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道士也商量著收了攤,去張府門口隨喜一下,說幾句祝禱的好話,得的賞賜肯定都擺攤強的多。品書網
一群光頭的和尚已經在路了,道士們大急,趕緊收攤跟著去。
適才質問收稅的道士似乎還有些羞愧,收了攤沒有跟去,打算轉身離開。
“范東主。”一個年漢子突然出現在道士身前,笑瞇瞇的道:“打算離開青城了?”
道士一臉警惕的道:“誰是范東主?貧道天成子,不是尊駕說的什么東主。”
“得了。”年男子笑道:“范東主一進入草原咱們已經認出來了,并且報備給頭。頭說,范東主現在真的是當了道士,過來游歷可能也只是有好心,不必管,由得他。”
這天成子真的是范永斗,在當初離開張家口之后范永斗一路往南游歷,直抵江西龍虎山一帶學道,學道之后才知道,這世間早無道。
所謂的天師也是裝玄弄鬼騙愚夫愚婦的行當,一樣也是生意,他范永斗做的生意還要下作幾分。
真的苦修之士或許也有,但也是持素食齋,自苦玄修,那些莫名其妙的理論范永斗看不下去,也對練丹之事毫無興趣。
修道不成,不過好歹也做了道士,范永斗這幾年在各地游歷,而所見最多也最感興趣的反而是和記的各地分號的情形。
各種他想過和沒想過的貨物,各種經營的手法和手段,和記的強勢和對內地州府的滲入等等,這些都是叫范永斗大開眼界。
這樣一路北,到了京師和張家口一帶時,范永斗已經深深敬服,所好的是張瀚親自掌握的草原到底是什么樣的情形。
明知道較為冒險,范永斗還是潛入進來,結果一路順當,并沒有人懷疑他什么,很順利的一路抵達青城并安下身來。
一路看來,范永斗已經知道自己和張瀚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人了。張瀚一手經營的這一切,自己想都未曾敢想過,范家實力最強的時候,范永斗也最多是想過要掌握對北虜的走私貿易,賺出幾百萬的身家,再買十幾二十萬畝的地,范家成為晉北乃至整個北方第一大商家,以后富貴傳家,數百年不衰,他范永斗能對得起祖宗,下對的起子孫。
張瀚所有的一切,已經超出了范永斗的想象范圍,完全叫他生不起爭勝之心了。
“令弟范永明跟著王達通東主也在我們和記效力了。”年漢子繼續說道:“我們張大人要是想對付范東主你,怕是范東主你早是一堆白骨了。既然又回來了,無所謂操持哪行哪業,但如果是帶著報復心思,想著將草原的情形帶回內地去宣揚,甚至告朝廷,這個我們不能容忍了。”
范永斗長嘆道:“我現在對張東主只有敬服之心,哪還有什么異樣心思。況且在下不蠢,整個北方地界從甘肅到京師一帶,和記不知道有多少眼線,官府又買通了多少人,在下去出首告狀,誰接狀子,誰又會秉公而斷,算真有官員接狀,奏朝廷,朝廷除了為難之外又有何辦法?和記發展太快,冒起太速,朝廷除了瞠目結舌之外已經沒有辦法,我又何必去自投羅,白做惡人。”
年漢子聽了這話,咧嘴一笑,說道:“范東主果然是妙人,見的很明白。既然這樣,各處都可去得,隨范東主的意。”
范永斗點點頭,說道:“我已經是局外人,學道也只是糊口,不過草原普通人過活也很容易,也過的很舒服,我在這里四處游歷,長長見識見聞,趁著還走的動,多走一些地方,可否?”
“說了,范東主四處都可去得。”
“無量天尊。”范永斗豎掌一禮,對方拱手還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范永斗卻是背道而行,向著北門方向而去。
又有一個漢子閃身出來,笑道:“這姓范的也慘,渾家死了,家族里什么也不剩下,這是和我們大人作對的下場。不過現在看他也算明白了,也不必再針對他了。盯著他的人手不必那么多了,知會各處的分站注意一點,不要叫他惹事生非行了。”
之前的年漢子說道:“要不要現在報?”
“不必了。”后出來的又閃身進了一個小巷,遠遠傳來其聲:“姓范的已經是死人,沒必要在這樣的日子里去打擾楊司官和大人了。”
“爹,爹,還要騎。”
外間熱火烹油般的熱鬧,張瀚卻是躲在玉娘的小院里,肩膀扛著張彬在玩騎大馬的游戲。
小孩子興奮的大叫大鬧,不停的扭動著身體。
等張瀚將張彬放下來時,爺倆都是滿頭大汗的樣子。
玉娘一直微笑,這時叫人送溫熱的湯飲子,給張瀚和張彬父子二人飲用。
張瀚坐在廊檐下的圈椅喝飲子,他喜歡這種椅子,能將整個身體包裹起來,椅身有軟墊,叫人更舒服些。
陽光很好,一直曬在人身,坐下不久曬的人渾身發熱,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張瀚不覺打了個呵欠,對玉娘笑道:“昨晚睡的太晚,今天精神有些不爽利。”
玉娘白了他一眼,沒有接話,當著孩子的面,她才不會接這種不正經的話。
張瀚向來是輪流在三個婦人的院睡,也不一定睡在各人院會做什么事,有時候太忙,有時候會累,不過興致來了也會折騰到很晚。
張瀚還年輕,妻妾們也年輕,何況張瀚還是希望子女能多些。
“你怎還在這?”玉娘道:“現在外間人很多了吧?”
“怕什么。”張瀚笑道:“我的身份,誰還敢挑我的理?再者說,李遵路替我張羅,我正好省心省力。”
玉娘笑道:“李大伯倒真的適合做這事。”
張瀚和李慎明已經正式換了帖子,所以內宅用大伯相稱。
張瀚這時反正經起來,端坐著看著張彬,對玉娘道:“今日之后,這孩子在身份他兄弟要低一等了。這也沒有辦法,我考慮再三,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是千百年傳下來的規矩,也是最省心省力的辦法。不僅現在要照這個規矩來,將來還要立法,形成萬世不移之基。玉娘,委屈你了。”
“不委屈。”玉娘看著在院歡騰著奔跑的兒子,眼慈愛之意明顯,她緩緩道:“當初選擇嫁你,知道可能會有這么一天。只是如果彬兒是楨兒小更好了。”
“嗯,老大的身份是有些委屈。”張瀚道:“我也不希望我的兒子們如大明皇室那樣,只有一個皇帝為尊,別的都是臣仆,一言可生,一言可死。且長困王府,形同養豬,說是親藩,其實是囚犯。”
玉娘抿嘴笑道:“這話早聽你說過,我相信你會有好辦法。”
溫暖的陽光曬在眼前年輕女子的身,白皙的面龐如玉一般,張瀚不覺說道:“玉娘,你真好看,和我當年在靈丘看到你的時候一樣。”
玉娘微笑道:“當初你一副商家市儈嘴臉,我可看不你。”
張瀚知道這時候可不能較真,當下扮了個鬼臉,說道:“嗯,好吧,是我高攀了。”
這時張瑞匆忙走進來,說道:“老爺,二太太,外頭賓客差不多齊了。”
“嗯,那我過去了。”張瀚先對玉娘說了聲,又對張瑞道:“老太太請出來沒有?”
“出來了,在小佛堂和兩個舅太爺說話。”
“哦,好,我先去請娘親。”
常氏現在幾乎只持齋念佛,別的事情都不是太心了,幾乎對外事不管不問。兒子出息很大,沒有什么叫她操心的,望五十的婦人把自己沉浸在佛經里頭,每天把精神寄望在虛無縹緲的來生。
不是常氏嫌今生不好,只是她極為想念自己故去的丈夫,特別是為丈夫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切而感覺傷心。
如果有來生,常氏希望結發夫妻能相伴到老,而不是一個早早離去。
張瀚能理解這種心理,他對母親這種禮佛寄托思念之情的做法也能接受,反正算幾百年后,一窩窩往佛寺燒香的還是這些老太太,沒有任何的變化。
張府大宅從未有這般熱鬧,張瀚先往后宅小佛堂,請了常氏和兩個舅舅出來,眾人都是眉開眼笑,常氏也很欣慰。
不管怎樣,少君一立下來,張瀚的事業也是由常氏的后人來接,常家的富貴將與張家綁在一起,以現在和記的實力,最少能保常氏在草原的百年富貴。
富還好說,貴很難得。常家諸人都是從小經商的,在輕視商人的大明,特別是民風較為質樸的北方,商人的地位還是相當的低。
蒲州張家也是世代由商而讀,培養子弟讀書做官,終于出了個張四維把家族帶到了士紳階層的層次。
但如常家這樣的商家,雖然豪富,但距離真正的士紳家族距離還是很大的。
很簡單,天啟皇帝在張瀚剛冒起的時候知道他是張鳳磐的后人,并且給了相當的信任。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商家子弟,可能和記在剛起步的時候會面臨打壓了。畢竟大明的團練可不是誰想辦辦的,規模和人員都有嚴格的控制,這是名臣之后的好處。
至于草原更不同了,張瀚遲早會建國稱號,現在和記的實力當年的俺答汗可強多了,俺答汗都是順義王,難道張瀚將來當不起一個王號?自立一國為國主,建號稱王,這是最差的結果了。
本書來自
本書來自品書網/html/book/30/30137/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