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草原漢商就是這樣賺錢,現在這種途徑被削弱了很多,只有漠南的蒙古人還在希望維持這樣的方式,然而隨著和記的屯堡和相當的商店越來越多,資源越來越多,不僅青城漢商賺不到以前的錢,連口外的漢商也被堵住了賺錢的道路,要不然王達通他們也不會選擇捐錢來打通往漠北的商路,因為誰都看的出來,隨著和記在草原上的發展,所有口外的賺馬市錢的商人遲早都會關門大吉。
這是商業上的事,盡管張子銘也是和記的理事,但是在商言商,沒有人會抱怨什么的,但張子銘前來見張瀚也是隱晦的表明態度,青城漢商需要一定的幫助,哪怕只是指明一條道路。
“有一種作物……”張瀚想了想,對張子銘說道:“種植起來比一般的糧食要復雜些,收獲之后還要晾曬烘烤除濕,然后收成之后可以販賣,利潤在十倍以上……”
“大人是說煙草?”
“對的。”
張子銘有些困惑的道:“大同一帶種煙的也有,聽說大人的部下食煙者眾多,不過大人向來說吃煙有害身體,勸眾人少吃啊?”
北地煙草進入比南方要晚不少,但不管是在遼東還是在京師,或是在山西一帶,抽煙一旦流行開始就是爆發式的增長,到了崇禎年間抽煙已經是相當大的社會問題,崇禎皇帝和后金方面都考慮過戒煙,甚至有抽煙者被砍過腦袋,但毫無用處。北方苦寒,一到雪天可能整天沒法出門,富人們玩樂的東西多,窮人一旦有了煙草就再也離不開了。
張瀚的部下有不少都抽煙,開會的時候經常煙氣蒸騰,張瀚本人從無所謂到勸眾人少抽,沒少費口舌,不過收效甚微。
哪怕是幾百年后,鋪天蓋地的宣傳之下,抽煙的人數也是有相當大的基數,何況是現在這個時代呢。
“煙氣容易叫人胸悶氣短,還咳個不停。”張瀚笑道:“不過也可以提神,所以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我們自己人關起門來說,要用其長而杜其短,少抽一些就好了。對俄羅斯人,倒不必客氣,只要能賺錢,不妨大種特種,他們要多少咱們就賣多少。我知道俄羅斯那邊也有人吸食,不過他們煙地少,會種的人也不多,價格相當的昂貴。那邊苦寒之地,對煙草的需求量定然會不小,只要推廣開來,這東西沒有人不喜歡。”
張子銘低頭想了一會兒,笑道:“雖然在漠南種不如漠北近,不過這生意還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較好。另外北虜實在也真的不會種地,就算打下手也不如漢人,我們還是在板升地弄這行當,然后拿出來北上,比起在大同那邊要近千把里地,也算有價格優勢吧。”
“這東西現在還有些秘決,但十年八年過去,俄羅斯人肯定也會自己種。”張瀚道:“要想做長久,要在煙草中選那些醇厚的,氣味特別好的,在切割和包裝上下功夫,質量好,價格隨著種植范圍的增加下調,到別人沒有辦法大規模種植搶生意的地步,你們最少能發幾十年的財。”
張子銘笑道:“這生意和記軍司不做嗎?”
“和記將來的格局和現在不同,”張瀚笑道:“我們不做這個,不過我要有言在先啊,將來你們起來了,利潤豐厚了,我們抽的稅可也重,煙草畢竟有害于人,所以稅率要比普通的商品高出不少來。”
“這個主意原本就是大人給的,”張子銘肅容道:“抽多少稅也是該當的。”
“嗯,下面咱們來談下一個主意。”張瀚笑著道:“你想想,和抽煙類似的行為,還有什么?”
“酒?”
張子銘沒有想太久,也沒有叫張瀚失望。
“說的很是。”張瀚大笑幾聲,接著道:“煙酒不分家的,喝酒時就想抽煙,既然咱們打算用煙草貿易賺老毛子的錢,那么酒當然也不要放過。”
張子銘道:“我聽說俄羅斯人特別善飲?”
“這是真的。”張瀚道:“他們不抽煙行,不吃飯也行,不喝酒才是真會死人。苦寒之地啊,原本又喜歡喝,加上天氣原因,愛喝酒這事已經烙在骨子里,一輩傳一輩了。”
俄羅斯人的善飲和離不開酒是無需多說的,這個問題不光是社會問題,已經上升到了國家安全的層面,多少俄羅斯的掌舵者試圖解決這個痼疾,然而毫無用處,俄羅斯人甚至能拿漱口水來代替酒,多少男子在壯年喪命是因為冬天的晚上喝醉了躺在街上,就這么活生生的凍死了。
這個時代俄羅斯人的制酒業才剛開始,伏特加連正式的名稱也沒有,這東西開始出現時是純粹的藥用,就是用來消毒鎮痛的,后來才被發現可以當酒喝。現在的俄羅斯人還不大會用蒸餾酒的技術,他們的燒酒來自于冰葡萄酒不結冰的部份,釀造業還相當的落后,數量當然不可能很多,這導致酒很貴,現在的燒酒又稱為“面包灑”,除了形容營養豐富,喝了可以當飯之后,也是因為其價格相當的昂貴。
在遠東這邊的俄羅斯人更需要烈酒,可惜的是他們的烈酒儲備嚴重不足。在幾十年前,伊凡雷帝以沙皇的身份親自在莫科斯開了一間賣燒酒的酒館,大賺特賺,可想而知這門生意在俄羅斯有多好做。
簡單的介紹了情況之后,張瀚正色道:“燒酒生意在俄羅斯那邊比煙草還受歡迎,更是一本萬利,這門生意軍司不是不做,而是因為市場太大,我們的人手和資金都不足,沒有辦法最大程度的利用好資源,所以我給你透個底,你們可以做,我們不會怪你們搶生意,更不會給你們限制。”
“不過,”張瀚笑著補充道:“將來你們就要和我們做竟爭對手,我也很希望看到這一天,我手底下的人現在都太傲氣了,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是做生意的天才了。”
張子銘苦笑著道:“或許軍司的人有驕傲的理由,光是拿本錢就夠砸死我們了。”
“小本錢的也一樣能做買賣,生意小就象小船,容易掉頭。”張瀚往后躺了躺,想了片刻之后才又說道:“這世界上永遠不會有一家獨大的事,相信不是你們,也會有別人搶我們的買賣,而我們只能靠本錢優勢保住相對的份額,然后剩下的被一群更兇惡的對手給撕碎搶走,張老哥,我希望是你啊。”
“大人對我們太厚愛了。”
“不是厚愛你們。”張瀚笑道:“漠南漸漸要走上正軌,我們需要穩定的階層來支持我們,軍司和軍隊中的官員將領算是上層,漢民移民算下層,然后需要大量的中層來潤滑和協調,你們的穩定就是一個社會階層的穩定,包括我們的中層人員在內……這很重要。”
張子銘沒聽的太懂,但對張瀚的意思多少明白一些,漠南的局面到現在已經算穩下來了,但只是初步的穩定,要想維持這種穩定,就得使一個階層有立足的資源,大量的漢商會因為張瀚的主意而找到長久的生意之道,商業的繁榮會帶動初期的工業發展,工商不分家,看似東主們賺的多,但一個個大小體量的東主會帶動草原上大量的人力獲得相對穩定的工作,會叫人們能在草原上真正安下家來,相對于一點商業利潤的讓度,明顯是建立一個穩定的中產階層更重要的多。
“但屬下有一點疑問……”張子銘道:“釀酒要大量的糧食,和記的宗旨就是向來糧食儲存不嫌多,這幾年除了出售出去的,還有自家產的和買來的,儲量永遠大過出售的量。這是大人說過的,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如果要釀酒,不僅要消耗糧食,還會消耗大量的糧食,這一層,大人考慮過沒有?”
張瀚道:“你再想想,這兩年軍司的作物,除了棉花和棉田大量開墾外,還有哪一樣種的最多?”
“啊!”張子銘眼前一亮,跳起來道:“我竟是把這事給忘了。”
張瀚笑容變得十分得意,種植番薯的初衷當然是為了主糧之外的補充,除了種番薯外還引入了玉米,現在玉米產量還是很低,一畝估計只有一石不到,但好處是可以在田頭屋角種植,可以用來喂雞喂豬,最好的妙處就是這是一種標準的抗旱作物,對炎熱和干旱的天氣不象別的作物那樣敏感。
至于番薯種植,不得不說是孔敏行和他的部下們除了棉田外最大的收獲。
番薯的產量在有農藥化肥的時代相當的高,畝產兩千公斤以上很正常,就算是在現在,番薯產量也達到了一千斤以上,這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孔敏行用現在的技術進行水利和積肥的改革,對育秧分壟也有獨到之處,從徐光啟開始的研究,在他這個弟子的手中算是發揚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