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  第807章酒話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北雄 | 河邊草   作者:河邊草  書名:北雄  更新時間:2023-04-10
 
元朗住的地方不在皇城之內,而是在外城的布政坊。

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了,最多的就是朝廷官員以及他們的屬眷,這里緊靠皇城,還離著西市很近,是外城之中最好的地段之一。

元朗的府宅就在布政坊西南,隔著一片樹林就是左侯衛府的治所,治安那是相當的不錯,而且隔著一條街就是長安西市。

當然了,和其他大部分從晉地過來的官員需要臨時尋找住所不一樣,人家元朗是長安土著,住的是自家宅院。

元朗這一支屬于元氏末流,不然他父親也不會去給李靖養馬,跟著李靖回到長安后還要去給人當教習謀生。

也不用奇怪,元氏枝葉繁茂,有些枯黃落在地上也是正常現象。

元姓是古姓無疑,可如今在頂級門閥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元氏,肯定是北魏拓跋氏改姓之后的元氏無疑,北魏皇族后裔,自然尊貴無比。

所以元朗的家頗為“寒酸”,這是一處只有兩進,十幾間居室的院落,元朗夫妻,加上一些仆役,地方并不寬裕。

住慣了晉陽大宅的元朗很不滿意,覺著這里跟他的身份極不相符,于是嚷嚷著想要換一處屋宅。

這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漢王是如今整個長安城,乃至于關西的主人,他的妻弟想要住的好些,吃的豐盛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元老頭不樂意了,你知道老子費了多大的勁才在長安置辦下兩處宅院,若不是看在你娶了個公主的份上,老子能讓你個小畜生住進來?

于是元朗慘遭毒打,多年不見,元老頭火氣更勝從前,只是身手上肯定不成了,所以換了棍棒,當時把元朗打的抱頭鼠竄,一家子也鬧的雞飛狗跳,不歡而散。

魏征等人見到他的時候臉上依舊有棍痕不曾消下元朗自覺在下屬們面前丟了顏面,神情不免訕訕。

幾個人自然不會去笑話他他們是來喝酒的而非是來看笑話。

阿史那云真稍稍露了一面,讓幾個人都受寵若驚即便是他們幾個都有出入漢王府的機會,可見到貴人們的機會并不多。

元朗在后宅花廳擺了酒宴招待來客也不如何豐盛,幾個小菜,幾壇好酒,幾個人推杯換盞就吃喝了起來。

除了魏征其他幾個其實都是武人出身不論出身,連元朗都流落在外很多年了,禮儀上更沒那么多講究。

開始的時候元朗還有些郁郁,畢竟臉面上不太好看,都在家里養了許多天了。

可他到底是元朗心胸寬廣(沒心沒肺),飲了幾杯美酒再和徐世績幾個說上幾句,氣氛越來越熱絡心情自然也就歡快了起來。

“元左現居于何處?可還便宜?”

趙世勛,字元左他和元朗并無深交今次趁便而來也是想結交一下這位貴人。

他在過河時與尉遲偕兩人率兵前出馮翊,在馮翊城下與李世民所率援軍激戰一場,最終迫得李世民率軍遠走。

可以說這兩位立下的才是過河第一功,如今封賞在即,趙世勛也有望能獨當一面了,這和以往就有不同,不能再窩在親軍之中,對外事不聞不問。

換句話說,人家正值事業上升期,對待生活的態度更加積極了許多。

“末將可不能與主事相比,俺也沒什么家眷,就住在親軍大營里面,懋公應是曉得的,咱們這些人離不開那里,如今若是沒有兵戈相伴,俺睡都睡不安穩。”

徐世績笑著點頭,“趙兄說的是,那會俺在晉陽無所事事的時候,睡夢里都能聽見喊殺聲,驚醒過來卻又悵然若失,咱們啊,與那安穩日子怕是沒什么緣分了。”

一邊附和著,心下卻想,俺和你個亡命之徒可不一樣,咱還是比較喜歡嬌妻美妾,兒女成群的好日子。

“大王嘗言,功名祗向馬上取,你們也別不知足,哪像俺啊,本生在關西人家,卻在戶部蹉跎時光,別人問起,都不意思跟人說……”

元朗說完了,還深深嘆了口氣,不甘之意溢于言表。

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想接茬,生在福中不知福,要咱們有那么一個姐夫,鬼才去軍營當中廝混。

憋了半天,稍微陪著元主事“傷感”一會,魏征才道:“大王稱帝在即,主事在這個位置上怕是也待不了幾天了,如今可知去向若何?”

其他兩個人都豎起了耳朵,他們都知道,王妃對這個弟弟極為寵愛,別看現下官小位卑,可將來啊,身份顯貴不要太容易。

不然的話,兩個戰功卓著的將軍,一個腹有機謀的飽學之士,又怎么會這么恭敬的對待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即便是普通外戚都不成。

元朗“愁眉”依舊不展,“應該是門下省吧,任命還未到,幾位可不要出去亂說。”

三個人心下同時贊嘆了一聲,其實門下省是什么地方,職能如何,趙世勛和徐世績都不甚了了,只知道那里出來的人,天生就應該鼻孔朝天,顯貴至極。

只有魏征曉得,門下省也有些位置不太好,比如說起居郎,雖然和皇帝離著近,卻位卑職小。

前隋大業年間始置,稱之為起居舍人,屬內史省,近幾年李淵改內史省為門下省,起居舍人也成了起居郎。

這樣的改換其實沒什么必要,大多都是新朝不愿沿襲舊朝的一些東西,強行改換而已,比如說改郡為州,改郡守為刺史等等。

李淵歿了,又輪到了漢王來做主,說不定什么時候內史省就又出現了,畢竟大家在晉陽的時候,漢王府置的就是內史省。

可那會晉陽官場不夠繁盛,內史省形同虛設,沒什么官員充于其中,不足以與尚書省和中書省抗衡。

入了長安就不一樣了,門下省的人員和職權都很完備,是制約中書以及尚書兩省的重要機構。

元朗進入門下省為官,那肯定不會是起居郎之類的職位,有什么職位顯貴而又輕閑呢?

魏征在那瞎捉摸,其他兩人卻已連連向元朗舉杯敬酒,他們這些人現如今的目標就是衛府大將軍,至于三省六部里面的職位,到了那個時候自然而然就會來到他們面前。

出將入相嘛,有人從文官做起,有的則是武功鋪路,這年頭人們晉身向前,除了真本事和功勞,另外家世或者舉薦之人都不能少了。

推杯換盞間,元朗又邀徐世績搬來同住,徐世績感激的應了,只是和之前稍有出入的是,他本來覺著按照元朗的家世地位,府宅會很大,可現在一瞧,他自己住進來還成,那幾個親兵就不用想帶進來了。

想到這些,喝多了就喜歡擺活的毛病又有點犯了,“主事也太過簡樸,難道京師為官都這般廉潔?”

廉潔個屁,這要是換了李破,就算不當場發火,一定會給徐世績這廝記上一筆,可元朗不一樣,元朗大灌了幾口,才苦著臉道:“家有嚴父,不得不爾……”

說到這里,元朗也是心酸無比,以前吧,就算自己家不怎么樣,也還有漢王府任他出入居停。

現在姐姐姐夫住進了皇宮,剛剛入了長安城,他也不敢常去打擾,更不敢夜宿皇宮內院,之后等官職定下來,他得去尋姐姐哭訴一番。

他如今老大,早不是那會不挨拳腳就渾身不舒服的后生小子了,阿爺竟然還能抄起棍棒就打,實在太過了些。

魏征瞅著徐世績的樣子有點擔心,遂岔開話題道:“懋公年紀老大,至今還未婚配,如今也已功成名就,何不請元主事尋一門好姻緣?”

趙世勛訝異的看了徐世績一眼,估計心里在念叨,這只單身狗藏的好深,俺竟然不曉得……

聽了這話,徐世績一下清醒了許多,那邊元朗已是連連點頭,他待著沒事,這種給人牽線拉橋的活計就很愿意做上一做。

遂大包大攬道:“倒是俺疏忽了,后宅一直虛待來人,這怎么成……此易事爾,長安城中人家頗多,過幾日大禮之后,俺就去尋人問問,總歸能給懋公尋上一門如花美眷。”

趙世勛頗為羨慕的笑了起來,舉杯搶著敬了徐世績一杯。

徐世績趕緊遜謝,嘴里噴著酒氣,做半醉半醒狀道:“多謝主事厚意,只是懋公已有了……中意之人……此番回來,正有請主事幫著想想,尋一中媒,上門提親去呢。”

幾個人一聽就都樂了,追問連連,徐世績推來擋去,只是不說,于是他們就都明白,要么是對方不是普通人家,極可能求親不成,現在說了,之后被人峻拒,豈不丟臉?

二是徐懋公臉皮太薄,羞于啟齒。

嗯,第二條可以忽略不計,前者嘛,換了是自己,也不能輕易出口。

于是幾人也不再追問,吃吃喝喝,談談說說,氣氛很是融洽。

都是官場中人,可以談的東西太多了,徐世績和趙世勛在外征戰,軍中的事情隨便拿出幾樁來,都能引起元朗的興趣。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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