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們在賭博,買了座位費的七名客人,各自找了桌椅歇息,有意思的是,這七人屬于六個團體,相互之間也離得遠遠的——江湖險惡,警惕心強一點很有必要。
小二里唯一的一名女性,終于撒出了三個六的豹子,至尊豹子。
撒出豹子的話,不但獨贏,賭金還要翻倍,至尊豹子翻兩倍。
女小二笑瞇瞇地收完錢,才發現面前多了一條黑影,忍不住一愣,“你干什么?”
卻是那名男扮女裝的客人,走了過來,她還是少婦打扮,細聲細氣地發話,“結賬,我要走了……能小聲點嗎?”
一般情況下,只有掌柜才能結賬,李永生去后院睡了,不過這半個月里,只有這六撥七名客人,每人預交次日的費用,而且一名小二身上,有一些公使錢,看一眼賬本,就能結賬。
結賬之后,小二退了六塊銀元給對方,多的幾百錢,客人表示不要了——算賞給你們的。
客人結了賬,要開大門送客的,但是大門開關一次,麻煩太多,還得上下門板。
正好,客人也不想從大門出去,“我從后院走,可以嗎?”
后院其實就是停車馬的院子,連通著酒家后門,從后院走,就是出了后門,從院門離開,院門就緊挨著酒家,跟從正門出去,效果差不多。
不過現在后院的大門也鎖死了,只留下了小門,走得了人卻走不了車,打開小門的門栓出去,動靜要小很多。
客人不想驚動外面可能的監視者,伙計們也樂得輕松,于是一名小二帶著對方進了后院。
客人來的時候,還騎了一匹馬,一直養在后院,將韁繩解開,睡得迷迷糊糊的馬頓時就醒了,然后打開小門的門栓,這小門不能通行馬車,過馬過人卻都沒有問題。
客人才將馬牽出小門,身后旋風一般刮過一條人影來,將小門堵得死死的,獰笑一聲,“你小子終于出來了?”
男扮女裝的客人見到來人,頓時大驚失色,“你,你怎么也出來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富家翁一般的老叟,此前他表現出的,不過是初階司修的修為,但是現在看起來,哪里可能才是初階司修?
“我等了你好久啊,”老叟獰笑一聲,“為了抓住你,勞資睡了這么久的板凳,花了這么多錢,你說我容易嗎?”
“滾開,”那客人更不答話,抬手一刀便斬了過去,身子也向小門沖去。
他是如此地想沖回院子,甚至連馬都不得要了。
老叟也不動手,就那么看著他,看著刀光臨近。
眼看刀光就要及體,一道白芒迅疾地斬來,正正地擋開了這一刀。
街邊的陰暗處,走出了一條獨臂漢子,手里拎著一個酒葫蘆,醉醺醺地發話,“尼瑪,你小子總算出來了。”
男扮女裝者見到此人,倒吸一口涼氣,“握草,你不用回家過年的嗎?”
老叟卻是冷哼一聲,“向佐,你要點臉行不行,跟勞資搶買賣?”
“這是勞資的地盤,”向佐冷冷地發話,“你撈過界了,滾蛋!”
“放尼瑪的屁,”老叟一抬手,十幾道黑光打向了男扮女裝者,“勞資跟著他走了三個郡!”
黑黢黢的夜里,這些黑光委實不容易看清楚,對方頓時悶哼一聲。
“你應該自稱老娘吧?”向佐懶洋洋地回答,手上卻是一點也不慢,直接一張大網撒了過去,正正地網住對方,“這兒的買賣歸我。”
“放尼瑪的屁!”老叟再次破口大罵,上前一把就撈住了大網,“他走了三個郡,一直在冒充老娘的旗號,不知道奸騙了多少女人!”
“老娘?”送人的小二覺得腦瓜不夠用了,合著有人男扮女裝,也有人女扮男裝?
“表姨,你是表姨?”不遠處有人尖叫,卻是那十四五歲的少年,也不知道何時跟了出來,他一臉的激動。
“尼瑪,”小二一抬手,狠狠地拍向自己的額頭,這老叟……就是傳說中絮鷺?
“放下我的網,”向佐冷哼一聲,“你真需要這功勞,我可以讓給你,但是你這么強搶,我還真不樂意!”
“老娘就是搶了,你能怎么樣?”老叟的聲音變得尖厲了起來,那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她恢復了原聲,“你的功勞?還真不要臉,你知道我跟了他多久?”
“我沒跟他多久,”向佐醉醺醺地回答,“我是接到熱心黎庶舉報,這里有人冒充你,我才來的,蹲了兩晚上了,這算強搶?”
老叟怒了,“你可以直接進我們酒家抓人啊,我沒攔著你,你為啥不進呢?”
“握草,你在酒家里,都不敢出手,還笑話我?”向佐也火了,“起碼我來,是維護咱們四大捕手的榮譽來了,你呢?你干啥了?”
“他先進的酒家,我后進的,只差一步,”絮鷺一抬手,扯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孔來,“只差一步……你才蹲守了多久?我守了七天!”
向佐的嘴角扯動一下,露出一個醉醺醺的笑意,“你絮鷺名聲在外,在酒家里也可以動手啊,這中土國你怕得誰來?”
“這向佐和絮鷺的關系,真的有點緊張啊,”不遠處的陰影里,一堆中年夫妻在輕聲嘀咕,他倆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溜到了后院里。
“此人冒我之名,奸騙多名無知少女,”絮鷺冷冷地發話,“這酒家的名堂,我不清楚,但是我足夠尊重酒家主人……李掌柜既然來了,不說句公道話嗎?”
“這才真是的,”一聲干笑之后,街道上驀地多出一人來。
李永生苦惱地一攤手,“兩位,半夜擾人清夢,真是很掃興的事,那個……會死人嗎?”
絮鷺是第一次見他動手,眼睛頓時一亮,冷冷地發話,“好身法。”
向佐聞言,都忍不住看她一眼,須知絮鷺在四大捕手里,是出名的冷漠,出手時也極為冷血,等閑不會稱贊別人。
不過,這也是初見此身法,心里的驚艷罷了,向捕手可是知道李永生的戰力的,他笑著回答,“死人?肯定要死人……這廝奸騙的女子,有兩名自殺,一名發瘋。”
李永生淡淡地看一眼被網住的那廝,心里也忍不住感嘆,扮少婦來奸騙少女,還真是比較另類的手段。
令一個另類的家伙,扮老叟的絮鷺聞言大怒,“向佐,你將這案子調查得這么清楚,還說不是要搶我功勞?”
“我只是收了暗花,要取此人的人頭,”向捕手漫不經心地回答,“身子你拿走,人頭歸我,你看可好?”
“我要將此人帶走審問的,”絮鷺冷冷地回答,“人頭……你去刑場拿吧。”
“用得著那么費事嗎?”向佐不以為然地回答,“就說他拒捕,被當場擊殺好了。”
不愧是四大捕手之一,執法者公然玩法,還說得理直氣壯。
“不許在這兒殺人,”李永生冷著臉發話了,“帶出一里地外,隨便你們怎么殺,酒家里不準打架,門口不許殺人。”
絮鷺是要將人帶走訊問的,但是聞言,她還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規矩很多嘛。”
此前她偽裝成一個老叟,也就罷了,眼下既然現出了真身,作為大名鼎鼎的四大捕手之一,對某些阻礙捕快辦案的行為,她就要表現出立場來。
李永生看她一眼,也不爭辯,只是很隨意地一擺手,“此前你重規矩,這很好,我非常感謝,現在接著守規矩好了……沒誰希望門口會多個死人出來,你說呢?”
絮鷺冷冷地回答,“初二下午,有人在酒家門口服毒自盡了。”
“自尋死路的不算,”李永生笑一笑,大有深意地看著她,“酒家里面還死過人,若是一心尋死,死在哪里區別都不大。”
絮鷺深深地看他一眼,轉頭看向向佐,“人我必須帶走,旁邊那小子,是我的表外甥,他家有點冤屈,你幫著處理一下吧。”
向佐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你以為你是誰?搶我的功勞,還安排我做事?”
絮鷺冷冷一笑,吐出三個字來,“有錢拿。”
“切,”向佐不屑地一哼,“說得我好像沒見過錢似的。”
絮鷺冷冷地看著他,半天才又吐出四個字,“有很多錢。”
“嗯?”向佐的眉頭一揚,思索一下發話,“聽起來是個不小的案子,我有點興趣了,但是……你別拿錢侮辱我。”
絮鷺面無表情地回答,“這廝問斬之后,人頭可以借你一用……差不多點,我很給你面子了。”
“嘖,”向佐苦惱地一咂巴嘴巴,又撓一撓頭,“那行,我就當幫你忙了。”
“表姨,”那少年又叫了起來,非常不甘的樣子,“家里的事,您怎么托付給外人?”
“我手里多少大事,哪里有那么多閑工夫?”絮鷺冷冷地回答,“向佐這廝,雖然有點好酒貪杯,也比較小氣,做事還是靠譜的。”
向佐很無語地撇一撇嘴巴,“我說,有你這么夸人的嗎?”
“別跟我玩嘴皮子,”絮鷺冷冷地瞪他一眼,轉頭看向李永生,“李掌柜,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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