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量。
石澗仁的反應肯定是包括那花白老頭一幫人在內所有人都比較意外的,就算洪巧云這樣自認為已經比較了解他的,都覺得石澗仁根本沒有搞清楚對方是什么來頭,就干凈利落的拒絕對方,是不是有點莽撞。
林岳娜在特殊場合磨練出來的察言觀色也有點說準了,洪巧云的朋友問了介紹說,湘隆集團真是湘南省級以下的一個地級市大型民營集團,資產據說過億,反正在當地真是什么生意都做,房地產、旅游、礦山、機械,只要什么能賺錢就做什么,據說是那位清朝大官的族氏后人,還有不少海外關系,現在各個地方上都在依托這些名人搞經濟發展,自然當地政府對湘隆集團是很支持的,所以有點橫著走也是自然的。
畢竟夜總會什么的三教九流都要接觸,林岳娜可以說是這個小團體里面唯一見過什么道上人物的,給石澗仁描述了一下,石澗仁卻不太感興趣:“幫會門派始終是社會逆流,成不了氣候的。”當初他剛下山時候,還故意到碼頭去找尋車船店腳牙的幫會,其實相比山高皇帝遠的小地方,越是大城市,這方面就越忌諱。
晚上坐在畫室吃快餐的時候,石澗仁才跟洪巧云和耿海燕單獨聊天:“詹老板說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人找他聯系說是曾氏后人,希望找我問問,他本來打算通知我的,結果晚上喝花酒,忘了!不過也無所謂,就算提前知道了,我也是這個回應,沒什么區別。”
耿海燕慢吞吞的吃盤子里面飯粒兒,不說話。
洪巧云說自己要減肥,只吃點水果:“但是他說你那幾句我是聽懂的了,他說你面相很好,很大氣,還把你跟堯舜做比較?”
石澗仁笑了:“半壺水響叮當,他第一句說的是相面功夫其中一本書開頭的序言,就跟對暗號似的,念出來我要是跟著接上了,那就是同道中人,可我壓根兒就沒想跟他們有什么交集,我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自由自在的不喜歡受到約束。”
耿妹子悄悄注視著他,很專注,洪巧云看見了暗嘆一聲把注意力帶走:“然后呢?他評價你的面相呢?”
石澗仁其實也有點小回味:“嗯,是比較有趣,這是我第一次遇見其他略懂相面術的人,原來這世上還是有人在學習這個,我還以為真的再沒有人相信我會觀人呢,以后我們再也別提這事了……但是這里他有個漏洞值得說一下,他對我的評價用的詞語,還是來自那本書,那是一本不太入流的相面書,更多游方術士都是以這本書為基礎,學些一鱗半爪的三腳貓功夫,本來如果多交流幾句,套套話,也許就能判斷他是不是只學過這本書,但是看著那墨鏡真的很不舒服,就好像他躲在角落里暗暗的瞄著我,我卻身在明處沒法躲藏,就真的不想跟他多說了,這種氣勢格局的人,不說也罷。”
洪巧云點頭:“那個老家伙身邊的年輕人,驕橫跋扈,這老人家卻沒怎么阻止,看起來品行真不咋地。”
石澗仁卻有不同看法:“其實那老者可能真是不怎么出門,有點調養生息的氣度,做派還是有些平和架子的,但不怎么管教年輕人,要么那不是他的嫡系親人,要么就是真的看慣了這些子侄后輩直來直去,寵溺懶得約束,這樣的地方哪里還值得……”說到這里,自己不能看對方眼睛的郁悶又出來了,可能對其他人還可以觀其言察其形,對方當時顯然有備而來,就那么安靜平和的坐著,真的很難短時間看出什么來。
這時候他的移動電話響了,是詹浩思打過來再次客氣的道歉自己錯漏了消息,然后興奮:“剛剛一位來自北美的華裔收藏家,開出了六十萬港幣的價格,賣不賣?”
石澗仁還詢問了一下港幣匯率,干凈利落的點頭:“好,可以賣。”
但詹浩思有點節外生枝:“你不考慮再等等增值?現在硯臺的行情不算很好,但是日本、新加坡和韓國有人在炒作這個,要不我先借貸投資給你,這塊硯臺你再持有幾年,說不定能遇見什么機會拍賣出高價來!”上百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石澗仁卻分明經得起金錢誘惑:“我現在是正做的事情需要資金,而不是待價而沽炒作硯臺,那不是我的目的。”
詹浩思笑了:“好!我明白了,先說好,事成之后我收1.5的傭金,扣除預付的十萬金額以后,剩余款項我會通過阿云的畫作賬戶轉給你,合同傳真待會兒就給你,這中間規避的手續我來做,1911年前的名人硯臺出境還是有些問題的。”
石澗仁表示傳真一份相關法規給自己看看,除了專業人士,沒誰能把各種法律法規都全面了解清楚。
洪巧云看石澗仁掛上電話:“我第一張賣出五萬元的畫時候,瘋狂的在畫室里面尖叫狂笑……可你就這樣若無其事的把錢收了。”
石澗仁真的很平靜:“錢是拿來用到該用的地方,套用我最近在書上看見的話,人不能成為金錢的奴隸,太過執著金錢,反而會壞事。”說到這里的時候,特別看了看耿海燕,卻有些驚訝的發現最愛財的耿妹子依舊安靜的吃飯,既沒有被幾十萬的資金嚇到,也沒有問這筆錢的用途。
這筆錢當然就是用到開新店了。
根據石澗仁和林岳娜的分別核算,開一家類似二十多平米的帶有幾個茶座的奶茶店,他倆都認為在江州十二萬左右是比較靠譜的投資金額,這包含了三個月的房租、設備、裝修、員工三個月的工資以及其他亂七八糟足夠三個月支撐的各種費用,甚至還有兩三萬塊的轉讓費,已經經歷過這玩意兒的石澗仁都忍不住牙疼想罵人,這都是誰搗鼓出來的慣例啊,完全莫名其妙嘛。
不過這時候石澗仁提前買輛面包車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楊德光以后每天給兩家店配送原料,然后接送營業員,來自碼頭的小姑娘們還是下班以后都回到這邊來住在一起,這樣不但安全有保障,員工住宿費用也省了。
石澗仁本來想趁機搬出去跟楊德光住的,耿妹子卻沉默而堅定的拒絕了,另外租了間房給小姐妹們住,然后讓楊德光那傻子就睡在店里,其實以楊德光愛車如命的性子,叫他在面包車里睡覺都行。
夏季真是飲料的銷售高峰期,火熱的銷售一直持續到期末,繳了定金的店面要到暑假才能接過來裝修,但是林岳娜比較有前瞻性的開始囤積奶茶原料以備兩個月以后的不時之需。
耿妹子也真的同意趙倩跟洪巧云去辦理了港澳通行證,大概放假以后七月中旬就會過去參觀展會并學習香港奶茶店的鋪面設計,估計會用到江州大學的那家店里,所以感覺被天上餡餅砸中的趙倩這些天對耿妹子簡直感恩戴德,連期末考試復習都坐在店里幫忙吸引人氣,結果林岳娜還能給她指點一些課程!
說起來美術學院學生的文化課程真的比普通大學差很多。
耿妹子就一直坐在旁邊看,等兩個“經理”都有點心驚是不是上班時間不該這么干的時候,老板發話了:“走吧,到我那邊去清理一下庫存,我也有些話要跟你們說。”
趙倩下意識的就抬頭想看看石澗仁在不在,下午三四點過,一貫都是他又不知道溜達到哪里去的時間段,特別是最近多了個單反相機,更喜歡拎著到處拍拍拍。
但一胖一瘦倆“經理”還是相互看看,跟著一臉沒表情的耿妹子穿過夏日炎炎的馬路,從對面一個很不起眼的巷子口穿進去。
那些囤積的庫存基本都是石澗仁和楊德光自己用棒棒搬運到庫房的。
他們還真會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