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想說什么?李永生被這個問題問得有點蒙圈。
他當然不能直接解釋兩人的真實關系。
他說了之后,對方愿意不愿意相信,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萬一弄僵了,連朋友都沒得做,那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更關鍵的是因為,在她覺醒的時候,萬一比較吃力,說出這個消息,有助于幫她覺醒。
消息提前說出,就算她愿意相信他的話,對覺醒也是有害無益。
我上輩子那般威風,怎么這輩子還沒覺醒?
一個人若是總這么想,心態必然會失衡,如何覺醒得了?
李永生想了半天,才嘆口氣,“你知道,我精擅醫術,對望氣有些心得……感覺你每年的生辰,容易遇到麻煩。”
這是玄之又玄的話,再說了,精擅醫術跟望氣,能有什么關系?不是扯淡嗎?
但是偏偏地,趙欣欣信了這話,修者的社會就是如此,天人合一之類的論調,能很好地解釋這些。
于是她冷哼一聲,“好了,我知道了,我的生辰,確實也遇到過一些麻煩……你的意思是說,杜晶晶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李永生翻一翻眼皮,“我的意思是說,你盡可能地跟比較多的人在一起,氣運這事,誰也說不準,沒準栗化主的氣運,反而會影響你呢,所以,多借助一些氣運旺的人,總是沒錯。”
趙欣欣聽到他說栗真人的壞話,明顯地不高興了,哪怕她知道,對方的話說得不無道理,“你最好少說化主的不是……你不是見過她嗎?看不出她和我的氣運合不合?”
“麻煩你搞一搞清楚,她是準證啊,”李永生苦惱地一攤雙手,“我有膽子去看她的氣運?那不是找死嗎?”
所謂準證,就是高階真人,只差一步就可以證真,成就真君。
趙欣欣嘿然不語,好半天才哼一聲,“你對杜晶晶有想法,別以為我不知道,人家不是答應給你復顏丸了嗎?我這里可是沒有復顏丸。”
我說……咱能講點道理嗎?李永生是徹底地無語了,就算杜晶晶沒有復顏丸,你也肯定有啊,這是運修的丸藥,你居然告訴我說你沒有?
不過這些小女孩兒的心思,他也懶得計較,“我沒打算要她的復顏丸,既然你沒有,那我就不吃了。”
趙欣欣默然,半天才又哼一聲,“男人家的,臉上有道疤也無所謂……嗯,此次回去,我多約一些同門來。”
李永生笑著點點頭,“嗯,記得約……一些氣運旺盛的同門,反正你的身份也不差于他們。”
“知道了,”趙欣欣見他不再提杜晶晶,也就不再拿此人做文章,“幫我看好酒家。”
九公主離開我們酒家之后,客流量頓時下挫了兩成,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九公主的產業,但是她在和不在,顯然是不一樣的。
李永生本來想跟到山里,住那奢華別院,好隨時關注趙欣欣,不過很顯然,他若是離開,酒家連個主心骨都沒了。
所以他只能守在酒家,坐在柜臺里,這次可是貨真價實的掌柜了。
九公主一離開,各種幺蛾子也飛了過來,第三天中午,朱雀城賦稅房的官差來了,要收稅。
昔日趙欣欣在的時候,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要向賦稅房繳納流水,但是賦稅房從來沒派人來過,現在她前腳離開,后腳就有人來催稅了。
交稅是天經地義的,李永生雖然很討厭這些家伙看人下菜,卻也沒打算偷逃稅款,“這個稅,是按戶繳納,還是按流水繳納?”
關于中土國的稅種,這里就不贅述了,簡而言之,對于這種三層的酒樓而言,算是酒家里規模比較大的了,按戶繳納都要取一個比較高的定額。
但是這個定額,只要不是高得離譜,按戶交稅還是比較劃算的。
按流水收稅,那就要緊緊地盯著,多掙多交少掙少交,表面上看是比較合理,但是要被監督賬目,沒有太大的偷漏稅空間。
趙欣欣一開始,就想按流水交稅,沒想著占朝廷的便宜,她身為英王九公主,若是按戶交稅,誰敢將稅費定得高了?
當然,現在酒家的的生意不景氣,按流水交稅,也交不了多少。
李永生問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你們給個章程,我就按你定的規矩來。
至于說合理不合理,那不是他要關心的,趙欣欣是不在,但是她早晚要回來,誰想借機玩什么花招,那就等著九公主的雷霆之怒吧。
“按戶收,”來的賦稅房兩個官差,都是制修,一高一矮,矮個兒是做主的,他笑瞇瞇地表示,“一個月一千塊銀元的定額。”
“你開玩笑的吧?”李永生沒打算計較稅費,但是聽到這話,忍不住嗆了,“你知道我們一天的流水,才多少錢嗎?”
我們酒家最近的上座率不錯,若是沒有狂點宮廷御膳菜式的土豪,每天的收入,也就是一百塊銀元左右,低的時候十,高的時候,也很少過兩百。
相較第一天的三十多塊銀元,那是高了不少,但是想一想酒樓的規模,真是沒啥可自豪的。
晚上的座位費,不在酒家賬單內,關鍵是彈性也很大,差的時候就是三五個人,五個時辰也就三五十塊銀元,甚至還有光頭的時候,多的時候,也不過十來個人,一百多銀元。
而且這座位費,不是白收的,遇到事情要出面的,肯定也要將成本算進去。
以近期的發展來看,每天按收入一百五算,一個月不過四千多塊銀元,拋去成本開銷,算上酒樓的折舊,盈利未必能到五百塊銀元。
博靈郡郡治七幻城里,大名鼎鼎的鴻運樓,按流水納稅,每個月也不過六七百塊銀元。
大戶才能享受流水,而我們酒家雖然也是大酒樓,比鴻運樓的規模,還是小很多,定額怎么就敢定成一千塊銀元?
朱雀城的消費水平,確實高于七幻城——這里的江湖客太多。
但是……這只是定額啊,而我們酒家的上座率慘不忍睹,鴻運酒樓那邊,說的不是上座率,而是翻臺率。
李永生一看這個定額,就知道這不是收稅來的,是來找麻煩的。
矮個兒稅差臉一沉,“你這是……打算抗稅了?”
“我沒打算抗稅,”李永生笑瞇瞇地回答,“不過東家不在,你跟我定這個定額,我實在沒權力答應,要不……等東家回來?”
“你們東家回來,也是這個稅額,”高個兒冷哼一聲,“酒樓的規模,就在這里擺著。”
“那我也沒聽說,這酒樓規模值一千塊銀元稅費,”李永生冷笑一聲,“知道京城來去書苑一個月是交多少稅嗎?”
京城來去書苑,地段好地方大,客流量不如鴻運樓,但是消費水平極高。
那里一個月,是三百塊銀元的稅——就這,還是比較正常的交稅,只是用了文化交流的減稅指標,人家沒有把心思過多地用在這方面。
矮個兒的臉一沉,“你也不用等了,你東家回來,也是這個稅費!”
李永生一聽,心里就是一沉:這樣的話,針對性就太強了啊。
他絕對可以確定,這是有人要算計九公主,敢對皇家的買賣,下這么大的定額,真不是一般人敢拍腦門做決定的。
想到前一陣還有人刺殺趙欣欣,他心里越發地肯定了——京城的爭斗漩渦,擴散到了這里。
于是他冷笑一聲,“這個定額是誰下的,賦稅使還是知府?”
高矮兩個稅差,交換一個眼神,最后還是矮稅差發話了,“你也莫問那么多,須知朱雀城的賦稅,是直接對賦稅部的。”
前文說過,朱雀城理論上歸百粵郡管轄,但是卻在三湘郡,是一塊飛地——這大抵是因為,玄女宮坐落于此,朝廷想重點關注這一塊,所以人為地將其劃給了三湘郡。
當然,朱雀城成為飛地,還有其歷史原因,有一些變遷和人文沿革。
正是因為如此,朱雀城的官員委任、賦稅交割等,并不看百粵郡的眼色,而是直接受朝廷管理,賦稅房更是如此,賦稅使直接由賦稅部委派,跟百粵郡賦稅房關系不大。
與此相同的,還有軍役房和巡薦房,三司六房的六房里,這三房的長官被稱作“使”,而不是“長”,原本就是垂直管理的體系。
矮稅差的意思是說,你別問這是誰定下的定額,反正賦稅部會認可。
陰謀的味道,越發地明顯了。
至于說他們為何會選這個時候來通知,原因也很簡單,趙欣欣回山了。
九公主在的時候,就算賦稅部做出了如此的決定,也要考慮她的反應,不管上面要怎么打擊英王的勢力,但是九公主依舊是九公主。
她若是真的惱怒了,直接殺掉這倆稅差,也就殺了。
皇族犯法,也會受到懲處,但是真有苦衷的話,肯定有人會幫著叫屈。
但是九公主不在的話,他們把稅費定下來,也就定下來了。
當然,若這九公主是今上的九公主,而不是英王的九公主,定下來的稅費,也是能隨便改的,但是生于英王之家的話,那么……呵呵,大家現在可是都在站隊呢。
正是因為如此,在趙欣欣離開之際,朱雀城賦稅房派來了稅差——起碼這時候來,比較安全。
然而,李永生既然反應過來了,他當然不會客氣,“我們東家回來,也是這個稅費嗎?呵呵,我會勸她使用皇族免稅額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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