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麻纏格到的貨。品書網”張子銘看著那些俄羅斯人,對王達通和馬超等人笑道:“這一次也真是開眼界了。”
“我們才是開眼界。”馬超對張子銘笑道:“張兄以前好歹一直居住在草原,聽說蒙古人喝醉也差不多。”
“還是差的多。”張子銘解釋道:“蒙古人一般有臺吉們管著,老人們說話也頂事,哪個青壯要是敢這樣喝酒,晚會被塞一嘴馬糞,然后捆起來等他醒酒,不可能由著他這么在街面胡鬧。”
“俄羅斯人的風俗還真是叫人嘆為觀止啊。”李大用和蔣大臨等人對視一眼,都是微笑起來。
這一群大明巨商也是在一幢酒樓之,按國人的習慣,擺了一桌等的席面,眾人慢慢喝酒吃菜,到了酒宴快終席時,才開始慢慢喝茶談正事。
這幾位商人都有相當的地位,張子銘和傅青銘代表草原漢商,王達通和馬超則是張家口漢商的代表,李大用和蔣大臨雖然是大同商人,但現在他們是完全的代表和記的利益,他們自己的生意已經歸在和記之下,被公司回購折算股份,和記的每一份收益都和他們有關,他們加入了新成立的外貿司,成為司職理事之一,專門負責和商人們打交道。
相對于各地的商人來說,軍司的官員身的官方色彩太濃重了,有很多打算和真正的想法不會也不敢和盤托出,對馬超人,蔣大臨,還有李大用等人來說,他們雖然是標準的和記理事,股東之一,但身的官方色彩要弱很多,還是保留著商人本色,這和真正的軍司人員有區別,也使王達通他們樂于和這幾位打交道。
至于張子銘等人則介于兩者之間,也屬于一方勢力之一。
“大人令青城漢商著手釀酒業,真是神來之筆。”王達通贊嘆道:“這一下我知道大人為什么做出這么大的事業了,真是事事料在前頭,見事又太準了。他算不搞和記,只做買賣,肯定也是我們成要大的多。”
“其實開始時張大人是一個純粹的商人。”馬超人笑道:“和記在新平堡的時候沒有什么特出之處,三萬兩的本錢是兩代人攢出來的。后來張大人搞了騾馬行,這是神來之筆了,不過那時也是轉變的開始。弄腳行騾馬行,不打是不行的,所謂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真是沒有善類。腳行多是喇虎無賴,車行騾馬行也差不多,張大人靠著一股狠勁打出幾條重要的線路,他的車也造的好,人管的也好,慢慢的用他車馬行的人越來越多,利有了,然后再開發靈丘鐵礦,制鐵器,這使他的生意了個大臺階,又因為有騾馬之利,也有能打的手下,能和北虜做走私買賣,賺的更多,又和東虜接了頭,獲取的重利真是我輩難以想象。”
王達通接話道:“我們張家口的巨商,有名的八大家,范家為主,也不是沒想和張大人斗,可惜敗了。打那之外,北地的商人沒有人是和記的對手了,我輩也只能真心與和記合作,否則也早被擠的沒有生意可做了。”
“張大人的胸襟叫人佩服。”傅青銘笑道:“其實要是和記一直擠壓,我們還有口內的商人真的難做,不過那樣的話也會引起反彈,這樣大家合作,象當年在天成衛等地成立商會一樣,真是又一個神來之筆。”
“所以有人的天賦是老天給的。”王達通舉起酒杯,笑道:“今晚咱們算是說清楚了各家主要的方向,算有小的沖突也可以協商來解決,我等主攻雜貨瓷器,馬東主等人則以絲綢為主,和記是鐵器,布匹,棉花,糧食,雜糧,青城漢商以番薯釀酒,種植煙草為主,我們股本大的商人不互相竟爭,和記也給我們空間,這真是皆大歡喜。”
幾個張家口的商人對視一眼,見彼此都有肯定的意思,王達通便接著道:“只是最近和記不僅要防林丹汗,也要對付卻圖汗部,兵力分散幾千里,令人擔憂。我們的想法是和記應該再募集一些軍隊,我們張家口的商人愿意再湊幾十萬,好歹買賣城這里要再駐幾千兵馬,以和記練兵的能力,我們以為算新軍也可堪大用的。”
幾個和記的理事也是彼此對視一眼,青城的幾個沒有出聲,不過臉的表情也是顯然贊同口內漢商們的見解。
現在買賣城的情形確實是叫人擔心,軍令司正在調動兵馬,不過那對商人們來說意味著駐守一千多里商道的駐軍變少了,一樣危險,畢竟在東邊還有更危險的餓狼,林丹汗的力量卻圖汗要強的多,最少一直以來給大家的印象是這樣。
卻圖汗部也有幾萬丁口,不過起林丹汗確實要弱很多,商人們倒沒有擔心商團軍會戰敗,相于感覺良好的蒙古人,想看熱鬧的俄羅斯人,這些漢商對自己一方軍隊的實力還是有相當了解的。
但他們擔心的不是戰敗,而是時間。
大量的軍隊可能會陷在對卻圖部的戰事里不能自拔,這樣會造成整條商道的不穩定。
對商人來說,冒險意味著機遇,但長期的不穩定意味著心理的不安全感,這種不安全感可能會導致很多商機無法實現,從貨源,資金,人員調配,不安全感意味著這些東西都不保險,有人樂意冒險,但大多數人不喜歡,如果這些身家幾十萬百萬的大商人想在漠北這里把事業再次做大,他們要做的事情很多,安全感毫無疑問是排在第一的東西。
如果不是與和記的合作,還有眼下局面的變化,打死這些商人也不敢想湊錢征兵的主意。一切都在發生變化,商人不僅有自己的利益需求,還可以發聲說話,并且換購利益,政治的,當然也可以是軍事的。最少他們知道,在和記建立之初成立商會,然后用商團護衛的名義在各地廣建商團,也是眼下這支赫赫有名的商團軍的前身,在建立之初可沒有人想著這支專門護衛商人財產的衛隊能成長成今天這般模樣。
“還要請和記方面不要誤會。”王達通見眾人不語,趕緊解釋道:“我們幾個只管在張家口一帶募資,這一趟之后,相信有大量的商行東主們想著過來看看機會,商道不安全,大家都會猶豫。所以出資的人會很多,我們只管募資交銀子,別的事一律不過問,也不敢過問。”
“張大人不會這么多心的。”李大用開玩笑道:“我們再蠢也不會想著把手伸到軍隊里去的,那真是太蠢了。”
幾年前和記還在萌芽狀態時,各地的商會護衛牢牢控制在張瀚一個人手里,可能也會有幾個不識好歹想把手伸進去的,未必想怎樣,很多人可能是想威風一下,但代價是失蹤。
在那幾年,張瀚的權威還沒有涵蓋到所有的角落,不少人不知道火是燙的,手一伸,代價很慘重。
那幾年失蹤的人很多,不僅有想在護衛伸手的,還有貪污舞弊的,勾結外人吃回扣或是出賣和記機密來換取好處的,新平堡外的河流里經常有無頭尸體漂流,楊秋的威名也不光是陰沉著臉得來的,當時可沒有分軍情內情,所有的這些事當然是楊秋帶著人做下來的。這些事已經過去很久,而且張瀚一直對百姓很好,對儒生有所打壓,不過并沒有到叫他們接受不了的程度,受害的階層只是當時與和記竟爭的商人為主,得罪這樣一個階層無傷大雅。官吏,儒生,宗族,這些更強勢的階層沒有人出面,也不會引起情緒的反彈,一直到張瀚斗跨韓畦這個巡撫,所有的大同一帶的官吏士紳生員階層才發現,和記已經膨脹成長為龐然大物,已經沒有人對它的對手了。
對這些事情,張家口的商人們在八大晉商失敗前可能概念不清,但到了現在這種時候,半個漠南草原都成為和裕升的囊之物,漠北也表示了臣服,張瀚掌握的土地有十幾個山西布政使司那么大,部下光是軍人超過十萬人了,要是這些商人還摸不清楚力量的強弱,那他們也太蠢了。
在深挖張瀚過往的過程,很多事情都被王達通等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他們更加敬畏了,由此也是更加的小心翼翼,所以王達通的聲明絕不是無事生非,而是過往經常給這些商人們的深刻教訓。
“但愿能早些獲得勝利。”張子銘噓一口氣,站在窗邊望著西邊的方向,久久不愿移開眼神。
眾人都知道他的兒子也在西征的大軍之,雖然是后衛部隊,但騎兵戰活動迂回的范圍極大,嚴格來說沒有什么地方是真正的后方,所以對張子銘來說擔心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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