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亞軍尷尬地動了動屁股，他的腳傳來一陣疼痛。
自打他覺得星光集團要建樓開始，跑銀行找老同學幫忙跑了無數次，去政府那邊求爺爺告奶奶找政策，拉著老臉也跑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連他老婆都說：這段日子老見你出去應酬，肝都要喝爆了，這建樓的事讓小高自己去操心就好了，你蹦噠什么？
“高總他忙，在帝都雖然有很多人脈，可一些七七八八的老人脈，尤其是政府政策方面的人脈，還是我多。星光集團能建樓多好啊？我的夢想啊！我就希望我的公司能在帝都這個大城市，有一棟樓！多有面子？多氣派？！再說了，現在那場地緊巴巴的，也確實要擴建了，這事兒我這個退了的老頭子不幫忙盯著點，那群年輕人誰有這個關系？”
呂亞軍每次都醉醺醺的，雖然疲憊，卻滿眼放光地說道。
“高興吧？”呂妻遞過一杯濃茶：“已經起碼十年沒看你這么喝過了，這段日子你夠拼的。”
“當然高興。”呂亞軍癱在沙發上，扶住額頭壓了壓：“多少年了，盼我的公司能在帝都有個自己的地盤，這都盼了多少年了，還以為不可能實現，只是年少時的一個夢呢，沒想到……給我把那份資料拿過來，今兒去見了屈局長，聊了聊帝都地皮租賃政策方面的事，他點撥了一兩句。”
“明兒再看吧，今天太晚了。”呂妻有些心疼。
“明兒我還的去發改委跑一趟，老姜那邊跑跑，又塊地不錯，是以前老城校留下來的，還有個房架子，省錢。”一說起星光集團建樓的事，呂亞軍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鬢角雖有些些許白發，笑容卻似少年。
坐在會議室里的呂亞軍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將腳調整到舒服一些的狀態，快速地眨了兩下眼睛，他能感覺到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
這個建議是他提出來的，在會議開始前，他就把做好的一些資料放到了每個人的面前，大家都能看到他的努力和渴望。
可……
他看了高冷一眼，只見他的手正放在他準備好的資料上。
此時的呂亞軍很想直接說：“今天來開會呢，就是告知大家一件事，我們公司要弄塊地皮建樓了。”
以大股東的身份，以老總的身份，就像他以前一樣。
可是現在他卻動了動嘴唇，什么也說不出來。
如今他是股東沒錯，可算不得大股東，有的僅僅是星盛部分股份，還有高冷贈與他的星光集團部分股份。他早已不是老總，老總是坐在那的高冷。
高冷看了呂亞軍一眼，只見他尷尬地把鼻子摸了又摸。
“高總，我覺得既然呂總弄來了好政策，這樓是可以建的。”一人開了口。
“對，地皮如果花錢少的話，那成本就大大降低了，雖然是租的地皮，可現在很多公司都是租的地皮，我們星光集團這么多家公司了，還擠在這五層樓里，實在是……”
“是啊，而且我們接下來還要創刊，擠不下啊！這么擁擠，一些合作方過來談業務，看著也沒面子，不太適合。”
會議室里再一次議論了起來。
“樓，肯定是要建的，但是不是現在。”高冷打斷了他們的議論，看了呂亞軍一眼微笑著說道：“感謝呂總跑東跑西，跑來這么好的政策，地先租著，樓暫時不建。”
這一句話，這件事算是定了音了。
畢竟高冷才是星光集團的老總，他說的話，他定的方向，才是最終的方向。
呂亞軍沉著臉，沒說話。
“那，現在我們辦公環境很擠，怎么弄呢？”一人問道。
“目前雖然擠了點，但是還是夠用的，接下來我們雖然接下來要創刊五本，但是剛開始創刊，需要的場地面積并不會很大，這么著，高管們的辦公室面積縮一縮，兩個人在一間房辦公，包括我的辦公室，還有騰一間會議室出來，就我那層的會議室吧，桌子椅子搬進去正好辦公。”
高冷這話一出，眾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先前高高興興進來，如今垂頭喪氣的。本想著能建樓，大大方方客客氣氣的，現在倒好，會議室騰出來，高管的辦公室都要縮。
這差距太大了。
“高總，我是很愿意辦公室共用的，只是客戶來看了，不妥吧？”
“對啊，我們現在好歹也是傳媒界的大公司了，辦公環境這么緊巴巴的……這……這客戶看了……”
“客戶之所以跟我們合作，是看我們的實力，本事，而不是辦公面積有多大。這些都是虛的，面子上好看而已。”高冷打斷了他們的話，將呂亞軍的資料放到自己的文件夾：“樓是要建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地皮先租著，這事兒就討論到這了，接下來討論創刊的事，這才是要事。”
高冷揮了揮手，這事兒就過了。哪怕其他人再有想法，也只能吞到肚子里，包括呂亞軍。
“我們接下來要創四個刊物，都走精品路線，只是這四個刊物里，有一本暫時肯定是賠錢的，不過現在我們有足夠的資金來應對這個，其他三本是要盈利的，但是盈利的時間會比較緩慢。精品雜志嘛，大家都知道，出一本耗資大，速度慢，回本也慢。”簡小單點開幻燈片說了起來。
“這也是高總現在不同意建樓的最重要的原因，我們的資金不夠。要先優先刊物，優先我們的業務，再有余錢才是建樓。”
眾人沒再說話，而是點了點頭。心里或多或少是失望的。
“這四本刊物，一本的定位大家都知道了，接下來邀請的學者會議重點討論的就是這個，我們要做一本給老外看的帝國讀物，只要老外要來帝國做生意，定居，或者旅游，還有研究帝國現狀，這本刊物都是必買。這本定位十分高端，第一批購入的將會是各個國家的國家大使，所以，這是一本并不接地氣的刊物，而且定價會很低，畢竟這本雜志是配合宣傳部出的，所以鐵定是賠本的。”
幻燈片上出現了一系列數據。
“第二本是面對帝國的企業家創辦的財經雜志，同樣是高端的，全英文，每期邀請在海外創辦了企業，或者常年在海外的高端人物撰寫，受眾是想去海外發展的企業家以及其他業內人士，這本也是小眾高端讀物，聽上去賠本，但不一定，我們可能會出天價雜志，定位價格會千元一本。”
會議室的眾人一聽千元一本，立刻議論了起來。
“這么貴呢？”
“這太貴了吧，什么樣的稿子也不定值這個錢啊。”
“聽上去很懸啊，千元一本的定價，那在這雜志里投廣告得多少錢？再說了，千元一本的定價，除了企業家和業內人士，誰買？又是全英文的，企業家大部分看不了英文，更不會買了。”
“第三本，是要招募一批擅長兒童領域的兒童雜志，而且要引進海外優質繪本，對了，還要招募優質的漫畫家，自己也做一些繪本。這本刊物投資也很貴，主要是引進海外優質繪本，這版稅很貴。”
“簡總，兒童雜志？這……這種雜志很多啊。”一人忍不住開了口。
“多是多，但多而不精，大多數是各個地級市幼兒園統一定，垃圾繪本。”高冷開口打斷了大家的質疑。
你們只管聽著，按照這個步驟去做，其他的不用多討論，討論三天三夜也出不了結果的。
執行力高即可。
“第四本……”
在之后的會議里，呂亞軍一言不發。
“休息下，一會繼續開。”高冷說道，看了呂亞軍一眼，又看了楊關關一眼：“給呂總滿下水。”
楊關關連忙給呂亞軍的水杯里滿上水。
“謝謝高總。”呂亞軍看了高冷一眼，很是客氣地說道。
高冷知道，呂亞軍心里有氣。
“呂總，這段日子辛苦你了，幫我們弄到這么好的政策，這么好價格的地皮。”高冷指了指他的資料：“昨天晚上我看了電子版的內容了，非常用心，您辛苦了。”“你看了內容了？我……我凌晨發的。”呂亞軍有些意外。
“嗯，我看了。”高冷笑了笑：“地皮肯定是要租的，樓也肯定要建，我知道您肯定很想建樓，我也很想，可是現在時機不對。”
“時機怎么不對？”呂亞軍索性開了口：“現在辦公場所本就很擠，我又跑到了地，完全可以建了，你用藝人圈了幾個億，夠用了。”
“地雖然拿得租賃價格便宜，可是建樓要錢，裝修要錢，這一下去就是幾個億。我們如果把錢用到了建樓上，就沒有錢做刊物了。”高冷解釋道。
“高總，辦刊物并不貴的，很多賣得很火的刊物，也就幾十個員工，不貴的。”呂亞軍說道。
辦刊，刊物可以外包給公司印刷，自己只出員工的話，是不貴，尤其是星光集團那么多記者，隨便調幾十個去做這個就成。
“我們的刊物，是要有大銷量的，而且一口氣開五個，一旦賣得火，印刷這塊外包給別人的話，還不來，我們得有自己大型的印刷線，這里需要錢。”高冷敲了敲桌子，壓低了聲音，態度十分誠懇：“我想星光集團做成國內第一傳媒，這傳媒里絕對繞不開紙媒，這一次，我們先要成國內第一紙媒，第一，不是那么好拿的，得有足夠的錢。當然，星光集團就目前的幾個公司發展下去也會很好，七家公司家家大賣，我們根基穩，可是畢竟不是第一，我要做的，是第一。”
呂亞軍眸子亮了亮。
“第一……”他念道。
“對，我的野心是第一，您也希望公司發展得更大，地皮先租著，我們擠點就擠點，我們不差這一會子的面子，況且，我認為，面子并不是i一棟樓帶來的，面子，是一說起傳媒公司，一說起雜志，就想到我們星光，不僅僅是娛樂雜志想到我們，兒童雜志，青年雜志，社科雜志，繪本，高端財經雜志等等，任何領域的報刊雜志，一說，不會說最賺錢的是星光，而是說：要說這含金量高的雜志，還是星光集團的雜志，真真兒的任何一本都是好雜志。就像我們的電視劇那樣，我們要做第一。”
高冷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敲在呂亞軍的心里。
他突然呼吸有些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后看著高冷：“高總，看來，你的野心比我的野心大多了。我少年時候就想如果自己的公司在帝都的地皮上有棟小樓，該多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傳媒第一，真好，如今，而今，汝鴻鵠吾等燕雀，我……我剛剛錯想你了。”
呂亞軍從少年起，還在運營狗仔公司的時候，就想著做一家大公司，有多大呢？人家一想起娛樂雜志就會想到星盛，自己的雜志是可以擠進娛樂雜志前五的，然后再靠著自己那點老關系，弄到好政策租個偏遠點的地皮，弄個星盛大樓，不用多高，三層，四層的就可以了。
這便是呂亞軍的志向了。
如今，星盛雜志變成了星光集團，旗下七家公司，再已超過了他原先的構想。那么應該可以建樓了吧？如果建樓，那就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了，而且是超額實現。
而呂亞軍沒想到的是，長江后浪拍前浪，高冷的志向可遠遠不止如此。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如今的呂亞軍突然發現，高冷的志向早已與他的志向不同，高冷的更高遠，更宏偉。相較之下，呂亞軍自愧不如。
但自愧不如的同時，他高興不已。
“星光集團，是姓呂的，永遠都有您的要席。現在，星光集團要騰飛了，呂總，還得麻煩你找一塊更大一些的地皮，我們要么不建，一旦建，就建一棟宏偉大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