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尼·雷諾?”一名看起來有些瘦弱,看起來就象是好久沒吃過飽飯的律師坐在雷諾的對面問。
“是的,是我。”雷諾回答。
“我叫肯納德,蘭頓事務所的律師,我受爵士鎮警局的委托,把這個東西交給你。”肯納德律師從他的隨身行李機器人身上去處一個黑色小本子,交給雷諾。
“這是……”雷諾看了一眼,問。
“丹迪·巴格留給你的,上面有你的名字,指名交給你。”律師將本子推過去。
雷諾接過來,打開看了一下,果然在封面上寫著“請把它交給瓊尼·雷諾”,下面還有瓊尼·雷諾的地址。
雷諾并沒有打開本子,只是看向律師:“能告訴我他死前的情況嗎?”
“昨天傍晚,有人在二十七號公路旁發現了他的尸體,經確認為自殺,死亡時間大約為三天。”
“他死了三天才被發現?”
“這并不奇怪,大多數人不會在地面上開車。二十七號公路平均每七天會有一輛車從地面駛過。他死前沒有留下什么東西,只留下了這個本子。里面有份遺囑,上面聲明把他的遺產留給你。”
“他的遺產?”
“是的。”肯納德回答:“丹迪·巴格沒有親人,他一生都沒有結婚,沒有子女。不過他也同樣沒有什么財產,他有酗酒的習慣,他所有的財產幾乎都用來買酒了……除了紐倫市的一間小屋,這是房子的鑰匙。”
律師把鑰匙遞過來。
就在雷諾要接過來的時候,肯納德說:“不過你得為它支付八萬聯邦幣。”
雷諾楞了一下:“八萬?為什么這么多?”
“那套房子并不值錢,但位置還算不錯,按照估價大約值三十萬左右,根據規定你必須交納百分之三十的遺產稅,也就是九萬。由于你是軍校學員,根據法律規定,你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減免,我為你爭取了兩萬的減免,但你得為此支付我一萬費用。”
雷諾搖搖頭:“我沒有這么多錢。”
“這我并不奇怪。”肯納德說:“在來之前我已經對你做過調查,你來自支列敦星,父母曾是軍人,卻在退役后死于海盜之手。你靠救濟長大,考上了阿爾法學院。你和丹迪·巴格一樣,都是舉目無親,現在依靠獎學金生活……一個優等生。”
雷諾冷冷看著他:“既然你知道了這么多,那你還來找我?”
“我只是忠于委托而已。”肯納德回答:“而且這件事也并不是沒有辦法。”
“什么辦法?”
“把房子賣掉。我可以個人出資把房子買下,這樣你就能得到一筆現金,而不用再擔心稅的問題。當然我不會出全額的費用。我可以為那間房出……二十萬,怎么樣?你可以寫一份聲明,把你的繼承權直接賣給我,很方便的。”
雷諾看看律師,沒有回答,只是拿起本子掀開。
本子上是丹迪留下的話語。
“瓊尼·雷諾,當你看到這段話時,我已經死了。不用為我悲傷,生命總會消亡,我只是走出了早就該走出的那一步。我的靈魂早在戰場的時候就已死亡,現在不過是讓我的軀殼跟上它應有的節奏。”
“感謝馬歇爾為我所做的一切,每個人都以為他把我找來是為了讓我教導你們,只有我知道,他是在挽救我的生命,讓我找到存在的感覺,也緊緊的束縛住了我。感謝有你們,讓我看到了生命中還有曙光,讓我尋到活下去的意義。”
“但是現在,我不再是你們的教官了。我可以放下一切負擔,盡情地奔向自由,奔向那宇宙的盡頭,我知道在那里,有我的伙伴在等待我。你相信人死后靈魂會有新的歸宿嗎?我不知道,但是神靈相信有。他們告訴我,每一個神靈死后,都會有自己的靈魂歸宿。也許他們是對的,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戰友正在向我召喚……他們在等我。”
“我沒有親人,雷諾。我把我在紐倫市的房子留給你,辛斯頓大街162號,那是我用一只眼睛和一條腿換到的。里面有一些東西,也許對你有用。鑰匙就在我的衣兜里,我想警察會幫你找到的。”
“再見,孩子。丹迪·巴格。”
看完遺囑,雷諾抬起頭,看向律師。
肯納德律師還在微笑。
他說:“考慮得怎么樣?”
雷諾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打算出售那套房子。”
“好吧,我承認二十萬的出價有些低了。”肯納德無所謂的攤攤手:“但是如果沒有便宜占的話,誰會去買呢?好吧我可以再讓你一步,二十一萬怎么樣?”
雷諾搖頭:“這是丹迪用自己的命換來的,而且他在遺囑上說給我留了些東西,我不會賣掉的。”
“啊!”肯納德笑了起來:“他只是一個窮鬼,除了一套房子一無所有,他不可能留給你什么值錢的寶貝。好吧好吧,我出二十五萬。”
雷諾依舊搖頭,他說:“八萬塊是吧?我會想辦法籌齊這筆錢的。”
肯納德有些急了:“嘿小子,我是在幫你,你不可能湊出這么多錢來。”
“那是我的事,肯納德先生。”雷諾收起黑皮本和鑰匙,擺出送客的姿態。
“見鬼!”肯納德叫了一聲。
他大聲道:“好吧,誰叫我是個好心人呢,二十八萬總可以了吧?”
雷諾起身向門外走去。
肯納德大急:“三十萬!就出三十萬!”
雷諾停下腳步。
他回頭望向肯納德,他說:“我想我明白了。”
“什么?”肯納德一楞。
“那房子不止三十萬,對嗎?”
肯納德的臉僵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嘿嘿笑了起來:“你很聰明,小伙子。不過這對你未必是好事。你最好明白,房子的價錢越高,你所需要支付的稅款就越多。”
“我會付清的。”雷諾回答。
他向屋外走去。
“你不可能做到!”肯納德大聲說:“這份遺囑的執行有效期是三個月,而你不可能在三個月內湊到一百萬聯邦貨幣。”
“你說什么?”雷諾吃驚的回看肯納德。
肯納德聳聳肩:“你沒有聽錯,那房子值三百多萬。你這幸運而又倒霉的家伙,沒有我的運作,你只能以原價來接手它。”
雷諾從牙齒縫里蹦出幾個字:“你真是個貪婪的惡棍!”
回去的路上,雷諾看到一個人向他走來。
是考特曼。
他攔在雷諾的前面,說:“我聽說了丹迪·巴格的事,這真令人遺憾。”
雷諾看著他,神情冷漠,什么也沒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考特曼說:“你認為是我害死了他?見鬼,我可不知道他會那么做。如果我知道是那種結果,我絕對不會辭退他!我怎么知道一個老兵竟然會自殺!”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不懂軍人,考特曼先生,你不是軍人。”雷諾冷冷回答。
他繞過考特曼想要離開。
考特曼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也許你說得是對的,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就沒有良知。我承認在有關學院管理的問題上我考慮得可能過于現實了些,但這不代表我就是個殺人犯,我從沒想過要他死!”
“那又怎么樣?人已經死了,你跟我說這些沒有意義。”雷諾回答。
“至少我能從你這里獲得一些原諒和理解。”考特曼很認真的回答。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雷諾在那一刻被打動了。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想說我可以原諒你。
但就在那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肯納得的形象。
在他向自己建議把繼承權賣給他的時候,他表現得是那樣的淡然。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想辜負丹迪·巴格,那么他就已經上當了。
他看著考特曼“真誠”的面容,想了一會兒,然后說:“我想我恐怕不能原諒你。”
“為什么?”考特曼向后退了一步,顯得很震驚。
雷諾緩緩說:“你之所以出現在這里,乞求我的原諒,也許不是因為你的良知,而是因為其他一些原因。就在剛才我突然想到,丹迪的死也許會帶給你一些不好的影響。現在應該有很多人認為是你逼死了丹迪,這對你的聲譽影響很壞,對嗎?所以你找上我,因為你知道丹迪指定了我來做繼承人。只要我肯原諒你,理解你,那就意味著很多人都會原諒你,理解你。”
考特曼的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
雷諾輕輕晃了一下手臂,從考特曼的掌握中掙脫開來。
他向前走去。
“瓊尼·雷諾,不管怎么說,我都是這所學院的院長。和一個院長做朋友,總好過和他做敵人!”
雷諾停了一下腳步,他回頭看向考特曼:
“我剛才只是猜測,但現在終于可以肯定了。”
考特曼的身體滯住。
然后雷諾笑了:“很顯然,你的良知沒有你自以為的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