決,臣不敢相阻,只是其間利弊,臣卻要向大王說個明白,此正臣之責也,望大王允準。”

李破點頭道:“有商有量,才可成事,你說。”

“國號,國之表也,帝之大姓也,其規未定,可秦漢魏晉,皆有先例可循。

今大王欲以唐為號,在微臣看來,有利有弊。

利者,大王之前言之鑿鑿,有理有據,傳之于眾人之耳,必有天命之說現世,雖兩唐相繼,也可自圓其說,只需大王施以仁政,廣聚人心,日久必以大王所立為正朔。

啊,臣說的有些小了,異日臣等隨大王堪平四海,鼎定九州之時,又有誰會再提起為政數載之唐王李淵?

再者,大王既擎日月星辰之旗幟,又得唐之號,也正有接引前代,繼往開來之勢……”

聽到這里,溫彥博等人都稍稍松了口氣,盡都暗道,岑景仁思慮敏捷,條理清晰,口才更是了得,說的話也頗有道理,這么看來,以唐為號倒也不算胡鬧。

其實吧,這道理誰都懂,只是被漢王殿下突襲了一下,倉促之間,誰也想不太清楚,再加上李破一直在那嘮嘮叨叨,更擾亂了他的思維。

岑文本這里只不過言簡意賅的給整理了一下,效果立馬就不一樣了。

為什么沒請何稠到場?何稠年紀太大了,有些東西在他的思想里十分頑固,而他又曾主掌大府,熟知禮儀規章,甚至是諸般典故,所以會非常難以說服。

不像現在這般人,最大的就是楊恭仁,五十多歲,最小的就是岑文本,年紀還不到而立,比李破都要小。

這樣的人注定不會像老人一樣墨守成規,而他們也更愿意幫助漢王殿下成事,而非勸阻他如何如何。

李破做事一向考量周全,今次也一樣,同樣的他也確定局面會向他想要的那樣去發展。

而在他的心目中,唐多好啊,雖然被李淵用過,但沒關系嘛,大唐大唐,聽著順口而又闊氣,要是弄成什么漢啊,晉啊,甚至是按照日月星辰旗的意義弄個明啊什么的,怎樣一個別扭了得?

還是那句話,這事沒人做過不假,可咱來做一做卻也無妨。

李破瞅著在那可勁擺活的岑文本,心說這是該說弊端了吧?最好給我悠著點,不然你這年紀輕輕的,那么長時間的仕途都攥在咱手中,總有算賬的時候。

岑文本陰陽頓挫的,按照既有的節奏在訴說著他的見解。

“有利即有弊,李淵雖死,可隴西李氏仍在,子弟頗眾,若大王以唐為號,若將來……李氏立可以此為由發難,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若大王決意如此,那隴西李氏……臣以為應早做打算,勿要養虎為患。”

一直溫文爾雅的岑景仁偶露崢嶸,就建議李破對這樣一個關西大族動手,讓李破都驚訝了一下,心下嘟囔,還真是咬人的狗不太叫喚……

岑文本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掃了一眼堂中眾人,明智的打住了話頭,“臣智謀淺薄,只想到了這么多,如何決斷,還請大王與諸位商議。”

這就很聰明了,年輕人常犯的毛病之一就是賣弄,得意時不知收斂,岑文本為官多年,這個毛病卻已經改的差不多了。

而經他開了個頭,氣氛果然就不如方才擰巴,解說的很到位,其實內里的含義其他幾個人都能琢磨的出來。

一個呢,就是李破心意已決,絕非其他人輕易能夠動搖,與其勸阻,不如極力助大王成事。

二來呢,國號之事看似不小,其實和其他事比起來,并無多少實質性影響,不管是隋還是唐,也只會讓人有所不適,只要將來能一統天下,這些都是細枝末節。

不見劉邦當初被封漢王,惱怒非常,因漢王不過小王而已,可當他登上帝位,國號起的也是漢,過后又有誰來詬病于他呢?

第三,弊病肯定有,隴西李氏一下便成為了大麻煩,可在現在看來,并無大礙,最多也就是讓關西人或者是其他諸侯驚訝一陣罷了。

有了這些做鋪墊,人們的腦筋也一下松泛了起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拿出來供李破選擇得國號并不那么讓人滿意信服。

“岑中舍所言有理,神人夢中托付,此天命也,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只需傳于天下,眾人自當以為我主為正朔。”

楊恭仁開始表態,作為楊氏“余孽”,在這種事情上其實必然會站在李破一邊,他才不管國號到底是什么呢。

蘇亶趁機跟上,“潼關大捷來的早了些,臣覺著,西北屈突通早晚歸降,讓他們拖一拖,到時以此捷報祭告天地,流言之類定會少上許多。”

接著好像安排好了,王澤也來說話,“西京初定,人心頗不安穩,大王入城時為示寬容仁厚,并無濫殺之舉。

可總有桀驁之輩,不思恩情,以為大王軟弱,正好以此事為由,殺一儆百。”

這話竟然出自王澤口中,同樣令人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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