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滬海街頭,有點寒意,石澗仁和倪星瀾一前一后隔著二三十米的距離步行,反正這會兒小布衣是不覺得冷的,相反心里好像有盆火在燒。
從坐電梯下來,他就一直在反思自己剛才的感受,其實他沒說的是,要論暈眩,那一刻他恐怕比倪星瀾覺得更暈,心動神搖的那一刻幾乎讓他差點忍不住就想抱緊懷里的溫熱的身軀再也不想睜開眼了,可立刻條件反射的不允許自己放縱,讓他清醒過來。
真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威力?
能讓人剎那間就頭暈目眩?
如果說以前石澗仁還很難理解為什么拋開智商問題,還有那么多人色令智昏、暈頭轉向、傻不愣登的做出錯誤決定,這一刻他終于有點明了,男女之情這個東西充斥在腦海里面的時候,真的會讓人做傻事,就好像他那一刻的反應一樣,他一直引以為豪的自制、自控都搖擺了。
這讓他甚至覺得有點恐懼。
可心里又不完全是恐懼,還有很多其他復雜的情緒,所以交織在一起,讓心里跟火盆似的。
用石澗仁的理解來說,這對身體并不好,虛火內燒啊。
但這時候他再看前面那個時不時被往來路人擋住的身影,又覺得無比親近,有時候都無意識的把腳步加快了,然后再放緩。
倪星瀾就簡單得多,時快時慢的走得輕快,偶爾回頭壓著墨鏡向后面看看,走在寬敞明亮的商務區大路邊低著頭一點都讓人想不到是個明星,只是連續走過兩個街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朝著學校的方向,才如愿以償的看見一片不那么高大宏偉的建筑,悄無聲息的走進那片滬海常見的民居建筑里,稍顯雜亂的那種,她還在巷子口買了袋栗子,差不多等著石澗仁走近了,領頭朝不能進車的住宅巷子里面走。
石澗仁其實已經能確認應該沒有誰在跟蹤自己了,兩個人步行這么慢的節奏,車輛早就暴露了,至于跟著走的人嘛,他也覺得倪星瀾真是聰明,拐進小巷子里,后面立刻就能看出來,現在壓根就沒人跟著進來。
只是看著前面那高挑的身影又轉過一條巷子,石澗仁剛在琢磨這姑娘難道很熟悉這一帶環境,發現自己拐彎忽然看不到人了。
略顯迷糊的往后又看看,除了后面臨道的家庭窗戶透出來光亮,有個大媽好像在晾曬衣服,沒人啊,再往前真的看不到倪星瀾的影子,這姑娘是跑了還是干嘛?有點納悶的加快腳步追過去,結果就在一個樓道口,呼的一把被旁邊伸出來的手給拽了衣服拉進去,不等石澗仁嚇一跳,倪星瀾那摘了墨鏡口罩的臉蛋就笑嘻嘻的壓在他胸口了:“同志,敵人的特務已經被我們甩掉了,現在可以開始下一步的行動!”
字正腔圓的臺詞風格讓石澗仁陡然輕松不少,也真的忍不住笑嘛:“調皮!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回學校么?前面穿出去有街道,打個車吧。”
倪星瀾卻干脆把自己倚在他懷里,一條腿還俏皮的后翹起來擺兩下,舉起一粒撥開的板栗:“來,張嘴!”
石澗仁不聽話,用手接了卻聽見倪星瀾把側臉貼在他肩頭吐氣如蘭:“只要有你的地方,我就無所謂在哪里。”
真的是情深意動。
石澗仁不說她演得好了,慢吞吞嚼糖炒栗子:“我承認剛才沒抵擋住你,更沒抵擋住我那會兒的情緒,但……”
倪星瀾不抬頭的又舉起來一粒剝好的板栗:“我知道,那不代表什么嘛,這種臺詞我見得太多了,我說了我不麻煩的,劉德華從影幾十年都不敢說自己結了婚有老婆,我雖然沒到他那個份上,也不敢公開戀情的,況且現在還不允許我跟你勾搭呢,我又不逼你,但顯然我在你那些個紅顏知己中,是不是最讓你心動,嗯,最領先的是不是我?”
石澗仁借著拿板栗,把她推開,倪星瀾就單腿搖晃著跟個不倒翁一樣要倒下去,石澗仁連忙拉住她,少女臉上滿是得意:“我知道,如果是去年,你沒準兒會冷不丁的看我摔下去,還說風涼話我是活該,但現在你舍不得了,對不對?”
石澗仁扶正不倒翁,因為倪星瀾又有朝他身上倒的趨勢:“這個地方也好,我們把事情說清楚……接下來我就基本會離開潤豐,再也不是影視娛樂圈的人……”
倪星瀾這回直接喂栗子了:“我說了,我又沒有要跟你公之于眾,你不愿意因為情啊愛的耽誤事兒,我也沒那閑工夫,我們各忙各的,但我心里有你,你也有我,等到覺得合適了,過個幾年也許我過氣了,你要是轉過彎來娶我不剛剛好,那時我也賺了不少錢,我倆出國定居或者隨便你想怎么都行,這不為難你吧?”
石澗仁佩服她編劇本的能力:“你先聽我說完……”
倪星瀾不抵抗:“那你剝栗子喂我,手疼……”還帶上撒嬌的味道。
石澗仁一接過來,她就順著那紙袋子也靠進他懷里,還拉石澗仁的手環住自己腰剝栗子,手把手的指導:“輕點,別捏爛了,說吧,我聽著呢……”舒舒服服的側身把自己靠在石澗仁肩頭,她高挑嘛,哪怕是穿的馬丁靴,也基本和石澗仁差不多了,想小鳥依人的圈懷里不可能,只能這么盡量扭曲著靠肩窩里,還嘗試調整了好幾個位置。
石澗仁也靠在狹窄的墻面上,撓頭的手都騰不出來,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來滬海的事情:“資本運作這個事情說復雜了你不懂,我也不懂,但好壞我還是能區分的,這次做的這個應該就是肯定有違紀違法的地方,不然他們也不至于繞這么大個彎兒來讓人演戲假裝一家公司,還捧得跟真的一樣,我只能說幸運的認識到這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所以堅持不肯當那個露面的,只是順著幫閑,辦公室里肯定有那么兩三個實際上的心腹在監控整個運轉,說不定新招聘的人里面也有,所以我和那個老總住在酒店,基本都是在別人掌控中……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的?”
倪星瀾嘿嘿兩聲:“你別忘了最早可是任姐捧的你,難道她那會兒也有心思這么干?我笨啊,有人一直說我笨啊,就以為你還在平京……”說是埋怨的口吻卻一點不生氣,還得意:“誰知道有人露馬腳,跟那三線小明星吃飯還被偷拍了照片,別人就是想跟著蹭新聞的,什么神秘富豪股市新貴,我一看那坐在旁邊的不就是你么!你燒成灰我都認得出來……問問知道她在滬海拍戲就懷疑了,再找到她的號碼打過去問問,就知道你在哪家酒店了,下午過來一直坐在餐廳等,看見那個老王八蛋又找了個小姐去房間,左右隔壁敲敲不就找到你了?”
石澗仁還懷疑真實性:“就這么簡單?我們住的這酒店可是要住客才能上電梯……”一邊說一邊很沒效率的終于剝出個殘缺的栗子仁。
倪星瀾嘁一聲抓了他的手喂進嘴里:“我不能自己開個房間?”
也對啊,她對這些事兒比自己熟悉多了。
躲在居民樓道墻角悉悉索索的場景真的跟那些談戀愛鉆角落的狗男女沒區別嘛,甜蜜得很。
栗子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