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括斯是形如骷髏的死亡之人,是被放逐于虛空之中的生靈所化,心中懷著對“死敵”無限的仇恨。由于沒有任何神靈的關照,他們又獨立于各個世界的循環體系之外,所以對他們來說沒有真正的死亡。
時光的流逝在他們的靈魂上留下一道道傷痕,直至將其肢解、撕裂。這樣的痛苦永不會結束,所以耐括斯一族想盡辦法增強自己的靈魂強度,以避免無盡的折磨。他們不斷凝練自己的精神,將活躍的意志集中起來,放置于“虛空艦”之中,減小外界對其的影響;留下足夠控制肉體的部分魂魄在外行動,繼續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集中的意志并不能解決問題,有些魂靈在失望之余選擇沉睡,有些在苦苦追求中變得偏執。在世代不斷的融合進程中,一些魂靈取得了主導地位,成為主宰。他們不僅可以影響在外界執行任務的身體,也可以影響其他“虛空艦”內的同類。
“耐括斯原本是來自各個種族的生靈,其中還有些神靈、魔物的后代。一開始虛空中什么都沒有,他們便使用原本的軀體作為物質材料,制造了可以躲藏和延續的虛空艦。他們舍棄了特性,只留下靈魂存在的共性。可虛空最終仍舊是虛空,材料會越來越少,最終什么都不會剩下,所以耐括斯必須想辦法進行掠奪。”
當世界誕生和消亡的時候,構成規則的保護殼極不穩定,會有大量物質被拋入虛空之中。主宰能夠定位這些東西。在虛空還沒有湮滅它們之前取得這些物質。有些激烈的毀滅過程連神靈和神國都逃不掉。所以耐括斯發現了逝靈黯影的存在。
“我們所攜帶的命運之力可以用來修復耐括斯破損的靈魂。往生的執念部分還可以用來提供能量。當這些都被提取干凈的時候,我們就只剩下最純凈的靈魂空殼,可以用來彌補虛空艦在虛空中的損耗,可以制造最基礎的戰士。對耐括斯來說,逝靈黯影就是一切的基礎。”
有了一條發展之路,盡管狹窄而崎嶇,但對虛空之中的耐括斯來說,已經是一條生路。為了找到最初放逐他們的“死敵”。耐括斯不斷武裝自己,走出了一條用電漿作為能量,抑制其他元素的發展之路。他們沒有火、沒有冰、沒有聲音、沒有土壤和流水,更不會有植物的滋長和動物的活躍,他們總是不斷制造逝靈黯影,為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
“雖然耐括斯很像是不死族,但卻不一樣。”門羅說道:“耐括斯不需要負能量,只需要電。”
西格爾立刻問道:“那些骷髏身上的線條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一般武器打在他身上都無效?”
門羅帶著驚訝的目光看著法師,然后想到了他擁有的長劍之后便恍然大悟:“你擁有一把用未誕生的星核制成的長劍,自然可以克服虛空的防護。耐括斯發明的結界可以抵抗虛空的侵蝕。一般的武器自然不在話下。冰冷的金屬、純粹的能量都很難突破,只有充滿生機的肉體才可以靠近。不過你手中的長劍取自一顆未爆發的恒星。擁有點亮宇宙的力量,堅不可摧,自然不怕他們的防護結界。但一般人赤手空拳,又如何是耐括斯戰士的對手?”
“我明白在宇宙中并不只有我所在的唯一一個世界,可若是耐括斯想要毀滅我的世界,難道神靈不會阻止他們嗎?”
“當然。”門羅點點頭:“主宰的存在就是為了抗衡世界的意志,將他們拖在戰場上。神國的交戰都是以千百年計算的消耗戰,很少發生,但對主宰意識來說卻是早已經熟練的戰棋游戲。他知道神靈的戰斗界線,一直控制著戰斗的規模。對耐括斯來說,并不需要原本世界上的人都死掉,他只需要制造逝靈黯影就可以了。”
“可神靈存在,是不會出現逝靈黯影的。”西格爾說道。
“除了自然元素的世界神靈之外,其他都是因為人心有所求,所以才會誕生神靈。”門羅一字一頓的說道:“若死時無所求呢?”
“怎么可能無所……”西格爾猛然想到了赤紅尖塔,那幾個死亡的法師,那就是他要的答案。
現在他終于逐漸將整條線索串聯起來,明白了諾克斯共同會的戰略目的。雖然不知道卡斯帕大法師知道多少關于耐括斯的情況,但他肯定也是要制造逝靈黯影,或者說制造怨靈。所以他們要建造赤紅尖塔,制造讓人“無比幸福”的魔法陣。也許他們強大的心靈控制咒語能力,也是從耐括斯一族中流傳出去的。
也許制造逝靈黯影涉及到了非常復雜的手段和方法,但這無疑會對世界造成毀滅性的影響。諾克斯、耐括斯,其實都是一樣,都是制造死亡的使者。
死亡是每個凡間生靈必經的步驟,但死亡并不是旅程的終點。不論是加入神國、重生、輪回還是成為先祖之靈,都會開啟下一段旅行,充滿了無數可能性。但耐括斯的行動卻要將其中斷,將其歸于死寂和虛無,讓所有靈魂都承受和他們一樣的痛苦。
“怎樣阻止他們?”西格爾抱著希望詢問。
“我不能說,”門羅晃晃自己的腦袋,對西格爾笑了:“你覺得你自己能夠阻止那樣一個龐然大物?在耐括斯一族面前,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石頭,可以被浪花輕易淹沒、卷走的石頭,如何擋得住洪水?”
“我和他們不同,”西格爾對門羅說道:“耐括斯是絕望的產物,而我卻生于希望。擁有希望就擁有變化,就有動力,就有勝利的可能。現在,你應該告訴我一件事。這座房間的旅行什么時候結束。終點是哪里?”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這個壞消息,那么我便告訴你。”門羅說道:“我們正在前往靜滯墓穴,迎接新蘇醒的戰士,并帶他們去更換軀殼。當大門打開的時候,將會有三百青銅骷髏站在你的面前。他們雖然赤手空拳,在你的星之塵下不堪一擊,但你能在三百之中殺出生路?”
“即便你做到了,外面的世界也是屬于耐括斯的。三千、三萬、三十萬戰士。只要情況需要都會蘇醒,圍攻你這個外來者。”門羅嘆了一口氣,惋惜的說道:“你終究會死。”
“我記得你說過,留在骷髏體內的都是最基本的靈魂,并不具有智力,對不對?”
“是這樣沒錯。”門羅回答道:“所以他們才不會停止殺戮,也不會厭煩戰爭。”
“那你知道他們身上的花紋是怎么形成的嗎?”
“當然,每一個王座管家都可以調取這個知識,這是我們服務于主宰的一項重要工作。”
西格爾露出了微笑,將自己變成骷髏的樣子。然后對門羅說:“那就開始偽裝吧!”
炎魂晶發出明亮的光芒,門羅的虛影一下子站了起來并在空中搖晃不停。他已經死了太久。都快忘了什么叫做激動。“我見過你!”門羅說道:“我還以為有兩把一模一樣的長劍,卻沒想到那個闖入者就是你!這是什么樣的能力,為什么可以在血肉之軀和亡靈之間轉換?”
“這是魔法。”西格爾說道。
“別想騙我!”門羅搖搖頭:“在這個環境中怎么可能使用魔法?若不是電漿的能量接入,你連傳送門都維持不了,更不要說變身了。你哪里來的元素能量,這絕對不是魔法!”
“事實就是如此,即便你不能理解它也實際存在。”西格爾說道:“現在告訴我如何形成那些紋路。”
“你只需要坐在王座上,讓我用電漿改造你的身體,就像是雕刻一樣。”門羅讓開了王座,對西格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對生靈來說,這是一個極度痛苦的過程,不過死靈不會有這樣的感覺。相比于被無數戰士圍攻殺死,你現在的確有了一線生機――若是你能夠挺得過這場手術。”
“但我怎么能相信你?”西格爾看著門羅:“你是逝靈黯影,是耐括斯一族的管家,你我并不在一條戰線。即使你說的都是實話,完成了手術,我偽裝成功,但只要你大喊一聲,泄露我的身份,結局仍不可改變。對我來說,兩種選擇擁有差不多的幾率。”
“你找不到信任我的方法。”門羅說道:“我已經死了,唯一比現在更慘的結局就是炎魂晶被毀,變成無意識的怨靈,和這個房間、和你一起永恒迷失在虛空之中。所以說,你可以傷害我,但威脅不了我,這里也不會有神靈和規則來監督我的誓言。”
他緊緊盯著西格爾,就好像試圖從骷髏的臉上分辨出表情一樣。門羅漂浮在空中,體內空空如也,那是虛空給所有逝靈黯影留下的記號。但他和怨靈不同,除了虛無之外還有僅存的一個念頭,讓他還想要接觸和了解外面的世界,想要去維護它而不是毀滅它。這個念頭是乳白色的,逝靈黯影的光芒便是來自于這個核心。
從他的視線中,西格爾的魂火清晰可見,那是一只黑色的鳥,蘊含著焚盡一切的力量。那似乎是最純粹的毀滅之力,象征著不可阻擋的終結能量。擁有這樣的魂火,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是殺出去試試運氣,還是坐下來試試運氣?
西格爾伸出骷髏狀的手,拍拍布滿了炎魂晶的王座,然后坐了上去。他對門羅說:“我選擇相信你,因為我還抱有一絲希望,從建立信任中找到的希望,而不是從殺戮和毀滅中搜尋的希望。若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幫幫我,因為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
門羅無聲地點點頭,整個房間的電漿線路全都亮了起來,墻壁上所有頭顱的眼睛也都亮了起來。一瞬間,無數條射線從眼眶中射出,集中到西格爾身上。
痛苦隨之而來,但被骰子的免疫電漿傷害所屏蔽。一道道繁雜的花紋在西格爾的骨頭上出現,他開始逐漸明白這些線條的意義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