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夏希平明顯楞了一下,張瀚倒還沉穩,這個數字和他預想的差不多,他看著田季堂,問道:“明年的預算怎么樣?”
“今年還可以達到收支平衡,主要是搶了不少馬和羊,也有好幾萬牧民替咱們白做活計。”田季堂道:“明年預計的收入是五百二十萬左右,這里頭包括幾十萬頭沒賣光的羊和馬,咱們真正的收入是三百萬多些。海貿收入還是沒有計入,不過也沒有計這方面的支出,包括臺灣的軍隊和軍司人員的支出都不在內。軍隊是十一個步兵團,每團年開銷按十八萬計,騎兵團是三個團和一個營,每團年開銷是二十二萬計,輔兵是一百一十七個大隊,每大隊年開銷是兩萬一,民夫開銷原本是要少很多了,大多數民夫轉成了佃農,也多半安下家來了,往后去就是咱們收他們的糧食就好,他們除了留下口糧,剩下的賣掉,沒工錢,開銷就是維護農具和提供種子耕牛的銀子,估計是一年幾千兩就夠了。再有開銷的大頭是軍司各局,最大的是火器局,明年要提供給兩艘戰船六十門以上的重型火炮,加上日常的研發和鑄造火槍火炮的支出,火器局報上來的預算是四十五萬兩,雜項局是二十萬兩,兵器甲仗局是二十七萬兩,這已經是屬下壓縮再壓縮后的數字了。然后是軍司日常開銷,每年要九十萬左右……”
張瀚聽到這里,已經目瞪口呆。
夏希平忍不住道:“軍司日常開銷也太高了?”
田季堂板著臉道:“人員多,管的精細,學校,醫院,日常薪餉和公使費,加起來就是這么多。”
軍司開銷大也是財務局方面最不好開口的事,張瀚的施政方式就是施行精細化管理,把很多社會需求抓在手里,這是匯集地方財力人力和獲取人心的最佳方式。除了田季堂說的學校和醫院,還有公共運輸,包括修路造橋和提供低價馬車等等,最少在和裕升的統治區域內,馬車的價格很低廉,商業物流還是賺錢,人員客運卻是計入公共福利的,并不拿來賺錢。
這些事當然是收攏邀買人心的最佳手段,需要的則是大量的專業人員,包括技術和管理人員,平時日常的事務也很多,侍從,軍令,軍政,軍需,軍情,軍法等各司都帶一個軍字,其實和裕升已經被捏合為一個整體,所有的部門都是替和裕升工作,只是內部分為軍民兩個類別而已。
民事這一塊,當然也包括商業,所算的利潤是把各地的經營人員的薪餉開銷和日常開銷從利潤中去除,當然也包括遵化和靈丘的鐵場,要不然這時候田季堂報出來的日常開銷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張瀚撓了撓頭,說道:“這就是說明年光是軍餉就得開銷掉全年收入,還不算各局的費用和軍司的日常開銷。”
“對了,大人所見英明。”田季堂難得的開了句玩笑,不過接下來就是攤手:“別叫我再找財源,這收入數字是建立在和東虜正常的貿易曲線收入之上,另外就是咱們搶來的牛馬羊群和毛皮出售后的收入,要不是打仗還搶了這么多,還有幾萬牧民當奴工,窟窿還要大。”
張瀚喃喃道:“要不然把銀頂寺佛像身上鑲嵌的金塊給撬下來……”
夏希平忍不住道:“有沒有算和俄羅斯貿易的收入還有和北虜部落恢復貿易的收入。”
“俄羅斯這一塊明年是肯定趕不上了。”田季堂道:“明年開春集結人手,還不知道人手夠不夠,另外要大量工具,然后還得軍司派兵把尚義堡東邊百里方圓的牧人攆開,然后才能開始修筑軍堡鞏固防御,接下來就是漫長的修筑過程,俄羅斯人急,咱們可不急,商道不能象是到東虜那邊那樣走,咱們是要對漠北進行實際控制的,趁著這機會一路修過去,漠北一半的控制權就到手了,不把堡壘和補給點修到庫倫,貿易的事咱們不急。”
“最少得半年到一年。”夏希平點頭道:“造堡的價格,肯定也是按距離和時間遠近來算的?”
“當然了。”田季堂黑著臉道:“一個軍臺在宣大那邊造價六百兩而已,咱們是多算了三倍,還是有可能超支!”
張瀚板著臉道:“輜兵們大半都給我調去當工人,以幾個軍堡為核心圈,每個軍臺留少量幾個人手就行,大半的輜兵不管是新兵老兵,先學會用鏟子再說。”
“還得會打土坯,筑窯,燒磚……會打制木器,吊線,砌磚。”田季堂提起這些事倒是十分熟悉。
張瀚裹一裹身上,站起身瞇著眼道:“為什么我感覺更冷了……”
“起風了。”朵兒策馬趕過來,正好聽到張瀚的話,笑著道。
確實是起風了,暴風一起,積雪被吹動了,滿天都是被雪遮住了一樣,天地間一片純白,再也看不到別的顏。
人們的眼都睜不開了,呼吸也十分困難,臉上和身上到處都是雪粒,身上象是被小刀扎一樣冰冷難耐,這個時候扎帳篷也是十分困難,需要十幾個人按著四角,然后把長長的釘子砸到冰冷的硬土里去。
好處就是這種硬土足夠結實,只要砸進去就不必擔心強風把帳篷給吹翻。
天氣晦暗,到處都是拿著釘子砸帳篷角的士兵,馬群被安置好了,喂過了精料和雞蛋,雖然備用馬匹很多,甚至可以不停的補充戰馬,但每匹戰馬都是寶貴的財富,騎兵們的第一課毫無例外都是學習怎么照料好自己的戰馬。
風雪中戰馬擠在一起,打著噴鼻,不過好在它們都是出自這一片草原,早就適應了這樣惡劣的環境和極端嚴寒的天氣。
風雪太大,炊兵們也沒有辦法挖灶做飯,各級軍官宣布士兵們自己吃行軍干糧,在傳令兵們下達命令時,明顯的有不少的抱怨和沮喪的嘆息聲。
朵兒有些不安的道:“士氣低落啊。”
他又看向角落里的一片紅,神更加不安了。
獵騎兵營距離張瀚的中軍主將營地很近,這也是張瀚特意給他們的榮譽。
盡管這些家伙多半是刺頭或是馬賊桿子出身,但他們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給他們安排較近的營地,本身也是對這些家伙的一種肯定。
張瀚的帳篷早就搭好了,當然是營區最大的一座,內間鋪著厚厚的毯子,生著炭火,但張瀚并沒有進去的意思,吳齊和周瑞等人也明白張瀚的脾氣,并沒有勸說催促。
四周都是一片沉寂,只有風雪聲和人們扎帳篷時用力的喘氣聲,倒是獵騎兵那里,簡簡單單的扎了帳篷,在雪地里居然想辦法升了幾大堆的火,明亮的紅火焰原本就令人感覺愉快,而獵騎兵們用長長的馬刀串著干肉,在火上燒烤起來,空氣中彌漫著肉香,這幫家伙一邊烤肉,一邊說笑,居然無視漫天的風雪,就象是在家門口前烤肉一般,輕松寫意,無比愉快。
相比之下,槍騎兵的營地也是已經扎好了,多半的槍騎兵在休息,也有相當多的槍騎兵在營地里游蕩著,也并未顯示出怎么沮喪的神。
倒是銃騎兵團,擁有第一團稱號的銃騎兵們扎營的速度明顯偏慢,而且士氣也是明顯低落。
“球,這幫家伙,什么第一團,格老子的,扎個營也費這般大力氣,一個個還垂頭喪氣的吊樣!”
張瀚稍微接近獵騎兵時,就聽到那邊大聲的說笑聲。
話語當然不那么客氣恭謹,朵兒的神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穿什么胸甲,硬得象龜殼子,打仗不怕北虜射,但哪有這般便宜的事?次次都是遇著北虜這樣的蠢貨?若老子為將,陷馬坑,絆馬索,陷坑都給他們用上,長槍大刀鐵斧招呼,胸甲又有個吊毛用?為將的不能拘泥,要看地形,有利咱就打,沒利咱就走,哪象北虜這樣,他娘的明知道這邊甲堅兵利,還是拿著破弓往胸甲上招呼,被火銃打死那也是活該。什么鳥成吉思汗,養出這些廢物子孫來。打仗,要象流水,隨形而變!”
“狗日的黃虎,就你話多。”
“你他娘的識幾個字,考不過軍官試,你為個吊將。”
朵兒原本聽的一臉鐵青,聽到獵騎兵軍官喝斥說話的那狂妄之徒,這才勉強按捺住怒氣。就算這樣,銃騎兵團的軍官們臉都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反正一個地方唱一種歌,”黃虎被罵了也不介意,嘴里似乎塞了肉,還是大聲嚷嚷道:“關鍵是將領要審時度勢,兵要練好,就他們那軟趴趴的樣子,老子是咋個也瞧不上眼……”
“行了,閉嘴。”
不遠處似乎是傳來張世雄的聲音,對這個獵騎兵營的主將,說話的黃虎顯然還是有幾分敬畏的,當下立刻就停止了說話,只傳來其余獵騎兵的說笑聲,還有大口大口嚼吃干肉的聲響。
悲劇啊,我昨天以為自己更新的,結果剛剛發覺沒更新!這個郁悶……幾百塊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