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脊梁!
“這......”楊關關不好意思又曖昧地笑了笑:“這是簡總的私事,聽說歐先生現在就已經派車把她接過去了呢。”
現在?高冷看了看時間,現在才上午九點多,定妝是下午一點才開始呢。
“知道了。”高冷點了點頭,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歐洋對簡小單確實上心,而且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上心。
等楊關關出去后,高冷再次投入了工作,他不至于直接打電話要簡小單回來,雖然他心里有一些不爽,可那樣就太小孩子氣了,不急于一時。
他想到一件事,一個人,連忙點開郵箱一封封郵件看了起來。
“差點漏了他的片子了。”高冷看到仇劍的郵件后松了口氣,那位在西北認識的千里尋子的漢子,他沒有忘記,安排他拍攝的小片得看看效果。
這個仇劍可是導演系的研究生,自從兒子丟了后就一直在尋找,放棄了一切讓人動容,而高冷敬佩他不募捐、不賣苦地扛了下來那份氣度,沒有像大多數人一樣哭天喊地,沒有絕望地放棄,而是挺起他的脊梁永不放棄。
敏銳的識才嗅覺告訴高冷:此人可用。
果然,要他拍攝的那小片,拍得精致無比,無論是手法還是專業編輯,無可挑剔。
“可惜了,這是個人才啊。”高冷看著那部片子后陷入了沉思。
星光集團進軍影視界,一定要有自己的拍攝隊伍,至少要輔助拍攝團隊,一部劇組進場的工作人員少說都有三四百,史詩級巨作多則上千人,如果一家影視公司沒有自己的拍攝隊伍,注定做不大不說,還得被人坑。
雇傭成熟的拍攝隊伍對于目前的星光集團來說成本太大,在業內,雇傭一個成熟的團隊,分成要分去三成,三成啊,賺能賺到多少?所以培養自己的隊伍最為重要。
仇劍顯然是個苗子,可怎么讓他加入到星光集團呢?孩子丟了,他什么都放下了,高薪是吸引不了他的。
無論是合作,還是用人,要摸清楚對方最需要什么,高冷早有計劃,他拿起手機直接打給仇劍,才響了一聲仇劍就接了,看來多年尋子之旅,讓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電話,任何一個電話,都有可能是希望。
“我是高冷。”高冷微笑著說道:“我收到了你拍的小片,拍的很好。”
“高總,您好。”仇劍的聲音透著一股滄桑,他說道:“您給了十萬塊,著實給多了,交給我的事自然要做好。”
“是這樣的,我現在有件事需要你幫忙。”高冷站了起來,拿著手機站到了落地窗門口,看著外面的高樓林立,心中對仇劍萬分地佩服,偌大一個帝國,他尋子尋了這么多年都沒有放棄,這就是父愛的力量吧。
如山,似鼎。
“什么事,您說。”仇劍雖然如今落魄,可到底是一個知識分子,言辭中透露著高級知識分子有的那份素養:“您吩咐。”
“我想拍一個關于孩子走失的電影,就在今年開拍,這幾天就會找人寫劇本,成立工作組。”高冷頓了頓,一只手拿著手機,另一只手本能地在腿部外側敲打了起來,這是他思考已久的一部影片,只是用人方面需要冒險。
“孩子走失?”一聽到這個,仇劍的興趣一下就起來了,他的聲音明顯大了許多,甚至有些顫抖:“太好了......國內很少拍這種片子的,太好了。”
“會有三個真實原型為素材,一個成功找到了的,兩個沒找到的。其中一個會是你孩子的原型。”高冷繼續說道。
電話那邊突然沉默了,足足沉默了幾十秒。
“當然,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想,這樣對你找孩子肯定有益,而且真實改編也更觸動人心。”
電話那邊依舊沒有說話。
“我會請國內一流的編劇來寫這本子,兒童走失值得關注,我想做這么一件事情,這部片子初步估計投資是七八千萬,不算多,但也不是小數目,你愿意加入嗎?”高冷明確地拋出了橄欖枝。
電話那邊的仇劍吸了吸鼻子。
“當然愿意。”他的聲音抖著,一聽就是盡全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重重地吸了口氣:“電影傳播力度這么大,我孩子被找到的可能性也更大,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嗯,我要你當這部影片的副導演,一定要給我拍得真情真意,用你尋子十年的辛酸苦楚,用你這么多年的不斷希望和不斷失望,拍一部高水平的紀實性尋子巨作,拍不出來,就不是我高冷的朋友。”高冷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鐘鼓敲打這仇劍的心。
這么多年來,仇劍尋子之路所經歷的那些苦楚,那些自責,那些無能為力......
沒有人比身為導演系畢業的仇劍更加適合來當副導演,來控制這部戲的靈魂。
“副......副導演?”仇劍不敢相信,他幾乎梗咽著。
“對,副導演。”高冷十分肯定。
這是破格提拔,提拔一位從來沒有真正拍攝過大型影片的人當副導演,這么重要的崗位,別說仇劍難以相信,連高冷自己都知道,這是一步險棋。
可是在他看來,仇劍是最適合的人選,就像當年呂亞軍提拔他一樣。
大膽,卻也步步穩扎,什么人適合什么崗位,就大膽地安排什么崗位,這是高冷在呂亞軍身上學到的。
“我......我怕......”仇劍心里沒底,這是一部七八千萬的大制作,這位尋子多年的中年男人的聲音抖得厲害。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高冷哈哈一笑:“你是最適合的人選,你輔助導演將這部戲拍到靈魂深處,放眼國內,沒有任何一個副導演有你這樣的經歷,你親身經歷,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高冷說得斬釘截鐵,既然決定用仇劍,就要給足他信心。
“就這么決定了,一周后來開會,你去找三個原型,帶上素材,到時候我會喊編劇過來。”高冷見仇劍似乎有些畏懼,直接給他拍了板。
要說尋找原型,仇劍是最適合的,這么多年的尋子之路,他和國內幾個大型尋子群的人幾乎成了親人,他知道的案例數不勝數,他知道的那些天涯斷腸人更是數不勝數。
“謝謝。”這恐怕是仇劍說得最慎重的“謝謝”,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會他這句‘謝謝’的沉重。這部片子一旦上映,他兒子的事情就傳遍大江南北,將大大提高尋找到的幾率,而自己也有了事業。說伯樂,已經不足以形容高冷對他的幫助,說再生父母也不為過。
“好好準備,對了,你現在在帝都吧?下午趕到張導的工作室觀摩定妝。”高冷淡淡說道,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的仇劍久久沒有說話。
他正坐在一間簡陋的出租房里,一個饅頭幾輛白酒就著,一身雖然破爛卻洗得干凈的衣服,一頭夾白的頭發,才三十幾歲就已經蒼老到似乎六十的眸子。
充滿了絕望的眸子里,綻放出希望來。
他拿起筷子夾了點花生米,放到嘴里,還沒開始嚼,淚水就滑落了下來,從他的眼睛到鼻子最后掉到桌子上,噠噠噠。
像極了他去南方尋子的時候,大雨傾盆,他在橋底下過的那一宿,噠噠噠。
像極了他接到尋子群的信息,以為找到了兒子,卻發現不是兒子之后,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那淚水,噠噠噠。
像極了他看著老婆不堪重負,上吊自殺的那個夜晚,自此以后,每到晚上腦海里就反反復復響起老婆的高跟鞋,噠噠噠。
像極了他兒子拍著的小手喊著;爸爸,抱抱,腳上的小鞋子踩著,噠噠噠。
仇劍的眼淚沒有聲音,他嚎啕大哭過太多太多次了,絕望的、失望的、自責的、無奈的,在最初的那幾年,他在街道上走著走著就能哭出來。
后來,哭麻木了,就不哭了。
猛地一仰頭,白酒下了肚。
仇劍緊緊地咬著牙,咬到整個脊梁都抖了起來,一個男人的脊梁,因為澎湃的情緒而難以控制。
嗚嗚嗚嗚,突然,一陣再也控制不住的哭泣在出租房傳了出來,仇劍咬著唇控制著,血從唇上滲透了出來,他佝僂著身子站了起來,目光看向了墻壁上掛著的兒子和老婆的照片,還有一張全家福。
“老婆,我們孩子找到,有望了。”仇劍走到照片前伸出手摸了摸。
嗚嗚嗚嗚,再也控制不住了,他蹲到了地上雙手抓住頭發嚎啕大哭了起來,最后一下就跪到了地上,朝著手機哐哐哐磕了幾個頭。
當面跟高冷感謝,他說不出口,這個負重了太久的男人真的說不出口。
這是他找到兒子最大的希望,高冷給了他最大的希望。
這部片子,我耗盡了命,也要拍好,要家喻戶曉!仇劍暗暗發誓,跪在地上的身體隨著哭泣而微微抖著,訴說著這么多年那他人無法體會的心酸求子之路。
我仇劍,耗盡了命,也一定拍好!仇劍抬起頭,看著桌子上的手機,一字一頓說得如山重,似海深。沒有人,在帝國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想拍好這部片子。
仇劍從地上站了起來,快速換了一身衣服,下午要參加張導的定妝,他一分鐘也不能耽誤,每一分鐘都要盡全力去學習,每一分鐘,都是靠近自己兒子的一步。
一步又一步。
男人脊梁,沒有被妻離子散壓垮。
高冷看到了他的脊梁,伸出了手,對于仇劍來說,這是一輩子的貴人、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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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