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種尷尬的局面,俄羅斯人發現張瀚后簡直如獲至寶,托木斯克的總督已經寫了幾封信給沙皇,請求再派特使與張瀚接洽,并且授給特使全權,在總督看來,這事比拜見明國皇帝還重要,明國皇帝又不會開通商道,就算大明皇帝允許也沒有這實力,相反,張瀚雖然是個商人,但這是一個擁有強大實力的商人,在信中,佩特林和總督等人一口咬定,與張瀚的交往十分重要,并且急迫,等蒙古人全部被張瀚的商隊輻射影響,上層全部拜服在張瀚的銀彈之下時,俄羅斯人想影響蒙古人,并且在遠東擴張下去,毫無疑問將是異常困難的事情了。
在四個月前,這伙人終于接到了回信,沙皇允許了他們的行動,也授給了全權經商貿易的大權。
雖然沒有給這伙人成立什么大型的諸如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特權,佩特林等人也是十分滿意了。
在這時的俄羅斯,進取精神十分濃烈,特別是在遠東地區,搶下一大塊地盤,或是和韃靼人打仗贏了的無一例外被授與英雄的稱號,還會賜給爵位,功名富貴一下子都有了,所以此時的俄羅斯人都有強烈的冒險和進取精神。
佩特林希望能與張瀚談妥貿易之事,張瀚的商隊已經抵達漠北,而從托木斯克出發參與漠北的貿易⑥≌長⑥≌風⑥≌文⑥≌學,ww≡w.cfw≈x.net,來回只要兩到三個月的時間。
“這是火槍的聲音?”
大胡子的馬多夫不停的嚼著嚼煙,煙草順著大胡子流淌下來,聽到一陣槍聲之后,他在馬上站起身來,用單筒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下,接著又把望遠鏡遞給佩特林。
俄國人分別觀察了一陣子,臉色都是死灰一樣難看。
他們對這次商道建立充滿信心,除了皮毛和象牙之外,他們還準備了大量的火槍準備拿出來參與貿易。
張瀚在蒙古的擴張這些俄羅斯人都十分清楚,張瀚的商隊需要大量的護衛,也需要武器,佩特林想當然的認為,明國粗陋的火槍無法滿足張瀚這個雄心勃勃的大商人,只要有相當數量的火槍拿出來,就很可能敲定彼此合作的合約。
轟鳴的火炮聲和槍響聲象是一聲聲打在了佩特林的心頭,一時間叫這個野心十足,闖勁也十足的俄羅斯人陷入了徹底的迷惘狀態。
“這里,還是明國嗎?”
李國助等人在進入李莊地界后,表現也不比俄羅斯人強什么。
所有從倭國或是臺灣過來的人都是一副表情,呆滯,或是驚疑,沒有人發出贊嘆聲,哪怕是言不由衷。
不是客人們沒有禮貌,雙方已經是準盟友的關系,如果李莊給他們的沖擊沒有眼下的大,李國助他們倒是會說一些禮貌的贊賞話語,就是因為沖擊太大,導致了客人們的短暫失語。
半響過后,李國助才道:“在下父子有平戶基業和笨港基業,數萬人受我們指揮,大小船只過千,只以為是在海外南面而王,只是我們的基業與眼下的情形相比,真是井底之蛙啊。”
李國助完全不是在謙虛……平戶的基業說白了還是日本人的國土,李家只是掌控了幾個港口,因為是做客當然也談不上建立真正的基業,李家的宅邸只是建在一個類似小鎮的地方,只是港口大,人煙稠密,笨港那里只是一個轉運口岸和倉儲基地,臺灣那邊有兩三萬漢人,多半還處在刀耕火種的原始狀態,也就是剛開墾出一些農田,建了一些村落,和真正繁榮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眼前的李莊,到處都是稠密的人群,熙熙攘攘的經行過往,軍營區,工場區,生活區,還有大片的經營很好的農田,無數車馬滿載著各色貨物經過……李國助從蔚州一路過來,以為已經見太多和裕升的馬車隊伍,到了李莊這里才知道,原來真正的中心還是在這里。
蔣奎這時道:“這里的車馬都是匯集了靈丘和廣靈等地的車輛,再往東北方向是天成衛城,那里是真正的大倉儲區,往新平堡,張家口,京師,往那里走的也多,純粹的鐵器,從靈丘過太行山直入畿輔的也有不少。”
一直沉默不語的鄭芝龍道:“貴商行的馬車,有沒有具體的數字?”
“哦,這個在下也不知道,應該是有,但是屬于最高層的機密,以咱的身份,不便去打聽。”
李國助此時已經知道軍令司軍政司軍法司侍從司參謀司等機構,也知道各司有各司的管轄范圍,和裕升是一個已經完全統合的整體,商行和商會的車馬最終也是歸軍政司管轄,鄭芝龍問的事確實應該是高層機密。
鄭芝龍看到李國助使了個眼色,他忙笑道:“我只是想到這么多馬車,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的往來北方各處,就象是貴上張大人生生的把大陸變成了大海,這么多的車馬就是一艘艘運貨的船只,能把生意做到這樣地步,張大人簡直是天人。”
蔣奎聞言大笑起來,若是人家夸他,不妨謙虛,不過若是夸自家大人,那是怎么也不能謙遜的。
各人繼續向前,這時一個局的胸甲騎兵正好策馬返回軍營,車馬和行人都讓開了道跑,李國助和鄭芝龍等人也在道旁等著騎兵先過,各人的眼中都感覺是一團團的銀光閃爍,一百多胸甲騎兵象一條銀色的長蛇,奪目耀眼,在騎兵經行過的地方,人們的眼光幾乎沒有辦法看別的東西。
“全部是用自生火銃!”
鄭芝龍先是被胸甲騎兵的儀態和代表的實力所驚,又發覺一處叫他很震驚的東西,這個心機深沉的青年一下子失聲叫了出來。
李國助也發覺了,每個胸甲騎兵都是手持火銃,不過并不是用火繩的鳥銃,而是在南洋也很少,只有零星幾支的自生火銃。
“李莊這里,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嗎?”
與李國助心思相配合似的,在不遠處的北邊地方,突然傳來大炮轟鳴時的巨響。
在路過軍營的時候,李國助特別請求進去看看,不過這個要求沒有得到批準,營里的值班坐營官是司把總趙世文,趙世文向來穩重,聽說之后回絕道:“客人還是先去見大人,軍營是軍機重地,沒有大人批準本將不得擅自放人進來。”
蔣奎聽說后砸吧了下嘴,很遺憾的道:“既然這樣,就沒有辦法帶大公子進去了。”
鄭芝龍笑道:“蔣大哥你是你們大人身邊的近侍頭領,這個營將居然這么不給面子嗎?”
蔣奎不動聲色的道:“我們這邊不講身份,只講規矩……當然,最大的規矩就是聽我們大人的話,軍營要守規矩也是大人定下來的,趙把總只是守規矩。”
李國助道:“聽說你們這邊一個司有近七百人,全部是精銳,怎么將官才是個把總?”
“把總也不是實授,只是我們的內部稱呼。”蔣奎道:“現在只有我們大人是正三品武職,大家的官職都還沒定下來。”
張瀚不僅是衛指揮,還是守備,可以建一個城守營,眾多的部下完全能撈一些指揮僉事,千戶,軍營里的千總或把總官來做,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任命,當然是張瀚故意為之。
只有李東學等人或是任職清軍廳,或是任職經歷司,但也只是掛名,這兩個地方張瀚不會用自己最重要的人,而是另有任用。
不把衛城經營成完全的水泄不進的真正的地盤,李莊的文職官員不會大規模的進入其中。
李國助若有所思,雖然不能進入內部,但僅從外圍來看就可以看的出來李莊軍營的規模不凡,并且有大量的訓練十分精良的士兵,僅從儀表,神態,軍服軍姿來看就是罕見的精兵,何況李國助分明看到大隊的步兵都是穿著鎖甲,手中的兵器也是十分精良,步兵大量使用火器,還有大炮,這樣的一支軍隊,以李國助的見識真是從所未見。
如果不是這樣,他怎會對一支巡檢司和商會名下的地方團練武裝有這么大的興趣?
既然看不成,眾人便是繼續前行,張瀚現在的公廳處于軍營和大片的工場區之間,相當的獨立和隱秘,這也是因為攤子太大,要見的人太多,軍營里不好叫所有人都進去,干脆就搬出來,設了一套單獨的官邸在此,平時每月還得有十來天的時間,張瀚要坐鎮天成衛城,他現在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張瀚官邸四周都是蒼郁的大樹,初冬時葉子掉光了,倒是能叫人視線一快,可以看的出來,官邸之中人很多,穿著灰袍的軍人和綠袍的吏員來回的奔走著,人們都是十分忙碌的模樣,不少人手中拿著文書,連軍人也是一樣,李國助分明看到幾個小軍官模樣的軍人在不停的簽署著文書,然后和吏員彼此確定之后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當時中國的識字率只有百分之五,軍中的識字率還要低于這個數值,幾千人的一個營,未必能找出十來個識字的小兵,將領不識字的都多了去了,而張瀚的軍隊卻是幾乎人人識字,對李國助來說,這簡直就是顛覆。
鄭芝龍著重觀察的是人的精神,在他眼中幾乎每個李莊的人都有很明顯的氣質,比起外來的商人,李莊的人顯得腳步更快,走的更急,但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從容,似乎沒有什么事和什么人能叫他們放在眼中,但待人接物也沒有明顯的傲氣,十分親和,也很有禮貌。
鄭芝龍心里下了論斷,眼前這里的人和事,是自己前所未見,其中定然蘊藏著自己不明白的東西,而且,鄭芝龍判斷,一旦渡過發展期,李莊這里爆發出來的力量,可能比遠在倭國的李家要強烈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