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制,石澗仁熟悉的這個詞指的是五言七言絕句的詩歌體裁,但老頭子當年教導他的時候,說舊文化的體裁已經沒落,除了傳授那些膾炙人口的金句名詞之外,石澗仁其實是個不會作詩的假文人,這點可能跟老頭子年輕時候正好處在新文化運動如火如荼有關,老人家那時肯定也有點左右為難。
但現在的體制內,這個經常聽見的話語其實傳遞的就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區分,只要是拿著國家薪水的國家機關,企事業單位成員都叫體制內,用場面話來說這是占據主導地位的,不管社會上輿論或者冷言冷語是怎么樣,想進入體制內,依舊是很多人趨之若鶩的思路,哪怕前一分鐘還在罵天罵地,絕大多數人還是希望成為主流。
而體制外就是不處于主導地位,邊緣化的部分。
聽聽,邊緣化……
在一個家庭被邊緣化,在一個團體被邊緣化,在一個國家被邊緣化,那是種什么感覺,想想都會讓人覺得背脊發涼。
所以體制內的有種優越感,體制外的會時不時罵幾句,但如果有機會,自己還是想朝著主導靠近,這就是現實。
于是才有那么成山成海的人去考公務員。
石澗仁當然不是其中之一,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齊雪嬌這個橫插一杠子出來的表現。
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都會認為這個將門子女是想要搶肥肉了,但顯然現在大唐網既沒看到光明的前途,也沒看到白花花的錢途,而且以齊雪嬌的身份,如果是想來生吃硬拽這個體量級的企業,可能整個平京城的圈子都會笑昏死過去,這也太掉份了吧。
那么只能理解為這有點正直過頭的姑娘真的在竭盡所能用自己擅長的工作方式行動。
她也是個實踐派。
講解完畢以后,曹天孝都笑瞇瞇的問她姓甚名誰,是什么職務,齊雪嬌無比低調:“我現在是總經辦助理小齊,主要負責月亮湖扶貧改造工作的。”
曹天孝又給在場的幾位都介紹,大唐網現在不光對外拓展跨境貿易推廣,還在致力于鄉村扶貧,國內也有自己的幾項支柱產業,他現在已經帶著點反客為主的熱情,引導各位一起和他去參觀整棟唐樓,吳曉影主力作為導游。
齊雪嬌離開目光中心,就悄無聲息的退下來,并肩到也慢慢踱步在后面的石澗仁身側:“我表現還不錯吧?”
石澗仁點頭:“是我看見你最專業的一次。”
齊雪嬌方頭眉都立起來了:“我好歹還是個軍醫……”可能忽然想起自己收拾他喊爹叫娘的場面,就笑散開來:“你怎么這么記仇啊!”
石澗仁不打趣:“你覺得我們這個團隊需要一個類似黨委書記的職務?”
齊雪嬌鄙夷:“一百名黨員以上才能成立黨委,你們這點覺悟!充其量成立個黨支部,我可以勉勉強強管理起來吧。”
石澗仁腦海里浮現出的是那種老干部:“我是說你覺得我們有必要需要這樣的部門?”
齊雪嬌居然點頭:“為什么不呢,大唐網現在提出來的口號是要到全球去開展銷館,要把中國制造送到全世界,剛才那位曹處長的話沒錯,我們是以it技術為核心,跨境貿易為紐帶,振興中國制造業走向世界為理想的新型電子商務架構,單靠你的力量在你的有生之年能達到這個目標么?我看過你在內部會議上的綱領性講話,你并不急于尋求外部投資,不惜用裝修公司和奶茶公司的資金來填補這個巨大的燒錢投資架構,純粹的為他人做嫁衣,迄今已經實際投入超過一千萬了,你窮得天天睡宿舍,不依靠國家的話你覺得你撐幾年?”
石澗仁嘟噥:“我睡宿舍是因為你們鳩占鵲巢,讓我無家可歸的!”
齊雪嬌出人意料的突然一展手臂,就那么很哥們兒的搭在石澗仁肩膀上說話:“日久見人心,明明能賺取暴利變成富豪,卻從來沒改善過自己的生活,把所有的時間跟精力都奉獻給這種偉大理想,你是我在我的成長環境之外看見的第一個,我既不愿被束縛在那個已經膩味透了的圈子里,又重新找到了我的理想抱負,給我個機會,讓我做你的黨委書記,你也需要和有必要接受正面引導,我們一起雙腳落地的把理想完成,好么?”
石澗仁的確聽出來那情真意切的誠懇里,沒有半點男女之情,所以倒也不矯情的忙著把手臂摘下來:“我再說一次,未來也許我會盡一切可能協助各位,但建功立業的是唐建文、卞錦林、吳曉影甚至還有你,而不是我,我永遠都不會是領頭的那個,我只擅長協助那些有理想,有才華的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認可了你的思路跟品行,我會盡我所能的協助你們,這就是我的成就感,我存在的價值。”
齊雪嬌強扭頭這么目光定定的看著石澗仁,兩人的臉估計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石澗仁也斜眼看了看,還是沒看見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愫,但那雙方頭眉下的雙眸真的在閃閃發光,奇光異彩的那種,正符合石澗仁給洪巧云曾經說過的“動若水發”,猶如春水蕩動初波,精光閃射,眼神無比敏銳犀利又純正的狀態,盡管有個春字,但真的跟現如今社會里叫的春有莫大的區別,代表萬物勃發、生機盎然的春,說明她是真的聽進去而且覺得無比契合,激動興奮甚至有些熱血澎湃的積極心態呢,所以他還回了個鼓勵的眼神和笑容。
但石澗仁可能忘了男女之間多少還是有區別的,結果齊雪嬌猛的鎖了他的脖子響亮的在他耳側吧嗒一口,再爽朗的松開手哈哈笑:“真的,感覺能有你這樣的朋友跟伙伴,真的好想狠狠的親一口!幸好我們男女有別,要是倆男的這樣親下去就有點難堪了,革命戰友的激情啊,別誤會了!”
誤會個屁!
石澗仁只能使勁搓自己的臉:“涂口紅沒?!你咋這樣呢?好好說不行么!”
齊雪嬌更哈哈哈了:“真情流露啊,你看你那熊樣兒!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似的,男子漢大丈夫,雄壯點嘛,我說你就是跟她們幾個成天廝混多了都有脂粉氣了!以后多跟我一塊兒!”
石澗仁正想回一句您這武力過人的,要是成天跟你混,我還能反抗么,前面已經上樓的柳清倒回來半步疑惑:“趕緊啊!你倆在后面嘀嘀咕咕干啥呢?”
石澗仁真想跑過去給秘書告狀“她親我”,又覺得實在是沒那臉。
齊雪嬌才趾高氣揚,好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似的邁著外八字步伐過去,還順手摸了把柳清的圓臉蛋:“我跟他討論讓我當黨委書記的事情呢,雖然現在只能是個黨支部,但未來我們一定會有一支敢打敢拼,有信仰有的鐵軍!”
石澗仁和秘書對看一眼,都覺得腦殼青痛,這位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