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黑血城堡之前,天便已經全黑。由沖鋒的山地騎士開路,兩位晨曦神殿的牧師為他們施展了強大的祝福法術,幫助他們一舉突破敵人防線。獸人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了個措手不及,當他們試圖反擊的時候,城堡上又開始發射弓箭。一道簡單的隔離帶被制造出來。
騎兵們并沒有走的很遠,他們出擊之后便返回了城堡――但只有不到四分之一,其他都是西格爾施展的幻術。借助地形的掩護,大部分騎士隱藏在山路上,開始做好下山的準備。
每隔一段時間,從黑血城堡內就會用投石機灑下落石,并用弓箭清理試圖靠近的獸人。在托德伯爵的指揮下,戰線上的士兵加緊了防守,似乎誓要將獸人殺退出這片區域。對面山崖上的巨弩開始反擊,造成了十多人的傷亡,逼迫人類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進。托德伯爵料到此事,順勢下令城堡內滅掉一切光源,準備撤離。
所有人馬必須保持安靜,除了兵器、糧食和水之外不能攜帶任何雜物。這就意味著原本城堡里的工匠和仆人需要舍棄一切財產。他們原本是萬般不愿的,但心中也明白,士兵們離開之后,獸人肯定會占據這里,留下只有死路一條。
西格爾、珍妮特和克里三人一組,將在王子殿下出發之后離開,屬于貴族序列的最后幾個。在他們身后將會是長長的平民隊伍。盡管嚴令輕裝撤離,但平民舍不得家里的東西,仍舊將身上扛的滿滿的。
比爾爵士和西格爾苦勸無果。而托德伯爵聽聞此事之后命令衛兵拉長防御距離。保護好平民隊伍。同時。他要求保護平民的士兵將身上的補給全都放在貴族車隊末尾,身上只攜帶長矛、短弓和輕便的革甲。西格爾琢磨出其中的味道:只要一聲令下,這些士兵將可以快速向前集結,脫離臃腫的平民。
他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比爾爵士,而爵士似乎也早有心理準備。“戰場之上只能這樣,我們不能為不服從的部分承擔太多風險。”他了解自己的弟子,于是勸他說道:“這件事情不要多說,免得引起更大的混亂。”
這件事情影響了法師的心情。之后他就變得非常沉默。巨人克里并沒有察覺這一點,他一直忙碌在投石機旁邊,興奮的進行操作。當西格爾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還壓低聲音用興奮的語氣說:“我已經搞明白這東西的道理了,我們寒鴉部落也將會擁有投石機,嘿嘿!”西格爾只是禮節性的笑笑,心思卻不在這件事上面。
珍妮特為幾個人準備好了東西,她找到了一副合身的鑲嵌皮甲,將所有武器披掛上之后顯得精明強干,同時又充滿了危險。她用粉筆在墻上描繪了大地之母的神像。在她面前跪下,默默地祈禱著。“母親。請展現您的慈悲,保佑大家平安。我知道獸人也是這片土地上的生靈,您對所有生命都一視同仁。我不祈求勝利,我只祈求減少殺戮,平和寧靜。”
“求您眷顧我們,求您看護西格爾,看護小貓。我終于不用虛偽的向陰影之神祈禱,我想要脫離黑影的籠罩,光明的走在廣闊的土地上。以前我只敢秘密的念誦您的名號,現在終于可以跪著向您祈禱,請不要舍棄我們。”
珍妮特聽見外面傳來比爾爵士的大嗓門,克里正在庭院中哈哈大笑。除此之外,不斷有弓弦拉動的聲音和空心鐵矢怪異的呼嘯聲。她突然想到,目前身處高山之上,不知道大地之母還能不能聽到她的祈禱。據說這位神靈是最平易近人,最博愛的一位,所有大地上孕育的生靈都是她的孩子。可不知道魔裔算不算在其中,畢竟魔鬼來自地獄和深淵,其血統和大地無關。
她左手不受控制的變形又發生了兩次,珍妮特沒敢告訴西格爾。幸好每次變形都不會像第一次那樣痛苦,變化之前身體也會有預兆,讓珍妮特能尋找地方躲起來。她嘗試了很多辦法,但總是無法組織變形的發生。幸好手部恢復知覺之后能過變回原形,所以西格爾也一直沒有察覺此事。
可每次被改變的軀體范圍越來越大,原本只到手腕,現在已經爬上了半個小臂,好在最近這種趨勢逐漸放緩,暫時停在了手肘下面。珍妮特也向大地之母祈禱,希望這奇怪的病癥能夠痊愈。
她不敢將這件事情告訴西格爾,至少她認為現在還不是時候。同時,她還要好好想一想還有什么事情沒有告訴他,省的說漏嘴。上次就在無意中把諾克斯共同會的部分信息漏了出來,讓西格爾認為自己還沒有足夠坦誠,造成了尷尬的局面。法師今天心情看上去也非常不好,顯得失落、疲憊,可能那件事情仍對他有影響?可西格爾不應該是那么脆弱的人啊!
她低下頭,虔誠地禱告著:“指引我吧,而大的母親,指引我該走的路,我在黑暗中太久了,請別讓我迷失方向。”
不久之后,她聽到腳步聲在身后響起,還有長袍拖在地上的聲音。西格爾過來尋找她,應該到了需要出發的時候。珍妮特僵硬的站起身來,久跪的膝蓋隱隱作痛。她最后親吻了大地之母的粉筆畫像,將短刃放回腰間,迎了上去。
“該走了,珍妮特。”西格爾向她伸出手來。“撤離的時間到了。”
他們沉默地跟在貴族隊伍的最后,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馱馬和戰馬的嘴巴都被纏上了布條,即使它們遇到突發事件也不會發出聲音。可在隊伍的后面,平民們身上的鐵器卻時不時發出碰撞的響聲。
西格爾為此擔心了一會兒,但獸人似乎并沒有在意。也許相比于叮叮當當的聲音,絕對的寂靜更容易引起懷疑。獸人的主要目標仍舊是城堡。他們不斷地向上射箭。絲毫未察覺離開的隊伍。
黑血城堡中留下十位山地騎士做最后的拖延。他們向山下投擲標槍和石塊,高喊口號,做出堅守的假象。深夜時分,他們會在城堡內點燃幾處火盆,好照耀庭院中制造好的假人。隨后這些山地騎士也會撤離,靠著六足蜥蜴的幫助從陡峭的山上爬下去。
黑暗之中,人和馬排列成長長的縱隊,穩步向山下行進。道路兩旁可以看到騎兵沖鋒時留下的獸人尸體。它們被隨意丟在一旁,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味。所有的貴族、士兵和平民都不知道前面戰斗的情況,只有西格爾通過渡鴉的眼睛有所了解:山地騎兵已經沖過了兩層防線,卻在第三個獸人營地遭到了頑強的阻擊。好在那里是一片相對開闊的谷地,有足夠的機動空間。晨曦神殿的圣騎士們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們紛紛召喚出神佑坐騎,全都是一模一樣的淡金色高頭大馬。盔甲如墻、長槍如林,憑借騎兵們的集團沖鋒,拿下第三個獸人營地只是時間的問題。
“西格爾,下山之后還需要跟著這支隊伍嗎?”克里壓低聲音問道:“憑借咱們的良駒。平原之上沒有人能夠追得上,跟著他們反而束手束腳。”
“我現在不擔心獸人的威脅。只有逝靈黯影。”西格爾想到自己的朋友并沒有參加會議的資格,他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簡單的將情況告訴了兩個同伴,并說道:“如果那些不死生物到來,晨曦神廟的牧師會保護你們。”
“我們?”珍妮特疑惑的問:“你怎么辦?”
“它們不能拿我怎樣。”西格爾想到自己的亡靈變身,充滿信心地說到。可是當珍妮特詳問為什么的時候,他卻只是搖搖頭,推說是魔法的功勞。
他們從入夜一直走到黎明,身后終于傳來了獸人喊殺的聲音。在發現被耍了之后,憤怒的獸人叫囂著從山上沖下來。他們遠遠看到山路上緩慢前行的隊伍,尤其是大部分負重很高的平民。殺戮和劫掠的讓他們極端興奮,沖鋒的速度幾乎能和奔馬相媲美。
“加速前進!”從隊伍的前方傳來了命令,果然所有士兵都開始奔跑起來。圣騎士選擇在一處狹道布置防線,他們在神力的幫助下搬動磨盤大小的石塊,并在山壁上設置射擊位。傳令的騎兵來回奔馳了兩遍,整個隊伍的速度陡然提高。
和預想的不同,平民并沒有被落下。在獸人出現之后,這些幾乎沒有抵抗力量的民眾認清了現實,知道自己不可能帶著沉重的貨物逃生,于是紛紛把東西丟棄在路邊。他們扶老攜幼,為了生存盡可能壓榨體力,咬著牙死死跟著前面的貴族隊伍。西格爾站在路旁,不斷為那些行走緩慢的老人和孩子施展輕靈術,好讓他們跟得上隊伍的速度。在他的幫助下,平民的隊伍不但沒有被拉開,反而向前緊縮了不少,部分已經和貴族隊列混雜在一起。
隨后,西格爾拿出火焰法器,高舉到空中,開始念誦復雜的咒語。他將自己制作的法器作為咒語材料的一部分,以此為核心召喚火元素生物。周圍的魔力全都朝西格爾身上涌動,形成肉眼可見的紅色漩渦。以火焰法器為中心擁有四手四腳一尾的大型火元素站在西格爾面前,橙紅色的身體上一雙熾白的眼睛充滿靈氣的看著西格爾。
“低下頭來。”西格爾命令它道,“記住我教給你的東西。”法師的手成爪狀,凌空放在火元素的頭上。他運用諾克斯共同會的記憶修改法術,開始強行向元素生物傳遞知識。一般情況下,像是元素、死靈和魔像生物都不受針對心智的法術影響,但這火元素是西格爾召喚出來,核心還是親手制造的火焰法器,可以說每一處咒語細節他都非常清楚。喝令火元素敞開心智核心,然后將矮人精銳戰士的部分武技傳輸進去。由于核心受到改寫,整個火元素不斷晃動著,但終于還是維持住了形態。西格爾擦去頭上的汗水,他的魔法實驗算是成功了。
“現在到了檢驗你能力的時候了。”西格爾看著越來越近的獸人追兵,對火元素下令:“反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