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的口糧?什么意思?”
方逸聞言一臉疑惑的看了過去,這生物之前雖然虛張聲勢,讓自己差點上當,可如今的模樣竟讓方逸升起一絲憐憫,加上又想從其口中探聽一些消息,便離那生物更近了些。
那生物也沒想到方逸會過來和他說話,以往那些修者,多半都是在識破了自己的實力后快速離去,哪里肯和他多說半句,許多年過來,這生物已經知曉,在那些修者眼中,留下來和他說話,只是在無謂的浪費時間。
抬起頭來,那道閃爍著七彩光芒的豎眼看向方逸的雙眼,只聽那生物低聲道:“我們守在廊道中,便是為了嚇唬你們這些修者,讓你們退去。”
這種生物叫做魅影,生來便速度極快,更有窺伺空間的本能,成年后便能于空間中穿梭,且具有特殊的生命氣息,能夠遮掩修者神識的探查。
這些魅影被仙劍府的主人抓來此地,也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經能讓這些魅影在仙劍府中不死不滅,不過在其中若想修煉成長,便需要食用一種叫做雪石榴的果實。
這種雪石榴,通體雪白,魅影服食,便可以吸收煉化其中靈氣,逐漸增強修為。
然而,這些雪石榴卻不會白白給予他們,需要他們立下功勞,便將他們安置于此,成為神木令所有者第一道關卡。
這些魅影沒什么實力,便只能仗著自己的速度和無法被人探查修為的便利虛張聲勢,若是能夠嚇退一位修者,便能夠獲得足夠食用三百年的雪石榴,若是被修者發現或是闖過這一關,那便沒有任何好處。
方逸得知,這位魅影幾十萬年來,也只嚇退了三位修者,因此修為才只有區區煉氣期。
“每一條廊道上都有一位魅影?”方逸開口問道:“那其他魅影的修為如何?”
“只有兩位魅影有筑基期的修為。”那魅影尖銳的聲音顯得有些可憐,道:“其余大多都和我相差不多。”
“也是可憐。”方逸繼續問道:“除了雪石榴,還有什么能夠幫助你們修煉晉級之物?”
方逸也不知為何,對這魅影心生惻隱,若是自己身上有些不重要的東西能夠幫到這魅影,方逸也不介意給他一些。
“沒有。”那魅影搖了搖頭,說道:“也許有,是我自己不知道罷了。”
“我自出生,便被關在仙劍府中,也只知道雪石榴才對我們有用。”
“好吧,那我也幫不到你什么了。”方逸苦笑了一聲,說道:“過了你這關,這廊道是不是也就到頭了?”
“是的。”魅影說道:“你再繼續往前走,便能離開這廊道了。”
“廊道之后,還有些什么地方?”方逸問道:“還會遇到些什么?比如修者或是妖獸或是其他生物之類?”
“這我就不清楚了。”魅影道:“我們終生被困于此地,從未去過仙劍府其他地方。”
“祝你好運,以后我要是能想辦法幫你脫困,一定會再回來的!”見問不出什么,方逸笑著想要拍拍魅影的肩膀,手掌落在空處,魅影的身軀卻是躲進了另一片空間。
不管怎樣,這魅影也已經生存了幾十萬年,見過了許多修者,知道即便是筑基期修者隨手一拍,也不是他能夠承受的,因此見方逸手掌拍來,也不知善意惡意,下意識便躲進了空間之中。
手掌停在空中,方逸也是哭笑不得,道:“我可不是想攻擊你,既然如此,那我便繼續去闖下一個關卡了。”
“謝謝。”那魅影身軀出現,突然向方逸說了聲謝謝。
“嗯?謝我什么?因為那個承諾?”方逸有些驚愕的看向了魅影,不明所以。
“我們雖然通曉人類語言,卻是很少能與人說話。”魅影說道:“你還是第一個肯和我正常說話的人類修者。”
魅影通曉人類語言,意識之中也有些類似人類的情感,因此也渴望能夠和人類交流,也想知曉一些外界的事情。
方逸錯愕之余,便又再次停下,與魅影說了許多外界修者之事后,這才起身沿著廊道繼續向前,果然如魅影所言,只再前行了幾百米后,那廊道和黑暗虛空便盡皆消失,身軀出現在一間房屋之中。
這房間不大,當中靠墻壁處,擺著一張供桌,供桌上燃著一炷香,香煙渺渺上升,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方逸看向那渺渺香煙,竟似一柄利劍。
視線上移,供桌后沒有任何塑像,卻有一張畫卷,畫卷正中畫有一柄三尺寶劍,劍身似成人男子手掌般寬闊,劍柄向上,劍刃向下,在空中懸浮,本是筆墨之作,可方逸此時看去,卻覺得那寶劍光芒四射,眼睛都有些刺痛。
下意識以手遮蔽住眼睛,方逸釋放出神識,探向那張畫卷,卻陡然看見一道驚天劍氣,緊接著便覺得識海都一陣刺痛,連忙收回神識,視線也不敢再去看那畫卷。
“僅僅一副畫卷,便有如此驚人劍氣,剛才我神識探查,便覺那畫卷中劍氣驚天,若不是我即時收回神識,此刻識海怕是都已經被絞碎。”
方逸的神識一觸即回,便覺得識海刺痛,若是再晚些,那劍氣怕是能夠順著神識絞殺自己的識海,那種恐怖的劍氣,莫說是方逸,怕是元嬰修者都抵擋不住。
“單單一幅筆墨畫卷描繪出的寶劍,便能夠散發出足矣滅殺元嬰修者的存在。”方逸神識和鈞天鼎器靈溝通道:“此地被稱之為仙劍府,難道這畫卷中的寶劍,當真是仙劍不成?”
方逸雖然還不知曉元嬰境界修者有多少手段,但是也曾在修者界中見識過元嬰修者,心中大概也能判斷出來,剛剛那道驚天劍氣,遠遠不是元嬰境界所能抵擋的。
府邸叫做仙劍府,傳承數十萬年,依舊有修者在其中,還有神木令這種東西,再加上那畫卷中寶劍散發的劍氣,讓方逸開始覺得,這仙劍府中,可能真的有一柄仙劍。
“這也不好說。”鈞天鼎器靈說道:“若真是普通筆墨描繪個模樣,便能有如此鋒芒,還真有可能是仙劍。”
“還有一種可能,便是這畫卷本身不是凡物,乃是某位大能以自身對劍意的理解為根基所作。”
“通過第一道關卡,到這房間,便只為讓我們看那畫卷不成。”方逸視線躲避著畫卷,審視著四周,這房間中除了供桌和那幅畫卷之外,便再無其他,甚至連個出口都沒有。
正當方逸想著,那畫卷突然自動卷起,掉落在供桌之上。
方逸見狀有些傻眼,“難不成這……這畫卷,就是第一關的獎勵嗎?”
眼前發生的事情讓方逸有些不敢相信,他剛剛親身體會到了畫卷中的驚天劍氣,若是有這畫卷傍身,便是元嬰修者也隨手可滅,只是闖過第一關便有如此豐厚獎勵,便是做夢也夢不到這種好事。
深知那畫卷劍氣威力的方逸,也不敢貿然入手,若是被那畫卷中的劍氣波及,怕是立刻便會灰飛煙滅,神識再次掃過這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再沒有任何其他特殊之處,甚至連一道門、一扇窗都沒有。
走到那供桌前,方逸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先是碰碰那畫卷一端,沒有任何反應,碰碰另一端,依舊如常,和普通卷好的畫卷沒有任何區別。
看到沒有什么危險,方逸這才嘗試著以手拿住中間部位,從供桌上拿離,在空中停留片刻,確認了沒有任何問題,這才將畫卷收入了儲物袋中。
“吱呀”一聲響,原本四周都是墻壁的房間,有一處硬生生變成了兩扇木門,就在方逸將畫卷收入儲物袋中的同時,那兩扇木門也打開,照進一片白光。
“真是將這畫卷當作的了獎賞,這……這也太大方了。”
方逸張著嘴巴,此時心中竟生出一種很夢幻的感覺,這畫卷意味著什么他太清楚了,無論是在連云海域還是在修者界之中,這副畫卷都意味著無敵,什么魔道修者,什么元嬰老怪,在這副畫卷面前,皆是螻蟻。
“這……是不是有點太輕松了?”方逸此時心中也不知是個什么想法,只是這蘊含著劍氣的畫卷感覺得來的有些過于容易了。
方逸如今的修為只有筑基期后期,雖然能夠越階而戰,甚至能夠斬殺金丹修者,但無論是連云海域還是修者界,都有許多比他強大的存在,這些存在,直接或間接成了方逸努力修煉,追求強大的動力。
方逸想要變的強大,想要有足夠的能力守護身邊的至親好友,想要有一天,哪怕是元嬰修者,也別想傷害他身邊之人。
可當這一切突然降臨時,方逸并沒有感到激動和興奮,反而有一種茫然失落的感覺,而且借助外力的強大,也并非是他所想要的。。
方逸神識一動,從儲物袋中又取出畫卷,心中掙扎徘徊,手中一幅宣紙材質的畫卷似山岳般沉重,不知是該帶走,還是該放下。
好比世俗界中,窮困少年白手起家,正當事業和財富穩步攀上,心中還有一些成就感時,突然一筆巨額財富砸到頭上,瞬間便以旁人無法趕超的巨大差距成為了世界首富,人生目標突然實現,不僅不會帶來興奮,相反還會抹平那種努力獲取收獲后的成就感,讓人深陷迷茫,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能輕易摧毀一個人的心智。
“方逸,你想要干什么?”鈞天鼎器靈見方逸要將那畫卷放下,聲音立刻在方逸識海中響起。
“我也不知道。”方逸手中拿著那幅畫卷,聲音中透著茫然:“鈞天,你說,修者為何修行?”
“這種事情,一萬個人,便可能有一萬種答案。”鈞天鼎器靈說道:“有人為了長生,有人為了強大,有人為了不被屈辱,有人為了探索宇宙蒼生……”
“有人為了所愛之人,為了讓父母長壽,甚至有人為了殺人,殺更多的人……“
鈞天鼎器靈列舉了很多之后,反問道:“方逸,你為何修行?”
“我為何修行?”方逸搖了搖頭,說道:“我自幼無父無母,被師父領養,在道觀中長大,師父雖然未曾教我修行,卻給我打下基礎。”
方逸回想著自己踏上修行路上的一切喃喃說道:“后來,我也想變的更加強大,見識更加寬廣的世界,再加上大哥當時逃到混亂之島,于是來到連云海域之中,發現這里的確更加廣闊,強者無數,心中不自覺便喜歡上了這個世界,更是連家人也接來此地。”
“有家人在此,便覺得身上多了責任,保護至親好友的責任……”
“現如今,有了這副畫卷,這些再也不是問題。”方逸道:“可為何,我總感覺這不是我想要的。”
“那是因為,你的心境還配不上無敵。”鈞天鼎器靈的聲音如當頭棒喝:“你可聽說過德不配位?
沒有相應的心境修為,實力越強,越容易滋生心魔,便如同小學生掌握著能夠毀滅世界的核武器,一旦他覺得受了委屈,便極有可能引爆這核武器,毀滅全世界。
如今的方逸,雖然已經是筑基后期修為,神識更是接近金丹中期境界,可和這幅畫卷相比,便和小學生與核武器的差距也沒什么差別。
有這種超越了連云海域范疇的寶物存在,或是成為獨裁的統治者,或是毀滅整個連云海域,都可在他一念之間,方逸捫心自問,自己并沒有做好掌握這種東西的準備,便似鈞天鼎器靈所說,還沒有相應的心境修為,德不配位。
“看來我要學著放下才行!”
心中起了這個念頭,方逸珍而重之的將那幅畫卷又重新放在桌上,鈞天鼎器靈沒有再勸阻,與其為了這幅畫卷最終落個走火入魔,還不如慢慢修行,即便以他的眼界,縱觀古今,方逸都算得上絕頂天才,只要穩步修行,將來的成就必不會差。
放下畫卷的方逸沒有絲毫猶豫,似逃跑般快速離開了這間屋子。
等到跨出房門,身后屋子消失,方逸這才長出口氣,天知道剛才他究竟下了怎樣的決心,才抵受住了如此誘惑。
然而,踏出房門后方逸卻是愣住了,剛剛被他重新放到供桌上的那幅畫卷,此時此刻竟出現在自己的識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