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家的山路上,齊雪嬌也猜測趙倩可能會哭:“我覺得她是真的愛你,以前我還比較難以理解她為什么對你有點愛得不那么正常,看了她的博客就很清楚了,現在再看看她的反應,那真是一腔心思都只為了你好,沒有半分索求得到,看著她上車時候的情緒,我都替她難受。”
石澗仁看得淡:“人生一輩子說短眨眼也就糊弄過去,說長能遇見很多人,沒有什么是絕對的,包括感情。”
齊雪嬌瞇眼笑:“我們這婚姻也不是絕對的?”
石澗仁態度立刻端正:“我是說還沒有找到人生另一半的,像我這么幸運,絕對是相守相伴一輩子。”
齊雪嬌刁鉆:“萬一再遇見比我……嗯,比我漂亮現在就不用說了,比我體貼的也有……溫柔的,呃,也不缺,還有能賺錢的,賢惠的,臥槽,你還真是讓我都找不到我自己有什么優點,嗯,不管怎么說,這婚后幾年激情散盡了,你那些屁話也說完了,我也年老色衰了,要是真的再遇見個年輕漂亮更合適的,甚至讓你覺得是命中注定的今生最愛怎么辦?”
石澗仁輕描淡寫的挑著擔子:“不怎么辦,那就是王八蛋,出軌就是出軌,還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如果是真的傾注了感情,那就跟美酒一樣越釀越醇啊,怎么都生不出來一絲背叛的心。”
齊雪嬌其實臉上已經掛著笑了,但還是刁蠻:“別說這好聽的,就是打個比方,真遇見個……嗯,就像當初坐標書店里面那個很有古典氣質的年輕姑娘,其實我覺得從談吐愛好上來說,她肯定跟你般配得很……”
石澗仁笑嘻嘻了:“也行,叫什么來著,你回頭邀請她來走走這三個小時的山路,而且是住在這山上,你看她還能那么斯文氣兒么。”
齊雪嬌都哈哈哈了:“就知道捉弄人!也就我這樣的拉練標兵才不把這幾十里山路放在眼里,你看我現在都身輕如燕了,整整輕了二十斤!”一邊說一邊背著個竹背簍都在山路上忘情的旋轉了,石澗仁挑著擔子都一把抓住了她,因為路上不平,差點踉蹌著摔到旁邊的土坎下去!
可就是這樣,石澗仁還是好評如潮:“嗯,真的輕,一只手都能拎住了,再輕點,就可以在我肩頭跳舞了。”
齊雪嬌又不傻,抓了草撩丈夫的耳朵鼻子:“諷刺!你在諷刺我,我聽出來了……”
石澗仁慢悠悠:“怎么會諷刺呢,我這可是發自內心的恭喜,從我認識你開始就聽你念叨要減肥,雖然我不知道哪里肥了,但總是得償所愿吧。”
齊雪嬌樂成啥了,都蹦蹦跳跳:“你這種酸秀才!最會假惺惺的談天論地寫山水,然后實際上都是在發表不滿的看法……”
兩口子正樂呢,前面忽然就出現了幾條身影,讓齊雪嬌不得不立刻收斂矚目。
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鄉下農民的那種,當然也不是什么地痞流氓,這種山區二流子沒活路,甚至于偷奸耍滑的人都不愿意回來,因為好吃懶做在這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鎮上都少,家家戶戶還得搗鼓個菜園子什么的補貼生活呢,這襯衫西褲的搭配明顯是政府工作人員。
準確的說石澗仁老家的這個地方應該稱為鄉,三生鄉這樣平淡無奇的名字,老頭子曾經給石澗仁說可能是以訛傳訛的把山神廟這山神二字轉化而來,不過看這一帶起碼上百年連山神廟都沒啥香火,也足以證明有多貧困偏僻了,連月亮湖那樣的旅游資源都沒有,反正石澗仁自己心里的態度都是如果想過舒坦的日子,那就應該逐豐水美草而居遷居到別處啊,跟月亮湖真是兩碼事兒,那是守著寶庫都不知道怎么用。
但對于政府來說,再小再偏遠的地方也要保證行政體系,也要有工作人員組成相應職責,特別是越窮的地方可能還麻煩些,俗話說窮山惡水多刁民嘛,只有日子過得富足,什么心態才能都好些。
石澗仁自己管理過鄉鎮了,對這些環節再清楚不過,順手拉著妻子就讓到路邊來,沒打算跟對方打招呼。
齊雪嬌倒是多看了兩眼,實話說,兩口子自從離開鎮上,幾乎就沒有看見別的人了,略好奇。
結果就是這兩眼,讓對方主動開口:“你們到哪里去,是到這里來旅游還是有什么事情的?”
石澗仁態度好好的回應:“我是本地人,三生鄉上山村二組的……”
齊雪嬌聽了丈夫這土里土氣的地址就有點笑,沒有別的意思,主要是習慣了他站在電視演播廳或者什么講臺會議中心侃侃而談的形象,假如那時候說自己這一長串鄉土味兒的地址,反差萌太可樂了。
以她的容貌,在演播廳節目組笑笑可能比較平常,哪怕在江州街頭也是個養眼的漂亮姑娘啊,更何況這山間野地里,對方好幾個人都多看了兩眼,有點難以置信,開口問的那個倒是主動表露身份:“我是三生鄉的副鄉長,怎么從來沒見過你,你叫什么名字?”
石澗仁覺得已經沒法隨口糊弄過去,放下擔子從衣兜里找出身份證,今天為了去取錢怕需要出示證件才特別帶上的:“石澗仁,住在上山村,外出打工幾年,回來探親暫住的。”
光是從聽見石澗仁名字的反應,就能確認對方不知道這個在娛樂欄目和互聯網博客世界紅極一時的石正經,幾個人湊到一起翻來覆去的把那張柳清用保護套精心裝裱好的身份證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看出來什么花沒,然后把目光轉向齊雪嬌,這姑娘更輕描淡寫:“我是他愛人,平京人,要看身份證么,沒帶,但是擱家里,爬山過去就能看。”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更是和這山區景致,特別是她肩頭那竹背簍不協調。
副鄉長越發狐疑,連身份證都沒有遞回來:“上山村二組……是不是那個破山神廟那戶人,祖孫兩人的對不對?前些年搞普查的時候沒有人在,是怎么回事?”
石澗仁平鋪直敘:“老人家去世下葬以后,我就到城里面去打工了,現在結婚了回來暫住些日子算是掃墓,也算是度假,如果有什么手續需要補辦的,我們可以馬上回鎮上去辦理,但如果要我倆的身份證跟結婚證,那就只有等改天我們下山帶過來,今天是來不及了,如果鎮上已經連接村村通管理系統,應該可以登陸人口信息庫,查到我的情況,只是這兩年的界面是怎么樣我不太清楚了。”
平京市辦理結婚登記的民政部門界面是怎么樣,石澗仁不知道,齊雪嬌托她的發小辦理警察機關戶口證明是什么界面,他也不知道,但前年自己還在風土鎮管理行政辦事大廳的時候,對那個信息庫再熟悉不過了。
齊雪嬌聽出來點丈夫的口吻不太對,有點眨巴眼,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打扮,不算那啥吧,雖然竹背簍把雙肩自然后拉是有點凸胸的效果,但黑色寬松T恤和下面剛換的迷彩長褲其實都有點舊了,不至于多吸引人,而且腳上那雙剛買的迷彩高幫膠鞋還挺舒服,有點懷舊氣息呢。
她可能沒意識到就是這種青春飛揚的神采和成熟身材,城里姑娘的氣質和鄉村打扮的巨大反差才更吸引人。
不過石澗仁注意到的絕對不是對方幾人時不時把目光在他老婆那邊游蕩的猥瑣,而是這位副鄉長有點什么說不出的慌亂:“咦?聽起來你還比較熟悉基層管理模式哦?”
石澗仁點頭決定繼續試探:“嗯,這幾年在外面打工,也有到鄉鎮辦事大廳幫幫忙。”
對方有點明顯的皺眉:“哦,那等于說你幾年前走的時候,沒有跟村委會或者鎮上打招呼?”
石澗仁真的感覺出點什么了:“沒有,外出打工不需要跟誰匯報啊,要說的話,倒是老人家去世確實應該辦理些手續,當時不懂。”
這時候的石澗仁真不是七年前下山時不諳世事的那個小布衣了,一開始毫不在意的打算避讓這幾位,盡可能減少跟這里的瓜葛麻煩,現在卻有點確認這幾個人,起碼這位副鄉長有些問題,這是他在風土鎮管理半年多基層鄉鎮工作的經驗帶來的反應,哪怕沒有面相的功夫能覺得警惕,更不用說現在看對方的眼神表情處處破綻了。
甚至能從對方最后抬頭跟他對視的一剎那,對方臉上甚至有過那么一絲戾氣:“回來以后,也沒有跟任何行政部門聯絡報備過?”
這句話問得有些陰測測的,至于嗎?
就算是橫行鄉里的惡霸,也不至于這樣甫一見面就喊打喊殺吧,更何況石澗仁分明看得清對方的眼神壓根兒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那格外漂亮的老婆臉上。
這事兒根本就不是因為齊雪嬌引起的,而是自己……
那是為什么呢,但臉上還是平穩的:“沒有,沒有這種規定吧?我只聽說城里好像要辦暫住證,可這里是我的戶口所在地啊。”
對方停頓了一下回頭,好像是避開石澗仁對視的目光,石澗仁有種錯覺,仿佛隨時可能拔刀拔槍來對付自己,所以手上還是暗暗的抓住了扁擔,他有這個把握在瞬間先把老婆擋在身后,起碼能抽翻一兩個人。
結果這好像臆想的場面沒有發生,那個副鄉長笑著把身份證重新遞回來,點點頭就招呼自己的幾個人走了,其中有兩個還戀戀不舍的回頭看那漂亮的女人,特別是那條粗制濫造的迷彩長褲,顯得屁股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