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夏天騏絲毫沒有留手,全力打在那矮子的臉上,矮子凄厲的慘嚎一聲,半張臉都凹陷了進去。身體無力的倒飛出去,也將身后那些叫罵著想要沖上來的囚犯撞倒了大片。
矮個子囚犯趴在地上,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僅僅一拳就將一個大活人給打死,這讓那些原本想要拿夏天騏作為發泄憤怒工具的囚犯們,都像是被澆上了一盆冷水,擁擠的宿舍里立馬變得安靜下來。
夏天騏將拳頭沾染上的血跡,在衣服上蹭了蹭,隨后面露不屑的對著面前的囚犯們招了招手,冷笑道:
“不是都想早死早托生嗎,那還等什么,過來啊!”
囚犯們像是看待怪物一樣看著夏天騏,每個人的臉色都慘白到了極點。
沒有人敢說話,就連粗重的喘氣聲都沒有,死寂的就像沒有生命一樣。
“你們的心是不是都被狗給吃了,沒有我,你們以為自己能過來這邊?沒有我,你們以為監獄那幫人會放你們離開囚牢?
告訴你,如果沒有我,你們這些個白眼狼早就死絕了!
想盡量保你們一命,可你們是怎么回報我的?非但不領情,反倒覺得是我在害你們。
不想死的都給我滾,不然我他媽非得給你們的狗腦袋一個一個的揪下來!”
囚犯們被夏天騏罵的一愣一愣的,沒有人敢還嘴,因為夏天騏說的并沒有錯,如果不是他心存一絲憐憫,這些囚犯們根本不可能過來獄警的地界,更不可能離開各自所在的囚室。
漸漸冷靜下來后,囚犯們心里面頓生悔意,但是卻沒有人敢說什么,因為都清楚這一次他們是徹底將夏天騏給得罪死了。
所以沒多久,犯人們便都一個個垂頭喪氣,內心復雜的退了出去。
僅剩下頹坐在墻邊的張頭還有王昌,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想走,還是在得知他們的處境后嚇得走不動了。
想到剛剛那些犯人要上來群毆他的時候,這兩個人都沒有半點兒阻止的意思,夏天騏看向他們的目光也沒有半點兒好感,冷冷的說道:
“你們兩個還坐在這里,難道是等著我親手送你們上路嗎?”
聽到夏天騏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王昌猛地打了個冷顫,隨即反應過來,連連哀求說:
“老大,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和外面那些人不一樣,我對你是忠心的,我……”
“現在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有意義嗎?剛才你干什么去了,我怎么沒見你對我表忠心?
我在最后對你們說一遍,你們的死活我管不了,也壓根沒興趣管。
你們本就是該死的人,對于死亡早就應該有所覺悟才對,結果卻表現的比外面的那些人還不如!”
夏天騏這番話就像是刀子一樣,狠狠的插進了王昌和張頭的心里。
王昌倒還好,只是呆呆的看了夏天騏片刻,便又繼續哀求起來,至于張頭則什么也沒說的從地上爬起來,繼而朝著夏天騏所在的位置走來。
沒有在他的身旁停留,張頭擦著他的肩膀走過,繼而來到窗前,有些費力的爬到了窗臺上,在一連大喊了幾聲后,一頭跳了下去。
看到張頭竟然選擇結果自己的跳樓,夏天騏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些許驚愕,原本歸于平靜的內心又再度被掀起了一絲波瀾。
張頭的故事他是聽過的,作為一個父親手刃殘害自己女兒的兇手,盡管法律不允許,但在情感上他的做法并沒有錯。
從他決定為女兒報仇,并且付之于行動的那一刻,他就已然看淡了生死。只是在意外進來這黑鐵監獄后,久而久之又養成了活著的習慣。
事實上無論是對張頭,還是對黑鐵監獄里的其他人來說,能活著其實就是一種習慣。
只是他們在習慣了活著后,又本能的恐懼死亡罷了。
夏天騏猜不到,張頭選擇自殺,是因為自己剛剛的那一番譏諷,還是他自認自己死定了,所以想要親手給自己一個痛快。但無論答案是哪一種,他心情都變得有些糟糕。
沒有什么原因,心情單純的糟糕而已。
“如果你能停過這一天,我會試著救你離開的。”
夏天騏不想再和王昌廢話下去,猶豫了一下,算是給了對方一個沒什么意義的承諾。
王昌聽后也不覺得夏天騏是在敷衍他,原本黯然的神色頓時變得激動起來,不停對著夏天騏作揖感謝。
王昌離開后,夏天騏點燃一根香煙也坐在了床鋪上,宿舍里僅僅只剩下他和冷月兩個人。
過程中,冷月依舊是沒有開口哪怕說上一句話。
直到這種沉寂的狀態又持續了差不多十分鐘后,冷月才有些突然的對夏天騏問道:
“那個囚犯的死有觸碰到你吧。”
“我沒有道理會為一個死囚的自殺而感到難受。”
夏天騏嘴硬的不肯承認,但是他心里卻著實是有些不舒服。
“無論是囚犯也好,還是那些普通人也好,包括你我也好,對于生存都是極其渴望的。
活著即是一種痛苦,又是一種幸福,因為沒有人會對死亡后的生活抱以期待。
天騏,盡管我們進來這個大環境,令我們改變了很多,也讓我們覺得人命的卑微,但是,我們不管怎么樣都要堅持一點,那就是我們和他們一樣都是人,而不是可以肆意剝奪他人生命的神明。”
“你是在勸我無論怎么樣,無論對誰,都要手下留情嗎?”
“不,我只想提醒你,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自己是誰。僅此而已。”
夏天騏將燃盡的香煙丟掉踩滅,大概猜到了冷月這番話的意思,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回了句說:
“等這次事件結束后,我們再好好聊聊吧,或許我們可以更加了解彼此的。”
凌晨3點鐘的黑鐵監獄,失去了往日囚犯們此起彼伏的鼾聲,偌大的囚籠里不見一人,空空蕩蕩。
由紅色蛛絲形成的巨大蛛網,猶如一把斷頭刀,壓在每一名囚犯的脖子上。
傻大彪和十幾個囚犯絕望的泥濘的土地上,任憑頭上的沉重的雨點落在他們的身上。
在此之前,他們并非像現在這樣,猶如一個個等待著接受槍決的死刑犯,坐在這里等死。而是像斷了頭的蒼蠅一樣,四處逃竄。
整整近200人的群體,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剩下了這十幾個。
那些像是鉆進他們腦袋里的紅色蛛絲,每每有一條變成黑色,就預示會有一人詭異的從這世間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