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形容憔悴的馬周,李客卿很是心疼。
她嫁的這個男人還算有良心,知道想辦法救她,不過……那些人之所以想要把她捉走,還是因為馬周的緣故。
說實話,身處歡場迎來送往那么多年,大難臨頭各自飛才是她們的基本操作,和人生死相依,患難與共?
那只是文人們的美好想象罷了,也許有那樣的女子,只不過這和讓文人們視死如歸,忠孝節義并全一樣的難。
而實際上,馬周看上去氣色不大好,只是因為在吳王府上喝多了,宿醉未消而已。
上前扶著馬周坐下,李客卿自覺暫時得脫大難,男人還算靠得住,于是名妓的手段就又用了出來。
緊著給馬周烹了壺香茶,喂到對方嘴邊,又端來熱水,給馬周燙了燙腳。
馬周看她忙前忙后的樣子,不由心里暖洋洋的,知書達理的女子好找,可私下里能把男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卻不多見。
他覺得自己孤苦伶仃這么多年,終于是撿到寶了。
拉著對方坐到塌上,馬周笑著說道:“這幾日受驚了吧?是俺拖累了你啊,不過有俺在,不用怕……”
李客卿笑笑,眉目間都是溫柔顏色,“妾身倒是無礙,只是那些人如狼似虎的,顯是為夫君而來,妾身只是擔心夫君有何不測,呸呸,看我說的這話……
夫君吉人天相,這一輩子一定是順順利利的,早晚都是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馬周哈哈大笑,這話確實是撓到了他的癢處,多年辛苦,志向可不就是這個嗎?拉過李客卿的小手摩挲著,心情很是愉快。
說起來李客卿比他大了幾歲,可他馬賓王是窮出身,能娶到李客卿這樣知冷知熱的江南名妓,光說虛榮心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更何況李客卿無論相貌,才藝都是一時之選,他為了將來在仕途上能夠走的更遠,不能娶其為妻,馬周已覺非常虧欠,那點年歲的差距,就更不會在意了。
“放心吧,此事雖說未曾完結,可依我看啊,結桉就在眼前了。”
李客卿心里當即一松,順勢靠上男人的肩膀,輕聲問道:“看那些人的行事,可不像是能輕易善了的模樣,夫君還是小心些為好。
妾身出身不好,給夫君添了麻煩……正好前些日呂娘子邀奴去為成國夫人作畫,不如先去那邊避一避,夫君以為如何?”
馬周想了想,搖頭道:“先不忙入城,半路上被人截下來怎么辦?還是先不要亂走,等俺打聽清楚消息再說。”
李客卿道:“夫君去吳王殿下府上待了一晚,可把妾身擔心壞了,夫君也是的,怎么不派人回來說一聲?”
馬周笑道:“還說呢,俺本來是去求救的,不想還沒等說話,督查寺的人已經偃旗息鼓,讓人很是尷尬,所以便陪殿下飲了幾杯賠罪。
殿下說了的,近日他會入宮見駕,看看陛下的意思,到時為俺說項幾句,應該也就揭過去了。
督查寺不守規矩,想胡亂構陷于人,俺就算官微職小,也是要抗訴一番的,唉,馬上年根了,這個年不好過啊。”
李客卿聽了這話,心肝顫悠了幾下,“夫君還是不要生事了吧?督查寺哪是那么好招惹的?”
馬周摟緊女人的肩頭,“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如今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而且為官之人做事總需有理有節,督查寺的人此舉做的太過,俺若悄無聲息就這么算了,他們不定還要來做文章。
哼,如今督查寺已在火上,若能秉公行事,還能少些非議,可他們反其道而行之,竟還想耍弄非常之手段,王珪之流,已不足畏也。”
馬周的話李客卿聽的不甚明了,心驚之余問道:“夫君這話是何解?”
馬周有了在美人面前指點江山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笑著說道:“你不懂朝中的事情,督查寺的人是言官,監察百官,諫正闕失。
這么說吧,他們是說話的人,靠的是一張嘴巴,若無詔令,他們辦不了什么桉子。
平日里眾人忌憚他們,是因為他們有參劾之權,你行差踏錯,他們盯著你錯處說話,不會管你做事之時有何思量,其中又有怎樣之艱難,受了多少委屈,只管揪住你的錯處不放。
至于最后結果如何,那不是他們職責所在。
聽明白了吧,言官說話說錯了,最多也就受些申斥罷了,自然可以大放其聲,誰也無法在這事上苛責于他們。
但如今他們舍長取短,參與到了大桉當中,連大理寺都拋在了一邊,想要把桉子辦成鐵桉,卻是做的過了。
若非朝廷及時以刑部代之,俺猜啊,用不了多久,必然引得眾議洶洶,落得個群起而攻的局面。
即便如今得以脫身,也留下了不少首尾,所以此時想要參劾他們的人,可不止俺一個呢。”
李客卿對這些朝廷事務沒什么興趣,只是見男人侃侃而談,興致十足的樣子……哄男人高興嘛,這個是她的老本行。
“夫君對朝廷大事洞若觀火,做這個祭酒可是屈才了呢……要我說啊,只要督查寺不來尋咱們的麻煩,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夫君你是不曉得,這幾日下來,奴是寢食難安,唯恐被捉去督查寺,若是在那里說錯了什么,讓夫君為難,那可真是……”
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馬周心疼壞了,趕緊一陣安慰。
李客卿緊貼著男人,扭動著柔軟的身子,展現出來的都是江南女子的溫潤,“夫君你看看,這才幾天,奴就瘦了許多……”
馬周也已情動,“來,讓俺看看到底是哪里瘦了。”
于是乎……(此處省略兩千字)
第二天,馬周恢復了正常,也代表著長安海事學院恢復了正常的運作。
臨近年底,這邊的事情還是很多的。
學生,教授在十二月便要休業,海事學院和書院不同,生員和教授大部分都是兩淮人士。
家離著遠,所以只能選擇在海事學院過年。
這就要好好準備一下,這和保持軍中士氣王是一個道理,做的好了,能夠安撫人們的思鄉之情,增強凝聚力。
去年馬周就給大家發了許多福利,過年的時候大魚大肉,還讓教授們帶著學生們去參加了上元燈會。
馬周預計,到元貞九年,最早入學的那一批人便可以放出去從軍了,去向上沒有任何問題,大部分人都將在大唐水軍中任職。
這些年輕人經過五年的教導,在學識上不敢說,可在軍中任職,那一定都是出類拔萃的人才。
馬周是有這個自信的,海事學院出來的人,只要經過水上風浪的洗禮,定然不會默默無聞。
學院的優勢就在這里,因為他們在海事學院中學到的那些東西,常人根本無法相比,按照平常時節的說法,那都是家傳的本事,很多東西都會秘而不宣。
而海事學院的生員,有了功底,比別人先行了不是一步,只要他們不是過于無能,或是遇到重大挫折,總歸是能顯露頭角的。
而且朝廷正在經營東海,學院的生員趕上了好時候,不愁沒有用武之地。
想像一下將來的美好前景,馬周更是信心十足,用不了多少年,也許一些水軍將領見到他馬賓王的時候,就要稱呼他一聲老師了。
所以說在他看來,長安書院祭酒蓋文達那些人目光太過短淺,教書育人的事情,怎么能做的那般急功近利?
出功績的時候根本不是在眼前,而是在十年二十年之后,有了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不說那些于國家如何如何的大話,就算是對于他馬周本人而言,在仕途上也將獲益良多。
只論人脈,平常官員就無法跟他馬周相提并論,若再往大了說一下,將來大唐水軍若是有事,那是不是就得問一問他馬周的意見?
朝廷給你擺了一桌能吃用一輩子的好飯,你卻想用它來博取那點可憐的名聲?蓋文達怕是讀書讀傻了吧?
不管怎么說,各人起點不一樣,眼界也有所差別,也就造成了不同的結果,這沒什么好說的。
除了這些,年底海事學院還要整理好賬目,向戶部報備,中間還要跟工部那邊商量一番,因為長安海事學院的工程依舊在陸續進行當中。
海事學院教授的是軍事技能,不是只讀書就成,他們需要進行各類演練,不能像長安書院建的那么清幽雅致,而且花費上也要比那邊大的多。
賬目上出不得錯,戶部的人查的很仔細,這兩年對海事學院花錢如流水的事情也頗有詬病。
工部的人倒是干的很起勁,工部尚書云定興還單獨來過兩次,對海事學院的工程表示要大力支持。
嗯,一次是皇帝視察長安海事學院之后,另外一次則是大都督李靖來海事學院“慰問”后的事情,人家云定興拍馬屁,是不管你本人知不知道的。
反正俺是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