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憶的這幅《竹石圖》,繪奇石與立竹,行筆平直,奇石本在青山之中,兩側各繪欹竹,皆作隨風傾斜之態。燃文小說`
畫面輕重布置得當。
寫竹筆意貫穿,葉葉交加,下筆遒健蒼勁,濃淡之墨,相互呼應,極有風致。
石下小竹叢生,秀健活潑,生氣浮動。風格瀟灑,得墨竹之妙。
沈寧凡的父親沈成天不住地點頭,心中暗暗點評,這樣一幅《竹石圖》果然是大師水準,這個安憶,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技藝,實在讓人不得不服啊!
沈成天作為本市書畫協會的副會長,本身的藝術修養與鑒賞能力自是不俗,他以前也早就聽說過徐禮永收了一個天才弟子,名字叫做安憶,是個很可愛的女孩,除了在小時候橫掃少兒美術界以外,后來也沒見這位天才弟子有什么佳作畫出,更沒去參加傳統美術界的各大獎項……
沈成天還以為安憶是那種年幼時天資不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越來越失去那分靈性的隕落天才,但現在,他看到這樣一幅近乎完美的《竹石圖》即將出世時,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成語——一鳴驚人!
但轉念一想,沈成天又覺得這個成語有些不恰當,因為安憶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過去,只是過去一兩年完全沉寂了下去,原來這是在感悟生活、體會生活,然后畫出更加杰出的作品么?
也不知道這位天才,畫好畫作之后,會題一怎樣的詩?
國畫若是能有一與之相配的詩,甚至達到畫中有詩,詩中有畫的話,那才是真正的無上妙品!
包括沈成天在內的所有人,都在期待著安憶的題詩,哪怕是江子墨這位徐禮永的得意弟子,這時也已經完全被安憶作畫的風姿以及這樣一幅畫技精湛卻又飽含情感的國畫所折服……他期待安憶可以作出與這樣一幅國畫相得益彰的詩篇。
江子墨忽然覺得,也許這位有著大師氣質的安憶剛剛并沒有在說大話——她小學時就能畫出與他那幅《雨中聽竹》水準的國畫。
這樣的現讓江子墨這位國畫界的新星有些沮喪,不過這種天賦上的差距,還真是無解,都說勤能補拙,努力可以追上天才,可當天才也勤奮努力呢?
這種負能量的事情還是少想想吧,江子墨自嘲一笑。
而且,江子墨還知道,這個安憶還有個叫作“納蘭性德”的筆名,寫出過“當時只道是尋常”這樣的妙詞,這可是那份雜志主動爆料的,而后大家都知道了安憶與納蘭性德就是一個人,也認定那位畫插畫的“安安”,有那“詞畫雙絕”的才情。
而既然能作出“當時只道是尋常”這樣水準的詞作,那她的詩作水準也絕對不差,詩詞之道,本就是相通的,但難得的是,在白話文早已取代古文的當代,國人的詩詞功夫,根本無法與古人相媲美,所以很難寫出口口相傳的名作。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安安的那《浣溪沙.當時只道是尋常》已經漸漸在當代詞作界傳揚開來,許多文藝青年也開始喜歡用這詞裝逼。
當安憶終于完成《竹石圖》,并題詩之時,周遭的所有人就已經屏氣凝神!
安憶畫這幅《竹石圖》,心中所默念的那詩,毫無疑問便是鄭燮的《竹石》,所以她便將這詩題了上去——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完成詩作之后,其實還需蓋上自己的印章,才算真正完成。
這蓋圖章,是完成一幅畫的最后一道工序。大中華的傳統習慣常用蓋圖章來表示明守信約與鄭重負責。
蓋上鈴印,除了表示這種作品為某人所畫的標志以外,還具有審美價值。
在白底的紙上,黑色的畫跡中,蓋上一方深紅色的精美印章,能夠使畫面相映生輝。所以中國畫家常擁有各種印章。讓它們在畫面上產生不同的藝術效果。
鈐印始于北宋蘇東坡,迄今已有一千年的歷史。一幅書畫作品用印得當,能夠“錦上添花”,反之則會弄巧成拙。
安憶當然也有自己的印章,種類頗多,全是徐禮永拜托一位著名刻章名家特意為安憶所刻,用價值不菲的美玉制成,一整套印章的價格,難以想象,他就是輕描淡寫地送給了安憶,懵懂的安憶卻根本不明白它們有多值錢。
然而在所有人印象中,那位教出頗多優秀畫家的徐禮永,是一位死要錢死摳門毫無師德的老師。
安憶完成了這幅畫作之后,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她只聽到許多人都紛紛為她叫好!
沈寧凡最是起勁,他就知道,安憶一定能行,一定可以狠狠地打那個徐老狗的臉!
安立也為自己的妹妹感到驕傲,雖然在場的人中,大概就他的藝術修養最差,但是他卻一直認定了,自家妹妹在繪畫上,永遠是最棒最好的!
江子墨咀嚼著這《竹石》,明明初讀并不覺得有多好,但是越是品味,他就越覺得,這詩中有一股精氣神在里頭,寓意很深刻,這絕對是一好詩,但他又具體說不出,它好在哪里。
不過現場卻還是有能人的,他當場解析了這好詩。
范景明是一位本市頗具名氣國畫鑒賞大師,酷愛古詩詞,他忍不住先將這詩吟誦了出來,然后又主動給大家講解道:“這是一詠竹詩。詩人所贊頌的并非竹的柔美,而是竹的剛毅。前兩句贊美立根于破巖中的勁竹的內在精神。開頭一個‘咬’字,一字千鈞,極為有力,而且形象化,充分表達了勁竹的剛毅性格。再以‘不放松’來補足‘咬’字,勁竹的個性特征表露無遺。次句中的‘破巖’更襯托出勁竹生命力的頑強。后二句再進一層寫惡劣的客觀環境對勁竹的磨練與考驗。不管風吹雨打,任憑霜寒雪凍,蒼翠的青竹仍然‘堅勁’,傲然挺立。‘千磨萬擊’、‘東南西北風’,極言考驗之嚴酷。全詩語言質樸,寓意深刻。”
沈成天也附和地說好,然后又對依舊板著臉的徐禮永調侃道:“這是在借物喻人吶,老徐,你這個弟子看來被你折騰得不輕啊,你對她的要求是不是一直都非常苛刻?不過確實是嚴師出高徒,安憶的國畫水準,已經遠遠過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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